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死寂的眼中,那簇被秦川點燃的微弱火苗搖曳不定。
他看著秦川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決絕,沉默良久,最終只是疲憊地、帶著一絲認(rèn)命般的苦澀緩緩道:
“秦哥……有你這句話,夠了。別為了我……再惹禍上身。”
秦川沒有爭辯,只是平靜地點點頭:“好,我不去找他。”
他話鋒一轉(zhuǎn),目光銳利,“告訴我,他是誰?”
陳默的喉結(jié)艱難地滾動了一下,仿佛那個名字帶著灼燒喉嚨的恐懼:“那家伙叫王猛,他……外號‘野人’?!?/p>
“A區(qū)的老大……半個A區(qū)都是他的人。整個山南監(jiān)獄……沒人能跟他叫板。”
金屬床欄在他掌心被攥出吱呀聲響。
“上個月剛把一個不聽話的犯人膝蓋骨敲碎,扔到洗衣房喂老鼠?!?/p>
秦川用指節(jié)蹭了蹭眉骨的結(jié)痂,那里還留著李文峰的鞋印。
他沒再追問,只是將“野人”二字在舌尖碾磨,這名字像塊浸透血污的磨刀石,剛好能用來打磨他從地獄撿回來的刀刃
此刻的承諾太過蒼白,唯有行動,才能讓這深陷泥沼的“影子”真正相信。
兩天后。
秦川主動要求離開相對安全的醫(yī)療室。
鄭曉霞愕然地看著他,在這座監(jiān)獄里,犯人們無不絞盡腦汁拖延在醫(yī)務(wù)室的時間。
她蹙眉問道:“你確定要回監(jiān)室?你的傷……”
“我確定。”
秦川的回答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
鄭曉霞凝視著他平靜下暗藏洶涌的眼神,嘆了口氣:
“好吧,既然你執(zhí)意要走。”
她頓了頓,還是忍不住提醒,“小心瘋子?!?/p>
秦川走到門口,忽然停下,回頭看著鄭曉霞,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請求:“鄭醫(yī)生,能再請您幫個忙嗎?”
“什么忙?”
“等陳默傷愈……能不能想辦法,把他調(diào)到我那個監(jiān)室?”
鄭曉霞秀眉微挑,更加意外:
“302?那里床位不是滿的嗎?”
秦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篤定的弧度:
“很快就會空出來的?!?/p>
鄭曉霞心頭一跳,看著秦川眼中那抹深不可測的寒意,隱隱猜到了什么。
她沉默片刻:“我試試。但跨監(jiān)區(qū)調(diào)動……很難保證?!?/p>
“無論如何,都謝謝您?!?/p>
秦川說完,不再停留,跟隨獄警的身影沒入冰冷的走廊。
鄭曉霞望著他消失的方向,美眸中充滿了困惑與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
這個年輕人身上,有種令人不安又莫名吸引的東西——一種在絕境中淬煉出的、近乎非人的冷靜與鋒芒。
C區(qū)302監(jiān)室。
秦川邁步走進(jìn)來時,酸臭味比記憶中更濃烈,混雜著汗堿與劣質(zhì)煙草的氣息,像條濕冷的抹布捂住口鼻。
沉重的鐵門在身后“哐當(dāng)”一聲關(guān)上,如同地獄的嘆息。
監(jiān)室內(nèi)所有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
驚愕!疑惑!還有興奮!
這家伙居然這么快就回來了?
而且……他身上散發(fā)出的氣息,與幾天前那個頹廢麻木的年輕人判若兩人!
一股冰冷、凝練、仿佛帶著血腥味的殺氣,無聲地彌漫開來。
坐在門口床位的李文峰最先感受到這股刺骨的寒意,瞳孔驟然收縮!一股不祥的預(yù)感攫住了他。
他吐掉煙蒂,火星濺在秦川鞋面上,下意識地厲聲喝道:“小子!你他媽還敢……”
話音未落!
秦川動了!如同鬼魅般欺身而上,瞬間已至李文峰面前!
動作快得讓所有人眼前一花!
緊接著,一道寒光在他指間乍現(xiàn)!只見他右手閃電般從李文峰咽喉處一抹而過!
時間仿佛凝固了半秒。
隨即,一道細(xì)如發(fā)絲的血線在李文峰喉結(jié)下方悄然浮現(xiàn)!
緊接著,細(xì)密的血珠爭先恐后地滲出、匯聚、膨脹成一個個猩紅的血泡!
喉管——被那枚隱藏的、冰冷的眉刀片精準(zhǔn)切開!
李文峰臉上的兇悍瞬間凍結(jié),被極致的驚恐取代!
他雙手本能地死死捂住脖子,溫?zé)岬孽r血立刻從指縫間洶涌溢出!
他想怒吼,想質(zhì)問,張大的嘴巴卻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漏氣聲。
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這個看似文弱的書生。
竟敢!竟能!一出手就是如此致命的殺招!
秦川眼神冰冷如鐵,沒有絲毫波動。
趁李文峰劇痛失神的瞬間,他左腳如毒蛇般迅猛彈出,狠狠踹在對方胸口!
“嘭!”
李文峰龐大的身軀被踹得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床鋪上!
秦川如影隨形!夾著刀片的右手在他倒下的同時,如同手術(shù)刀般精準(zhǔn)而冷酷地拂過他的兩只腳踝后側(cè)!
“嗤!”
細(xì)微的割裂聲被李文峰喉嚨里恐怖的“嗬嗬”聲掩蓋。
腳后跟的跟腱——人體行走的關(guān)鍵大筋——應(yīng)聲而斷!
從這一刻起,李文峰徹底告別了行走的能力,成為一個只能在地上蠕動的廢人!
這一切,從開門到結(jié)束,不過短短三、四息之間!
監(jiān)室里死一般的寂靜!所有犯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血腥而高效的殺戮震懾得魂飛魄散!
看著秦川那沾著血跡、平靜得可怕的臉,一股寒氣從他們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瘦猴”是第一個從驚駭中反應(yīng)過來的。
他發(fā)出一聲怪叫,從床上彈起,不要命地?fù)湎蚯卮ǎ?/p>
秦川甚至沒有正眼看他,身體微側(cè),右腿如同鋼鞭般帶著破風(fēng)聲凌空掃出!
“砰!”
瘦猴那干癟的身體像被卡車撞中,橫飛出去,狠狠砸在冰冷堅硬的水泥地上,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他掙扎著想爬起,一只腳已重重踏在他胸口,將他死死釘在地上!
瘦猴下意識伸手去抓秦川的腿。
等的就是這一刻!
秦川右手如毒蛇吐信,指間寒光再閃!
“啊——!”
兩聲短促而凄厲的慘叫幾乎同時響起!瘦猴的兩只手腕處,鮮血飆射!
手筋——他賴以“謀生”的命根子——被徹底廢掉!
李文峰在劇痛和窒息感的雙重折磨下爆發(fā)出強(qiáng)烈的求生欲!
他用僅存的力氣,像蛆蟲般掙扎著爬到牢門邊,沾滿鮮血的手掌瘋狂地拍打著厚重的鐵門!
“嘭!嘭!嘭!”
刺目的血手印一個接一個印在斑駁的鐵門上,如同地獄繪卷上最猙獰的符號!
秦川這才緩緩轉(zhuǎn)身,冰冷的目光掃過那天參與圍毆他的另外幾人,聲音不高,卻如同冰錐刺入骨髓:
“那天動手的,還有誰?站出來?!?/p>
那幾個家伙早已嚇得面無人色,抖如篩糠。
連瘋子和瘦猴都被瞬間廢掉,誰還敢出頭?
其中叫張強(qiáng)的家伙,“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哭嚎著:
“大哥!大哥饒命?。《际钳傋颖莆覀兊?!我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饒命?”
秦川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冷笑,“打完了,說兩句軟話就想揭過去?”
張強(qiáng)腦子轉(zhuǎn)得飛快,眼看李文峰大勢已去,急忙表忠心:
“大哥!從今往后,您就是我們302室的老大!我們都聽您的!唯您馬首是瞻!”
其他幾人如夢初醒,紛紛跪倒,磕頭如搗蒜:
“對對對!老大!您就是我們的老大!我們以后都跟您混!”
就在這時!
“哐啷!”
牢門被猛地拉開!
張釗帶著幾名獄警如臨大敵般沖了進(jìn)來!
看到地上痛苦扭曲的李文峰、慘叫的瘦猴以及滿地的血跡。
張釗臉色劇變,厲聲喝問:“怎么回事?!誰干的?!”
監(jiān)室里鴉雀無聲,所有犯人都噤若寒蟬,目光驚恐地在秦川和獄警之間游移,無人敢指認(rèn)。
秦川平靜地迎上張釗銳利的目光,語氣甚至帶著一絲無辜:
“報告管教,他們倆打架,自己弄成這樣了?!?/p>
張釗目光如炬,狠狠瞪了秦川一眼。
他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但此刻救人要緊!他立刻指揮手下:
“快!抬走!送醫(yī)務(wù)室!”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jù),但這場血腥的“意外”太過明顯。
作為“風(fēng)暴”中心的秦川,被毫不意外地關(guān)進(jìn)了禁閉室,為期一周。
這是監(jiān)獄的“規(guī)矩”——對不安定因素的警告,也是某種意義上的保護(hù)。
然而,秦川的名字,卻如同投入死水潭的一塊巨石,在犯人間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個剛?cè)氇z的年輕人,單槍匹馬廢掉了以狠辣著稱的“瘋子”李文峰和他的頭號打手“瘦猴”!這消息如同瘟疫般在地下傳播,帶著敬畏與恐懼。
一周后。
禁閉室沉重的鐵門打開,刺眼的光線涌入。秦川面無表情地走出來,重新適應(yīng)著外面的空氣。
在昏暗的走廊里,他遇到了正佝僂著背拖地的吳老七。
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秦川清晰地聽到老人那沙啞的、仿佛自言自語的低語,如同冰冷的毒蛇鉆進(jìn)耳中:
“瘋子倒了……要你命的人,可還在暗處盯著呢……”
秦川腳步微不可察地一頓,心頭警鈴大作。
吳老七這輕飄飄的一句話,是提醒,更是宣告——山雨欲來,真正的風(fēng)暴,遠(yuǎn)未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