我站在28樓天臺邊緣,風灌進喉嚨,像催收電話里的機械女聲。
手機突然響了——不是老婆打來,是朋友圈彈出37條提醒:“XX公司老板跑路了!
”“老李終于撐不住了?”“跳??!跳了我發(fā)抖音能漲粉!”我低頭,樓下已圍了一圈人,
舉著手機在直播:“家人們,這哥們欠了八百萬,現(xiàn)在連跳樓都要排隊審核。
”第1章 我站上天臺,朋友圈炸了風,是從東面灌進來的。像極了三年前公司年會那天,
我推開酒店大門,全場掌聲雷動時刮來的那陣風。那時我站在臺上,手握話筒,
笑著給員工發(fā)紅包,兒子在臺下舉著手機錄像,奶聲奶氣地喊:“爸爸最棒!”現(xiàn)在,
我也站在高處。但這次,沒人鼓掌。我站在28樓天臺邊緣,腳下是城市夜晚的車流,
像一條條冷漠的河。手機在兜里震動,不是老婆打來,是——朋友圈炸了。我還沒跳,
可我的人生,已經(jīng)被人轉(zhuǎn)發(fā)了37次。第一條:前同事老王,配圖是我公司倒閉的新聞截圖,
文字:“李偉終于撐不住了?八百萬,跳樓能還清嗎?
”第二條:建材供應(yīng)商老陳:“欠我四十萬不還,現(xiàn)在想一走了之?”第三條,
最狠——是我老婆張莉,僅對親友可見,但已被截圖瘋傳:“李偉要跳樓了。孩子歸我,
房子馬上過戶,有意向買家速聯(lián)系?!蔽沂种赴l(fā)抖,點開她的頭像。對話框里,
我三天前發(fā)的那句“對不起,我撐不住了”,她回了兩個字:“快點?!蔽倚α?。
笑得眼淚都快被風吹干。褲兜里,三張法院傳票、五張網(wǎng)貸合同、一張離婚協(xié)議草稿,
還有兒子興趣班的繳費單——還差18,600,下個月截止。我摸出手機,
翻到相冊最后一張照片:兒子六歲生日,我抱著他,他臉上全是奶油,笑得像個小太陽。
現(xiàn)在,他微信拉黑了我。他媽媽說:“別讓爸爸影響你學習?!蔽乙徊讲酵说教炫_邊緣,
腳后跟懸空。風更大了。我閉眼,準備往前傾——“叮!
”手機突然彈出一條系統(tǒng)通知:【XX金融】您尾號8837的賬戶,逾期第89天,
剩余本金+罰息:2,147,300.00元。催收級別:S級。
備注:若客戶發(fā)生非正常死亡,請立即聯(lián)系法務(wù)部啟動資產(chǎn)清算程序。我愣住。他們連我死,
都安排好了流程。我睜開眼,低頭看樓底。本該是寂靜的綠化帶,卻圍了一圈人。
有人舉著手機在直播,標題赫然寫著:“28樓有人要跳!在線等,跳了我發(fā)原視頻!
”彈幕飛起:“+1”“這哥們欠多少?”“跳一個,火箭刷起!”“物業(yè)呢?
別讓他跳在門口,影響外賣!”我忽然想起昨天去銀行,想申請貸款延期。行長沒抬頭,
只說了一句:“李總,現(xiàn)在不是你能不能貸的問題。”他抬眼,
笑了:“是你連自殺都得排隊。上周跳那個,卡了三天系統(tǒng)才批‘非正常死亡備案’。你?
連號都沒排上?!蔽艺驹陲L里,忽然覺得可笑。我不是在求死。我是在申請一場合規(guī)的死亡。
而我的命,連當新聞的資格都沒有,只夠當朋友圈的一條社會談資。我掏出最后一張紙,
是兒子的興趣班繳費單。我把它折成紙飛機,往風里一扔。它沒飛遠,打著旋兒,
落進了天臺角落的垃圾箱。就像我曾經(jīng)是老板,是丈夫,是父親,現(xiàn)在——只是城市系統(tǒng)里,
一個等待被清理的失敗數(shù)據(jù)。第2章 老婆轉(zhuǎn)發(fā)朋友圈:老李要跳樓了我站在天臺,
風像刀子一樣刮過耳膜。可最疼的,不是風,是手機屏幕上那條朋友圈。她發(fā)了。張莉,
我結(jié)婚12年的妻子,把我走向死亡的那一刻,變成了一條緊急資產(chǎn)切割公告。
配圖是我公司倒閉的新聞截圖,標題寫著:“李偉要跳樓了。孩子歸我,房子馬上過戶,
有意向買家速聯(lián)系。”底下還貼心地附上了房產(chǎn)證編號、學區(qū)名額狀態(tài)、房貸剩余金額。
甚至標注了:“無兇宅記錄,可貸款?!蔽覔芩娫挘懥巳?,接通?!澳氵€沒跳?
”她聲音冷靜,像在問:“晚飯好了嗎?!薄澳惆盐耶斒裁矗?/p>
”我嗓子啞得像砂紙磨過水泥地?!澳惝斘沂乔房钣涗泦幔慨斘沂悄闼Πさ奶鍐??
”她沉默兩秒,然后說:“偉子,我不是在害你?!薄拔以诰群⒆??!彼曇舻拖聛?,
卻更冷:“你知道昨天幼兒園老師怎么說的嗎?‘其他家長問,你們家是不是出事了?
爸爸是不是坐牢了?’我兒子回來就問我:“媽媽,爸爸是壞人嗎?”我愣住。
“我不想他一輩子背著‘老賴兒子’的標簽?!薄胺孔右毁u,錢還債,孩子換個學校,
重新開始?!薄翱赡阋撬涝谠奂覙窍隆彼D了頓:“學區(qū)房變兇宅,降價30%,
孩子連民辦都上不起?!蔽倚α?,笑得想吐。原來我連死,都要考慮房產(chǎn)折舊率。
“那你愛過我嗎?”我問。她沒回答,只說了一句:“你記得咱們結(jié)婚那天,
你說‘我要讓你們娘倆過上好日子’嗎?”“現(xiàn)在,我在履行你的承諾?!彪娫拻炝?。
我蹲在天臺邊緣,像條被抽了脊梁的狗。翻出相冊,三年前,她生日,我送她一條金項鏈。
她笑得眼睛彎成月牙:“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丈夫?!爆F(xiàn)在那條項鏈,掛在二手平臺,
標價3800,備注寫著:“正品,帶發(fā)票,急出。”我忽然想起上個月,
我去她公司樓下等她。想求她見一面,說說孩子,說說債務(wù),說說……我們還能不能撐下去。
她走出來,看見我,第一反應(yīng)是快步繞開,還拉了拉外套,擋住臉。我追上去,
她猛地轉(zhuǎn)身:“李偉!你現(xiàn)在出現(xiàn)會毀了我!”“我同事都知道我離婚了!
我好不容易申請到主管崗!你別來拖累我!”我站在原地,像被當眾剝光。手機又震。
是中介發(fā)來的消息:“張女士已提交房產(chǎn)緊急過戶申請,材料齊全,預(yù)計48小時內(nèi)完成。
”附了一張她簽文件的照片——她穿著我送她的那件米色風衣。簽字時,
手穩(wěn)得沒有一絲顫抖。我忽然明白,她不是冷血,她是太清醒了。在這個城市,
一個女人帶著“負債丈夫”的標簽,連便利店兼職都會被拒。她必須切割,必須狠心,
必須把我——從她的生命里,徹底注銷。我站起身,風更大了。正要往前邁步——手機響了。
不是她,是兒子。六歲的小男孩,
聲音怯怯的:“爸爸……媽媽說你要去很遠的地方工作……”“你會給我買新樂高嗎?
”我沒說話,眼淚滴落在手機屏上。他等不到回答,又說:“老師說,
要愛爸爸媽媽……可小明說,你是個騙子?!薄鞍职帧悴皇球_子,對吧?”我張了張嘴,
卻發(fā)不出聲。電話被掛斷。最后那句語音,自動發(fā)送了——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我站在天臺,忽然不恨她了。她不是在拋棄我。她是在用最冷的方式,
保護那個還相信‘爸爸不是騙子’的孩子??晌夷??我連一句“爸爸愛你”,都不敢說出口。
第3章 催收電話比鬧鐘還準時我蜷在出租屋的床墊上,沒開燈。凌晨5:59,
手機準時震動。不是鬧鐘,是催收電話。“您好,這里是XX金融貸后管理部,
提醒客戶李偉,逾期第91天,當前應(yīng)還總額2,154,800.00元。請立即還款,
避免司法介入?!蔽议]眼,數(shù)著——第1次,第2次,第3次……第17次。這通電話,
每天準時在6點響起,像上班打卡。連周末都不休假。我摸出半盒煙,打火機咔噠兩下,
火苗晃了三秒才點燃。墻上貼著三張法院傳票、五張網(wǎng)貸合同、一張兒子興趣班繳費單。
我用紅筆在最上面畫了個圈:“還差18,600?!笔謾C又震。
短信:【您已被列入“高風險失信人員”名單,限制高消費,
子女就讀高收費私立學校將受影響?!课倚α?。兒子現(xiàn)在上的,就是私立。明天,
可能就要轉(zhuǎn)學了。我正發(fā)呆,門鈴響了。不是快遞,不是物業(yè)。
是一個穿黑西裝、戴工牌的年輕人,手里拿著平板,臉上掛著標準微笑:“李先生,您好,
我是XX金融第三期催收負責人,張浩。”我愣住。抬頭再看——是他。我姑姑的親兒子,
我叫了二十六年“浩子”的表弟。他站在我家門口,像站在客戶檔案前。
工牌上寫著:“催收等級:S級,成功率92%?!薄案纭!彼暗每蜌?,
眼神卻冷:“我能進來嗎?公司要求,必須做一次‘實地走訪’。”我讓開。他進門,
第一件事是拍照:拍我的床墊、空冰箱、墻上的傳票。平板上彈出標簽:“居住環(huán)境差,
還款能力C級?!薄澳銈儭@么干?”我嗓子發(fā)緊?!傲鞒?。
單必須采集8項數(shù)據(jù):居住狀況、精神狀態(tài)、家庭關(guān)系、潛在資產(chǎn)……”他抬頭看我:“哥,
你瘦了?!蔽叶⒅骸澳銒屩滥銇泶呶遥俊彼麚u頭:“我不敢說。但KPI完不成,
我也得走人?!蔽倚α耍骸八裕氵x我沖業(yè)績?”他沉默兩秒,忽然壓低聲音:“哥,
我查過你賬。你不是騙錢,是被甲方卷款跑路?!薄澳惚究梢曰钕聛?。
”“可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是系統(tǒng)里的‘死賬’了?!蔽毅蹲 ?/p>
他翻出一份內(nèi)部文件:“公司有規(guī)定——逾期超90天,自動降級為‘不可挽回客戶’。
”“接下來,不是催你還錢?!薄笆羌铀倌惚罎ⅰ?/p>
”“跳樓、自殺、失蹤……只要‘終止服務(wù)’,就算結(jié)案。”我渾身發(fā)冷。
“所以你們……盼著我死?”他沒否認,只說:“哥,
我給你個建議——”“你要真撐不住……去商場跳。”我瞪著他?!白约覙窍绿?,影響房價,
你老婆孩子都得倒霉?!薄吧虉鋈硕啵飿I(yè)有應(yīng)急預(yù)案,清理快,不追責。
”“而且……”他頓了頓,“直播的人多,說不定你死那天,能上同城熱搜,也算出名了。
”我站在原地,像被釘住。他收起平板,臨走前遞給我一張紙:“這是你的催收記錄。
”“從第1天到第91天,每一通電話、每一條短信、每一次‘實地走訪’……都記著。
”“哥,我不是想傷你。”“我只是……也快撐不住了?!遍T關(guān)了。
我展開那張紙——最下面一行小字,是他手寫的:“別在自家樓下跳。
嫂子剛把房子掛出去了,價格還能撐住。”我坐在黑暗里,手機又震。6:00整?!澳?,
這里是XX金融貸后管理部,提醒客戶李偉,逾期第91天……”我拿起手機,按下了接聽。
“喂?”我聲音平靜?!拔疫€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三秒。然后,掛斷了。
第4章 兒子問我:爸爸,我們是不是窮了?我蹲在幼兒園圍墻外的綠化帶邊,
帽子壓得很低。墻內(nèi),孩子們在做早操。音樂是《小跳蛙》,歡快得像另一個世界。
我瞇眼找——那個穿藍色運動服的小男孩,左膝蓋上貼著卡通貼——那是我兒子,李小宇,
6歲零8個月。他跳得很認真,小臉通紅,像三年前我?guī)サ鲜磕崮翘臁?/p>
那時我抱著他坐旋轉(zhuǎn)木馬,他笑得滿嘴奶牙都露出來:“爸爸,我是最幸福的小孩!”現(xiàn)在,
我連校門都進不去。因為——我是“失信人員”,被列為“高風險家長”,
禁止參與校園活動。我正看著,音樂停了。老師喊:“小朋友們,排好隊,準備進教室啦!
”小宇蹦跳著往前走,突然停下,指著圍墻外的我,大聲問:“媽媽!
那個叔叔……是不是爸爸?”我渾身一僵。張莉站在接孩子的家長群里,
穿著我送她的那件米色風衣,聽到問話,她猛地拉住小宇的手,快步走開,
還抬手擋住了孩子的視線。我沒動。風刮過耳朵,像刀子在削。晚上八點,
我收到她一條微信語音——只有15秒,背景是孩子洗漱的聲音:“李偉,我警告你,
別再靠近學校?!薄吧鐓^(qū)已經(jīng)登記你為‘潛在擾民人員’?!薄霸儆邢麓?,
我就申請人身安全保護令?!闭Z音結(jié)束前,她頓了頓,“小宇……已經(jīng)開始懷疑了。
”我盯著手機,翻出他三個月前發(fā)我的最后一條語音:“爸爸,你什么時候回來?
我考了全班第三!”我沒敢回。因為我知道——我回來,
只會讓他被同學指著說:“他爸是老賴。”我翻出錢包里唯一一張全家福。去年春節(jié)拍的,
背景是酒店旋轉(zhuǎn)門,我們笑得像真正的幸福家庭?,F(xiàn)在,這張照片被我剪掉了我的臉。
只留下他們娘倆?!野炎约?,從家庭里刪了。手機突然響。是公用電話號碼。我接起,
傳來小宇怯生生的聲音:“爸爸……是你嗎?”我喉嚨發(fā)緊:“……是。
”“小宇……”他沒哭,只是小聲問:“爸爸,我們是不是……窮了?”我愣住。
“媽媽說我們搬家,是因為房子太舊?!薄翱尚∶髡f,是因為你欠了好多錢,
連飛機都坐不了?!薄鞍职?,你真的欠錢嗎?你會坐牢嗎?”“我要是考第一,
能不能把錢還清?”我握著手機,眼淚涌出來。我想說“不會”,想說“爸爸很快就好了”,
可我說不出口。我只能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小宇……爸爸沒坐牢。
”“爸爸只是……在外面工作?!薄澳悄闶裁磿r候回來?”“等……等爸爸把事情處理完。
”他沉默了幾秒,然后說:“老師說,做人要誠實。”“你是不是……不想回來?
”電話被掛斷了。我蹲在巷口,抱著頭,像條被車碾過的狗。手機震動,
是催收短信:【您已逾期第93天,子女教育貸款申請將受影響。
】我忽然想起昨天去民政局。想偷偷查一下離婚協(xié)議進度。
工作人員頭也不抬:“張莉女士已提交‘單方解除婚姻關(guān)系’申請。”“您未在場,
視為自動放棄抗辯權(quán)?!薄傲硗?,根據(jù)新規(guī),失信人員不得作為子女監(jiān)護人。
”“您孩子的法定代理人,已變更為母親。”我站在大廳,像被宣判了第二次死刑。現(xiàn)在,
連“爸爸”這個詞,都不再屬于我。我抬頭看天,夜黑得像口井。我忽然想,
如果那天我跳了,會不會反而輕松?至少——小宇長大后,只會聽說“爸爸死了”,
而不是“爸爸是個騙子”??删驮谶@時,手機又響。還是那個公用電話。我接起。
小宇的聲音,輕輕的:“爸爸……我不怕你窮。”“我昨天夢見你了?!薄澳銕胰コ詽h堡,
還給我買了新樂高。”“你說……窮不可怕,撒謊才可怕?!薄八浴銊e騙我,好嗎?
”我沒說話,只“嗯”了一聲。電話掛了。我坐在黑暗里,
終于明白——我不是在為活著掙扎。我是在為還能當“爸爸”這兩個字,拼命。
第5章 前同事說:終于等到你垮我蹲在“老城廂火鍋”后巷的垃圾桶邊。
手里攥著半張打包盒,里面是別人吃剩的毛肚和土豆片。這家店,曾是我請客最多的地方。
三年前,我坐主位,一桌人叫我“李總”。我拍著胸脯說:“兄弟們放心干,年底分紅翻倍!
”現(xiàn)在,我連門都不敢進。只能等他們吃完,從后廚垃圾桶里翻點剩菜。我蹲在通風口下,
冷風混著火鍋香往鼻子里鉆。突然,一股酒氣混著笑聲炸開——包廂門被推開,老王探出身,
點煙,順手把一整盤沒動過的肥牛倒進垃圾桶。我手一抖,差點打翻盒子。“哎喲!
”他看見我,愣了兩秒,然后笑出聲:“李偉?你在這撿吃的?”我沒說話。他不急著走,
反而靠墻坐下,像看猴戲:“兄弟,你這造型,
比抖音上那些‘破產(chǎn)老板挑戰(zhàn)撿垃圾’還真實。”“要不你拍一個?
標題我都想好了——《從百萬年薪到垃圾桶邊》,保你漲粉五十萬?!蔽业皖^,
往嘴里塞了塊冷土豆。他吐了口煙,悠悠地說:“你知道現(xiàn)在公司群里怎么叫你嗎?
”“李跳樓?!薄吧现茇攧?wù)老劉欠貸跑路,群里第一句就是——比李偉慫多了,
連跳都不敢跳?!蔽沂忠唤?。“你猜怎么著?”他笑得更狠:“大家都盼著你跳呢。
”“你要是真跳了,我們這幫人,至少能吹十年。”“當年我老板欠八百萬,
最后跳樓了——多帶勁?!蔽姨ь^:“我們共事五年。”“你拿過我三萬塊紅包。
”“年夜飯我給你媽包過五千塊孝敬?!彼柭柤纾骸澳嵌际沁^去的事了。
”“你現(xiàn)在是‘失敗者’,是‘反面教材’。”“我們得用你提醒自己——別活得像你。
”門又關(guān)上。包廂里,歌聲響起——是那首我曾經(jīng)最愛的《朋友》?!芭笥寻∨笥眩?/p>
你可曾想起了我……”我蹲在垃圾堆里,嚼著冷毛肚,聽見他們舉杯:“來,敬李偉一杯!
”“祝他早日解脫!”“跳樓記得選白天,我們?nèi)ヅ囊曨l!”哄堂大笑,酒杯碰撞,
像在慶祝什么喜事。我忽然想起半年前。公司還沒倒,我正為一筆貸款焦頭爛額。
老王來找我,說他孩子要上國際學校,差二十萬。我二話不說轉(zhuǎn)了賬,說:“兄弟,別客氣。
”他還發(fā)朋友圈:“李偉是我這輩子最敬佩的人。”現(xiàn)在,那條朋友圈還在。
底下新添了一條評論,是他自己:“敬佩個屁,敬佩能讓我還二十萬嗎?”我坐在黑暗里,
胃里翻騰。不是因為剩菜,是因為——我終于明白,人情不是情,是利益的臨時寄存。
你風光時,他們是兄弟。你落魄時,他們是等著你跳樓的觀眾。手機震動,
是催收短信:【您已逾期第95天,名下唯一房產(chǎn)即將進入司法拍賣流程?!课液鋈恍α?。
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是兒子的興趣班繳費單。我用炭灰在背面寫了一行字:“小宇,
爸爸沒跳。”“爸爸只是,再也做不了你爸爸了?!蔽野鸭垪l塞進垃圾桶最底層。
——也許哪天,會被清潔工撿走。也許,會和那盤被倒掉的肥牛,一起燒成灰。就像我。
曾經(jīng)是老板,是丈夫,是父親?,F(xiàn)在,只是別人酒桌上一句笑談。第6章 直播打賞破萬,
他們叫我跳我站在商場頂樓天臺邊緣,風比前幾次更猛,像無數(shù)只手在推我。但這次,
我不是一個人。樓下廣場,黑壓壓圍了一圈人。不是警察,不是消防,
是舉著手機的直播主播。他們像發(fā)現(xiàn)了金礦,鏡頭全對準我,
標題一個比一個狠:“負債八百萬老板,今晚跳不跳?”“倒計時開始!火箭刷到100,
我替他喊一聲‘跳’!”“家人們,賭他死不死,評論區(qū)下注!”我低頭,
看見一個穿露腰裝的女孩正對鏡頭扭腰:“老鐵們,這位哥已經(jīng)在邊上站了42分鐘!
”“有人說他不敢跳,有人說他想博同情!”“來,咱們刷個‘跳’字,看看他敢不敢動!
”彈幕炸了:“跳!??!”“+1”“不跳是孫子!”“主播快喊,我再刷個飛機!
”我忽然聽見耳邊“?!钡囊宦暋謾C震動,
8.7萬】【打賞總額:12.6萬元】【主播“跳樓前線小妹”已將您設(shè)為“今日主角”,
收益分成比例:30%】我愣住。原來我站在這里,不是求死,是成了別人的提款機。
一個穿迷彩褲的男人沖我大喊:“哥!說句話??!你是被公司坑的嗎?說出來讓家人們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