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掌心被血痕硌得發(fā)麻,似有燒紅的針在皮下游走。指節(jié)泛白,她不僅沒松手,反而咧嘴笑道:“還挺會動?把自己當(dāng)蚯蚓了?”
掃帚柄上的三折鉤紋又是一顫,順著她虎口往上爬,像在給她把脈。
發(fā)簪光球忽然卡住,《好運來》哼到“好運來好運來”時變成滋啦滋啦的電流聲,像是被誰掐住了喉嚨。
“喲,系統(tǒng)也掉線了?”她瞇眼,“看來今天這坑,非跳不可。”
她反手把掃帚往腰帶一插,灰撲撲的弟子服蹭著墻根就走,腳步干脆利落。
外門廁所的臭味隔著三條巷子都能熏倒靈獸,她卻走得像去赴宴,一邊走還一邊從第十個口袋摸出張黃符,往鼻下一點:“防毒面具,啟動。”
廁所門口蹲著個守衛(wèi),正打瞌睡。她抬腳跨過門檻,掃帚尖在地面輕輕一劃,那道血痕突然發(fā)燙,整根竹竿嗡地一震。
“行吧?!彼皖^,“你指路,我出力,回頭功勞全算你頭上?!?/p>
她脫鞋卷褲腿,踏入糞坑。泥漿沒至小腿,滑膩感順著腳踝上涌。她皺了皺鼻子,卻未退縮,反而向前蹚了兩步。
掃帚在她腰間發(fā)燙,像是在導(dǎo)航。
三步,兩步,一步她停在糞坑正中央,低頭伸手往淤泥里掏。
指尖碰到個硬物,邊緣鋒利,劃得她虎口一疼。她沒縮手,反而一把攥住,往上一提。
是塊巴掌大的金屬殘片,表面布滿細密刻痕,像是被打碎的芯片。她翻過來一看,背面刻著一行小字:【積分商城·碎片Ⅲ】。
“哈?”她樂了,“系統(tǒng)你這是散架了?”
她把芯片塞進第七個口袋,順手抹了把臉上的泥漿,抬頭時眼神已經(jīng)變了。剛才那點瘋勁還在,但底下壓著一層冷。
她爬出糞坑,甩掉腿上的爛泥,掃帚還插在腰帶里,發(fā)簪光球終于恢復(fù)正常,哼起了《好運來》副歌。
她沒理,只把芯片在袖口蹭了蹭,低聲問:“你剛才是不是被什么東西干擾了?”
光球一頓,彩虹屁卡在喉嚨里,半晌才擠出一句:“信號波動,來源不明。”
“不明?”她冷笑,“那血痕自己會爬,你信號會斷,我踩的糞坑底下還埋著你零件這叫不明?”
她正要再問,天邊忽然飄來一朵青云,穩(wěn)穩(wěn)落在廁所門口。
云上站著個穿青袍的弟子,面容端正,手里捧著玉簡,聲音清亮:“火焚藥園者陸昭昭,掌門召見,速往正殿。”
她站在糞坑邊,渾身臭氣熏天,頭發(fā)上還掛著半片爛菜葉。
“就我這身味兒,能進正殿?要不要先熏個香再去?” 她沒動,反而把手里的掃帚往地上一杵。
青袍弟子皺眉:“掌門親召,無須更衣?!?/p>
“哦?”她歪頭,“那我要是把臭氣熏到他胡子上,算不算大不敬?”
“你”弟子臉色一沉,又硬壓下去,“掌門有令,不得延誤?!?/p>
她聳聳肩,把掃帚重新插回腰帶,慢悠悠往外走。路過那弟子時,故意蹭了蹭他衣角,留下一道黑手印。
“沾點福氣。”
她一路貼著墻根,灰撲撲的弟子服沾滿糞渣,活像只剛從地溝爬出的老鼠。
正殿長階前守著兩名執(zhí)事,見她靠近,立刻抬手阻攔。
“雜役止步!”
她停下,仰頭看著高聳的殿門,咧嘴一笑:“掌門叫我來的?!?/p>
執(zhí)事臉色變了變,回頭請示。片刻后,殿內(nèi)傳來一聲輕咳,守衛(wèi)退開。
她邁步上階,每一步都踩得極穩(wěn)。掃帚在腰間發(fā)燙,血痕又開始蠕動,這次是沖著正殿方向。
她沒理,只把右手悄悄摸進第七個口袋,捏住了那張遁地符。
殿內(nèi)香煙繚繞,掌門端坐高位,面容慈祥,手里拿著一粒丹藥,通體瑩白,泛著淡淡金光。
“陸昭昭。”他開口,聲音溫和,“你火燒藥園,破除魔障,實乃大智大勇之舉。此丹乃洗髓丹,可助你脫胎換骨,特此嘉獎。”
她站在殿中,聞到那股甜腥味,鼻尖一抽。
系統(tǒng)曾標(biāo)注:噬靈散初融似蜜,三日蝕骨。
她笑了,接過丹藥,指尖輕輕一搓,丹藥表面泛起細微裂紋,像是干涸的河床。
“多謝掌門?!彼鲱^,把丹藥扔進嘴里,嚼了兩下,“比我啃過的蟑螂干還香?!?/p>
她咽下的瞬間,識海炸開一行紅字:【檢測到慢性噬靈散,持續(xù)侵蝕靈脈,預(yù)計七日丹田將崩毀】。
她嘴角還掛著笑,眼神卻冷得像冰。
掌門微微頷首,袖中玉佩輕震,似在回應(yīng)著什么。
她退后兩步,轉(zhuǎn)身欲走,掃帚血痕突然發(fā)燙,直指掌門座下地磚。
她腳步一頓,沒回頭,只把左手悄悄抬了抬,第七個口袋里的芯片微微發(fā)亮。
“對了,掌門?!彼鋈婚_口。
“何事?”
“您這丹藥,是自己煉的,還是別人送的?”
掌門撫須微笑:“自然是本門秘制?!?/p>
“哦?!彼c頭,“那要是我七天后丹田炸了,算工傷嗎?”
滿殿弟子嘩然。
掌門笑容不變:“你安心修煉,宗門自會照拂。”
她咧嘴一笑:“那我可記下了,要是炸了,記得給我燒紙錢?!?/p>
她轉(zhuǎn)身大步走出正殿,掃帚在腰間發(fā)燙,血痕像條活蛇,順著她手臂往上爬。
她沒甩,反而低聲問:“你到底想讓我看什么?”
掃帚尖輕輕一顫,指向她剛走過的地磚。
她停下,低頭。
地磚縫隙里,有一道極細的紅痕,彎折三道,帶鉤,和她掃帚上的血痕一模一樣。
她蹲下,指尖蹭過那道痕,觸感冰涼,像是剛凝固的血。
“系統(tǒng)?!彼吐晢枺澳闼槠夏悄Ъy,是不是和這個一樣?”
光球沉默兩秒,終于吐出一句:“相似度98.7%?!?/p>
“98.7%?”她笑出聲,“那剩下1.3%是良心發(fā)現(xiàn)?”
她站起身,掃帚重新插回腰帶,正要走,忽然察覺掌心一熱。
低頭一看,那道血痕已經(jīng)爬到了她手腕內(nèi)側(cè),正對著脈門,輕輕跳動,像在測她心跳。
她盯著那痕跡,忽然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藥有問題?”
掃帚不動。
她冷笑:“你要是早說,我能少吃這顆毒丹。”
她邁步往山下走,路過外門廁所時,瞥了眼糞坑。泥漿平靜,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但她知道,那塊芯片不會無緣無故掉在那兒。
掌門不會無緣無故賜丹。
血痕也不會無緣無故活過來。
她摸出芯片,翻來覆去地看。背面的魔紋在陽光下泛著微光,像是在呼吸。
“系統(tǒng)?!彼龁枺澳阋郧氨徽l修過?”
光球卡了一下,彩虹屁憋在喉嚨里,半天才蹦出一句:“維修記錄已加密?!?/p>
“加密?”她瞇眼,“誰加密的?”
“權(quán)限不足,無法查詢?!?/p>
她把芯片往口袋一塞,掃帚在腰間發(fā)燙,血痕順著她手腕往上爬,已經(jīng)到了小臂。
她沒甩,反而低笑一聲:“行啊,你們一個個的,都當(dāng)我傻是不是?”
她抬頭看著正殿方向,掌門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殿內(nèi)。
但那股甜腥味,還在她舌根縈繞。
她摸出嗩吶,塞進嘴里咬住,從第十一個口袋掏出火折子。
“既然你們想玩陰的”她劃燃火折,湊近嗩吶口,“那咱們就來點響的?!?/p>
火光一閃,嗩吶口冒出一縷黑煙。
她深吸一口氣,正要吹。
掃帚突然劇烈震動,血痕猛地一縮,像是被什么狠狠拽了一下。
她低頭,發(fā)現(xiàn)那道痕正瘋狂往回縮,像是在逃。
她愣住。
下一秒,第七個口袋里的芯片“啪”地裂開一道縫,一道紅光從裂縫中射出,直射向正殿地磚下的魔紋。
兩道紅痕在空中交匯,發(fā)出一聲極輕的“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