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你們可能聽說過我,我叫章文禾,是個演員?,F(xiàn)今娛樂圈有個“四大二小”的排列組合,
我就是四大中的一個。能走到今天,
大概要“歸功”于a大那個離譜的傳言——傳言a大出了個萬人迷,男女老少一見到他,
都會無可救藥地愛上他。那個萬人迷就是我。聽起來像個段子,對吧?
可就是這種荒謬的論調(diào),卻有不少人深信不疑,還列舉了諸多案例,
比如每天同我告白的人在寢室樓下都會排成一排,
三天兩頭就會有人因為我打架……可事實情況是:那段時間我身體不是很好,
相較于其他男同學(xué)略顯瘦弱,食堂阿姨見我瘦巴巴的,會多給我些飯。
有同學(xué)發(fā)現(xiàn)了這種情況,會拜托我?guī)兔э垼疃嗟囊淮?,我一中午帶了十幾個人的飯。
至于打架那更是無稽之談。那是一次打球,我被對方球員的球誤傷,
那個人第二天被不知名的人打了,非要找我評理。我不想牽扯出更多麻煩,
答應(yīng)了照顧他的要求。結(jié)果第二天,他就被人掛到了校園官網(wǎng)上,有人罵他心機狗碰瓷,
事情慢慢發(fā)酵,發(fā)展成了一個小型網(wǎng)暴。我一個沒看住的功夫,他又被打了。室友說,
我一開始就不應(yīng)該答應(yīng)他。原本他可能只是不服氣,所以才把挨打的事和我聯(lián)系起來,
而我的選擇卻害得他落到了更糟的地步。我一開始就不該理他的!
總之就是有太多類似的誤會……我因為這個傳言,陰差陽錯進(jìn)入了娛樂圈。最開始,
這傳言招來的只有路人的反感。直到我的首部作品播出,風(fēng)評才慢慢變了。
那是一部小說改編的電視劇,主角是個美強慘,有很多書迷,因此一開始有很多人抵制。
但制片人和導(dǎo)演也是書迷。她們指導(dǎo)了我很多,最后呈現(xiàn)出了一個還算符合原著的形象,
超半數(shù)書迷表示滿意,也吸引了不少路人,我因此在演員這條路上搞出了些名堂。
但我不覺得那是我的功勞,是原著角色的魅力、再加上幕后人員的共同努力,
才產(chǎn)生了那樣的效果。而我,只是比較幸運罷了。但你要問我本人,
對“萬人迷”這個稱號是怎么想的?我覺得他們的喜歡,更像追逐一件爆款潮牌。
櫥窗里燈光一打,人人趨之若鶩;等風(fēng)一過,便束之高閣。這種喜歡來得容易,散得也容易。
矯情嗎?也許??蛇@就是我的真實感受。和傳言里的人見人愛不同,
我身邊能長期交心的朋友,幾乎沒有。在特定的環(huán)境、特定的時期,我們能聚在一起玩鬧,
但離開那個特定,聯(lián)系就淡了,散了。這種割裂感,曾讓我對“萬人迷”這個標(biāo)簽避之不及。
但生活總得繼續(xù)。我花了很長時間,
試著引導(dǎo)自己從“別人喜不喜歡我”、“他們什么時候會不喜歡我”的泥潭里出來。
重心只放在兩件事上:做讓自己快樂的事,做讓自己覺得有價值的事。我很喜歡演戲。
只有在鏡頭前,我才會感到一種靈魂出竅般的自由。我創(chuàng)造角色,角色也重塑我。
像一場無聲的對話,一個住在心里的、特別的朋友。2今天是我二十六歲生日,
也是我進(jìn)圈的第四年。我在微博上發(fā)了個的生日博,感謝了前排幾個粉絲,然后點進(jìn)微信,
一一回復(fù)了同學(xué)、同事的生日祝福。也有幾條語氣或曖昧或真誠的示愛,我皺了皺眉,
這些人很大部分我都不熟悉。完全不認(rèn)識的,我會劃掉刪除,熟悉一點的,
我會問對方為什么喜歡我,解釋自己沒有那方面的想法,很抱歉給他帶來了誤解。
經(jīng)紀(jì)人蘭姐的話又在耳邊響起:“小禾,你之所以爛桃花不斷,就是你態(tài)度不夠狠,
不夠讓他們徹底死心!”道理我懂,可真要我惡語相向,總覺得別扭。回到家,
我心里松快了不少,今天家里有貴客要來——我媽。我媽是個什么樣的人?
她生在重男輕女的家庭,爹不疼娘不愛。我爸走得早,她一個人咬著牙把我和弟弟拉扯大。
我弟章文博有先天性心臟病,是藥罐子泡大的。命運一次次把她按進(jìn)泥里,
我媽總能掙扎著爬起來,她有著極強的生命力,是我的榜樣。我小時候的夢想,
就是要成為一個可以讓媽媽依靠的人。媽媽帶來了蛋糕,小小的,很樸素。她插上蠟燭,
點燃。暖黃的火苗跳躍著,映著她眼角的細(xì)紋。
我剛要閉眼許愿——“叮鈴鈴……”尖銳的手機鈴聲打斷了短暫的溫馨。我猜到了。不用看,
也知道是誰打來的。弟弟那邊又下了病危通知。我匆匆吹滅蛋糕上的蠟燭,抓起車鑰匙,
載著臉色煞白的媽媽,一路疾馳到醫(yī)院。因為我的身份,普通病房經(jīng)常會有不知名的窺探,
對醫(yī)院和弟弟來說都是一種折磨。因此,我將弟弟安置到了VIP區(qū)。手術(shù)室外的等待,
像泡在油鍋里煎熬一般。聞得次數(shù)多了,那股消毒水味會熏得一陣陣頭暈,我打開窗,
把頭探出窗外,才喘過氣來。時間被拉得無限長,金屬椅子硌得骨頭疼,
耳邊仿佛有秒針的滴滴答答聲。終于,燈滅了。醫(yī)生帶著一身疲憊走出來,
臉上卻有著如釋重負(fù)的喜色?!安∪说那闆r暫時穩(wěn)定了。”懸著的心重重落下,
我第一時間伸手托住了幾乎癱軟下去的媽媽。她靠在我身上,很輕,像一片葉子似的。
我下意識看了一眼腕表,時間已經(jīng)過了零點,今年的生日愿望,終究是沒來得及許。也好,
我本也沒想好要什么。弟弟轉(zhuǎn)到了安全病房,媽媽在床邊支了個簡易折疊床守著。而我,
實在不愿在醫(yī)院久待,于是驅(qū)車回到了住處。3公寓樓下,夜風(fēng)帶著涼意,
周圍早已沒有一個人。我趴在方向盤上,休息了十分鐘才上樓。電梯緩緩上升,
我眼皮沉得抬不起來,腳下像踩著棉花,只想立刻撲倒在軟軟的大床上。我迷迷糊糊地走近,
猛地瞥見門邊的陰影里,坐著一個人——心臟猛跳一拍,困意被驚飛了大半。那人影動了動,
像是坐了很久,身體都有些僵硬。聽見我的腳步聲,他抬起頭。樓道昏暗的光線落在他臉上,
勾勒出熟悉的、此刻卻顯得格外陰郁的輪廓。是聶戰(zhàn)南。
聶戰(zhàn)南是一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二代,也是我去年一部電影的主要投資方之一。
他追了我大半年,陰魂不散的。起初我倆認(rèn)識的時候,他說話總是陰陽怪氣的。
我對他敬而遠(yuǎn)之,心里默默想:他就是個被慣壞的二世祖,惹不起躲得起??刹恢獜哪奶炱穑?/p>
他態(tài)度變了。他向我表白,一次比一次直接。我不明白他看上了我哪一點,婉拒了無數(shù)次。
不記得是第幾次拒絕時,他紅著眼睛吼我:“章文禾!高中我給你塞過情書!
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他的憤怒里帶著一種被忽視的屈辱。可我真的不記得了。此刻,
他就坐在我家門口,像一頭蟄伏的野獸。頭發(fā)凌亂,外套皺巴巴的,
眼神里交織著頹廢、等待的焦灼,以及一種說不明的感覺。目光一寸寸刮過我的臉,
他聲音沙啞著質(zhì)問:“你去哪兒了?和誰出去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和巨大的疲憊感沖上頭頂,我想起蘭姐的話,
緊繃的神經(jīng)還是繃不住了?!安缓靡馑肌!蔽衣牭阶约旱穆曇舢惓F届o,甚至有些冰冷,
帶著一種破罐破摔的決絕,“你死了這條心吧。我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
都不會喜歡你?!痹捯袈涞氐乃查g,我看到他瞳孔驟然緊縮,臉上的血色唰地褪得一干二凈。
他臉上的受傷和震驚有些刺眼,一絲后悔冒頭,立刻又被我刻意壓了下去。長痛不如短痛,
我對自己說。好累,我好想立刻消失在他眼前。我側(cè)身,手指伸向密碼鎖的感應(yīng)區(qū),
就在我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數(shù)字屏?xí)r——一只手鉗制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
疼得我抽了口涼氣?!澳愀墒裁矗?!”我驚怒交加,試圖掙脫。他根本不理會我的掙扎,
另一只手直接越過我,“滴滴滴滴——”幾聲清脆的按鍵音在寂靜的樓道里響起。
門鎖發(fā)出“咔噠”一聲輕響,綠燈亮了。[歡迎您回家——]下一秒,
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將我向前一推!我猝不及防,整個人踉蹌著跌進(jìn)了門里。
身后的門被大力關(guān)上,發(fā)出沉悶而決絕的一響。最后的光源被徹底切斷。
4屋內(nèi)一片死寂的漆黑,只有我和他粗重不一的呼吸聲在狹窄的空間里碰撞、回蕩。一瞬間,
一種被毒蛇盯上的寒意從腳底涌上全身?!澳恪阍趺磿牢业拿艽a?!
”我的聲音在黑暗中不受控制地顫抖,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黑暗中,
聶戰(zhàn)南一步步向我走來,壓迫感撲面而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感覺到他的視線一直釘在我身上?!岸懔惆硕耍愠龅廊兆?。”他向前逼近了一步,
皮鞋踩在地板上,越來越近,“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想干什么?” 我被逼著后退,
氣勢不免弱了下來,可我也顧不上這些了,“私闖民宅是犯法的,你坐下來,
我們慢慢談好么?”“我想干什么?” 他的聲音低沉得可怕,似是被逼到了絕路,
令人毛骨悚然,“章文禾,你告訴我,我還能干什么?!”我從沒見過這樣的聶戰(zhàn)南。
他眼底翻涌著赤紅的暴怒,像一頭鎖定獵物的雄獅,渾身肌肉繃緊,蓄勢待發(fā)。
一股顫栗爬過我的脊椎,求生本能尖叫著讓我——跑!我猛地轉(zhuǎn)身,但太遲了。
他強壯的手臂從身后狠狠箍住了我的腰!巨大的力量將我雙腳帶離地面,又重重?fù)セ厮麘牙铩?/p>
“放開我!聶戰(zhàn)南!你瘋了!”我的嘶喊帶著哭腔,手肘砸在他身上,他卻紋絲不動。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灼熱的呼吸噴在我的后頸,讓我起了一陣陣雞皮疙瘩。
“文禾……你好香……” 他像著了魔一樣,鼻尖蹭著我的皮膚,發(fā)出滿足又病態(tài)的喟嘆,
聲音渾濁而沙啞,“……怎么這么軟……讓我咬一口好不好?
就一口……”污言穢語鉆進(jìn)我的耳朵,帶著黏膩的濕氣,像蛇信子舔舐一般。我拼命掙扎。
身體在他懷里劇烈地扭動,卻如同被蛛網(wǎng)縛住的飛蟲,越掙扎纏繞得越緊實。
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拖拽著我,一步步、無可抗拒地,離臥室越來越近。
聶戰(zhàn)南把我摔在床上,沉重的陰影隨即覆蓋下來?!安弧灰?!求求你!聶戰(zhàn)南!
”我感覺身體里有一股巨大的能量,在我體內(nèi)奔涌沖撞,快要噴薄而出,
可就是一點也發(fā)泄不出來。我哭喊著,手腳并用地踢打、抓撓,然后裝作害怕求他,
他都沒有停下。我的身體越來越不受控,腦內(nèi)出現(xiàn)一陣陣白光,那是一種很玄妙的狀態(tài)。
那一刻,
的哭求、心臟的狂跳——都瞬間被拉遠(yuǎn)、模糊……好像所有的煩惱和悲傷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 。極致的狀態(tài)反復(fù)了幾次,最后我失去了意識。
我隱約記得那是一個噩夢般的夜晚,他像個惡魔般壓在我身上,讓我一動也動彈不得,
而我就像個無力的傀儡。他親遍了我身上幾乎所有地方,
一直親一直親……到最后皮膚敏感得可怕,一碰就會帶來一陣陣細(xì)密的刺痛。
我渾渾噩噩睡了很久,但因為心里記掛著要趕緊起來工作,總是睡不安生。
身體的隱隱疼痛以及頭暈乎乎的感覺 ,讓我一次又一次沉睡在夢中。
我隱約記得有人不停地打電話來,聶戰(zhàn)南全都掛斷了,他在我耳邊說了什么。“別擔(dān)心,
我來處理。”5不知過了多久,意識才像沉船碎片一樣,緩慢地從深海里浮了起來。
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叫囂著疼痛。骨頭像是被拆開又草草拼裝回去,
每一塊肌肉都酸脹沉重。頭像是灌滿了鉛,暈乎乎地沉在枕頭上。眼皮千鈞重,
我勉強掀開一條縫。刺眼的光線讓我立刻閉上,生理性的淚水涌了出來。
床邊……似乎有個模糊的人影。是聶戰(zhàn)南。他沒有再壓著我,只是跪在床邊地上哭。
他哭了很久,久到我的意識又快要被疲憊拖回黑暗里。“你……在哭什么?
”我的聲音嘶啞得厲害,沒什么情緒,只是純粹的疑問,甚至帶著一絲被打擾清靜的厭煩。
哭聲戛然而止。他猛地抬起頭,臉上迸發(fā)出一種驚喜。我確信自己沒有給他好臉色?
“你終于肯理我了!你終于肯跟我說話了!”他急切地站起身來,手臂撐在枕頭邊,
想摸卻不敢摸地觸碰著我的頭發(fā)。我沉默地看著他,但似乎并沒有打擊到他。
他絮絮叨叨地開始訴說,
”、“錯了”、“該死”、“冤枉了你”、“誤會你和別人出去”……他的眼淚又涌了出來,
滴在我的臉上,溫?zé)?。其實我的?nèi)心沒有他想得那樣難受,我很平靜,只是有些煩,
他為什么一直在同我講話?為什么不能安靜?那些話像背景噪音,
嗡嗡嗡嗡嗡嗡……我的注意力飄忽著,落在一個更實際的問題上?!奥檻?zhàn)南,” 我打斷他,
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我要工作。放我出去。”他的表情僵住了,眼神劇烈地掙扎、閃爍。
空氣仿佛凝固了。過了幾秒,或許更久,他才像下了極大的決心,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聲音干澀:“……好。我放你出去。” 他停頓了一下,補充道:“……但是,
你要再陪我一次。就一次。”?!我一下子清醒了!天知道我用了多大的意志力,
才壓下了想要一巴掌扇過去的沖動。再陪……一次?如果真的可以出去,
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這個念頭鉆進(jìn)我的意識,
我甚至……沒有立刻拒絕。在我還在猶豫時,他親了上來。我的身體瞬間繃緊,
內(nèi)心有些害怕,卻努力試著讓自己放松下來。他的唇又濕又熱,帶著試探落下。
就在這時——“砰——?。?!”臥室的門,從外面打開了。6門外的光破開了臥室的昏暗。
逆光中,一個女人的身影矗立在門口,她的輪廓因為震驚和暴怒而微微顫抖?!靶笊。。?/p>
你在做什么!”下一秒,她沖了進(jìn)來,狠狠推開聶戰(zhàn)南!她毫不猶豫地抄起手邊的包包,
瘋狂地砸向聶戰(zhàn)南的頭、肩、背!“我打死你個混賬東西!你怎么敢!你怎么能做出這種事!
?。 甭檻?zhàn)南吃痛,咒罵著松開了鉗制,只是狼狽地用手臂格擋?;靵y中,那女人轉(zhuǎn)向我,
眼神里的暴怒瞬間被一種近乎破碎的心疼取代。她湊到我身邊,手忙腳亂地想幫我蓋被子,
“孩子……別怕……阿姨來了……沒事了……”我茫然地看著她,
混亂的大腦一片空白——我不認(rèn)識她。直到裹著被單,像一具提線木偶,
跟著她踏入一座冰冷奢華的宅邸,坐在過分柔軟的沙發(fā)上,聽著傭人敬畏的低語,
我才知道——她是聶戰(zhàn)南的母親,何秋雅??蛷d空曠得壓抑,
空氣里彌漫著香燭和陳舊木頭的味道。正對著我的,是一排深色的牌位,
燭火在幽暗中不安地跳動,將聶戰(zhàn)南跪在下面的身影拉長、扭曲,投射在冰冷的墻壁上。
聶戰(zhàn)南沉默地跪在供著牌位的烏木案前。他的父親握著一根沉甸甸的烏木棍子,
何秋雅則拿著一根更細(xì)些的藤條,揮下。棍棒撕裂空氣的沉悶風(fēng)聲,
以及藤條抽打在皮肉上發(fā)出的脆響交叉著傳來。“啪!”“啪!”“啪!
”……聶戰(zhàn)南起初背脊挺得筆直,但隨著棍棒一次次落下,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
深藍(lán)色的襯衫布料迅速洇開一片片暗紅。終于,在一記揮擊后,他猛地向前一撲,
雙手死死撐住地面,才勉強沒有徹底倒下。我漠然地看著。胃里翻滾,不是因為畫面,
而是那沉悶單調(diào)的擊打聲,和空氣中彌漫開的、令人作嘔的鐵銹味。它們鉆進(jìn)鼻腔,
拉扯著我脆弱的神經(jīng)?!皦蛄?。不用再打了?!甭曇魪奈腋蓾暮韲道飻D出來,
微弱得幾乎聽不見。我撐著沙發(fā)扶手站起來,雙腿虛軟,繞到他們側(cè)面,
避開棍棒揮舞的軌跡?!爸灰WC,” 我看了看何秋雅滿是淚痕的臉,
又看了看地上那個因疼痛而微微抽搐的背影,“以后別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就夠了。
”我并不是原諒了他,只是恨也是需要力氣的,而我不想在他身上花費我的力氣。
反倒是何秋雅,她愿意為了我這個陌生人懲罰她的親生兒子,我想要給這樣的人一個機會。
何秋雅布滿淚痕的臉上閃過一絲動容,嘴唇翕動著似乎想說什么。但跪在地上的聶戰(zhàn)南,
身影猛地一震!他竟強撐著,一點點、極其艱難地將身體重新支起。他扭過頭,
嘴角咧開一個扭曲的、帶著血腥味的笑。布滿血絲的眼睛牢牢地黏在我身上,
里面的瘋狂燒得人膽寒。
禾!你做夢!你永遠(yuǎn)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等我好了……我還會去找你……讓你在我身下哭!
讓你在我身下叫……”“啪——?。。 鼻宕囗懥恋亩饴?,蓋過了他的聲音。
我的手還僵在半空,掌心火辣辣地疼,帶動著整個手臂都在不受控制地發(fā)麻。
我?guī)缀跏怯帽M了殘存的所有力氣。聶戰(zhàn)南的頭被我打得偏向一邊,
臉頰上迅速浮現(xiàn)出清晰的指印。他緩緩轉(zhuǎn)回頭,
眼神里的瘋狂被一種更深的、野獸般的陰鷙取代。我下意識地看向何秋雅,
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惶恐。我只是不想再聽到那些臟臟的話了。世界開始劇烈地旋轉(zhuǎn),
眼前的景象全都變得模糊,耳邊尖銳的耳鳴聲蓋過了一切……緊接著,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7消毒水的味道,是再醒來時最先感知到的。我費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視線先是模糊一片,
然后慢慢聚焦,一張擔(dān)憂的臉逐漸清晰——是何秋雅。她似乎守了很久,眼下帶著一片青影,
見我睜眼,立刻俯身,溫暖干燥的手掌極其輕柔地?fù)徇^我的額頭。“醒了?
謝天謝地……感覺怎么樣?還疼嗎?”“別怕,孩子,有阿姨在,阿姨一定為你做主!
那個孽障我……” 她的眼圈又紅了,心疼幾乎要溢出來,“阿姨替他向你道歉,
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是阿姨沒教好他……”“媽?!币粋€沙啞的聲音插了進(jìn)來。
我這才注意到,聶戰(zhàn)南就坐在病床另一側(cè)的陰影里。他看起來也很憔悴,見我醒來,
似乎松了一口氣。但下一秒,他的目光轉(zhuǎn)向何秋雅,語氣帶著一種孩子氣的抱怨和占有欲。
“媽,你都有老公了,就別總想著他了?!?他用下巴朝我的方向點了點,
用一種宣布所有權(quán)的口吻說:“他是我老婆。”還沒等我分析出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何秋雅便抬手就去打他,“你個混賬東西!還敢在這里發(fā)瘋!給我滾出去!
”聶戰(zhàn)南不閃不避,挨了一下,卻像感覺不到疼,反而笑了一聲,“我說錯了嗎?
”“你還說!看我不撕了你的嘴!”何秋雅氣急敗壞地追打他,
母子倆就在這充斥著消毒水味的病房里追打起來。打鬧中,我才知道何秋雅是我的粉絲。
我躺在病床上,既覺新奇,又覺他們的打鬧,像是發(fā)生在與我隔絕的另一個空間。
何秋雅大概是氣不過,又或許是覺得在我面前失態(tài),狠狠瞪了聶戰(zhàn)南一眼,
丟下一句“你給我好好反??!”,便匆匆離開了病房。只剩下我和聶戰(zhàn)南。
令人窒息的沉默彌漫開來。他走到床邊,看了我一會兒,目光復(fù)雜難辨?!梆I了吧?
”他聲音有些干澀,“你……躺著。我去給你弄點吃的?!闭f完,他竟真的轉(zhuǎn)身出去了。
病房終于徹底安靜下來。只有監(jiān)護(hù)儀單調(diào)的“嘀嘀”聲,提醒著時間的流逝。
8我的手機響了。是媽媽。接通電話,
音的聲音傳來:“醫(yī)生說你弟弟暫時穩(wěn)定了……他嚇壞了……你什么時候能抽空過來看看他?
他總念叨你……唉,我這心一直懸著,
沒著沒落的……你說我的命怎么就這么苦……”心臟悶悶地疼,我張張嘴,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深知媽媽的不易。重男輕女家庭里掙扎出來的女人,
獨自扛起兩個孩子,靠著一份份零工,把我們拉扯大。直到我進(jìn)了娛樂圈,
家里的經(jīng)濟(jì)才稍稍喘了口氣。我從未怪過她。很小的時候,我就能給自己和弟弟煮面,
媽媽總摸著我的頭夸我:“我們文禾真懂事,
還沒有灶臺高就能自己做飯吃……”真正感覺到累,像山一樣壓下來的那種累,
是有一次拍戲到凌晨三點。那時的我還在被全網(wǎng)黑,輿論影響到了劇組的拍攝,
片場的氣氛也不算好,導(dǎo)演NG了無數(shù)次?;氐阶√?,我連洗漱的力氣都沒有了,
直接癱倒在床上。媽媽的電話來了。聽筒里是她帶著哭腔、瀕臨崩潰的聲音。
她絮叨著弟弟病情的反復(fù),醫(yī)生的診斷;訴說著自己的恐懼,夜不能寐;訴說著命運的苛待,
一生的苦難……我握著手機,意識昏沉。電話那頭的聲音漸漸模糊、遠(yuǎn)去,
后面她具體還說了什么抱怨,我已經(jīng)記不清了。再醒來,人已經(jīng)在醫(yī)院。高燒39度8,
急性肺炎。工作被迫全部暫停。那時我躺在慘白的病床上,
看著點滴管里冰冷的液體一滴滴落下,
一個念頭無比清晰、無比強烈地占據(jù)了我的腦海:“我要逃離這里,
去一個沒有人認(rèn)識我的地方,再也不要理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贝丝涛业母惺?,
和那時一樣。聶戰(zhàn)南回來得比預(yù)想的快。他大概看出我臉色蒼白,蹙著眉頭俯身靠近了些,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像是從一場漫長而窒息的水底掙扎著浮上來,猛地吸了一口氣。
所有念頭被他突兀的出現(xiàn)暫時擊碎,留下一種空茫的、急需填滿的虛無感。幾乎是下意識的,
我伸出手,冰涼的手指攥住了他溫?zé)岬氖滞螅Φ来蟮梦易约憾家馔?。我抬起頭,
視線有些模糊地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眼睛,喉嚨干澀地擠出兩個字:“做嗎?
”他明顯僵了一下。我看著他的眼睛,那里面有關(guān)切,也有一種我看不懂的、沉甸甸的東西。
這一次的感覺沒有上一次的舒服。我記得我一直在哭?起初是無聲的滑落,
后來變成壓抑的嗚咽,最后是放聲的抽泣……眼淚洶涌地往外淌,滑過太陽穴,
浸濕了鬢角和枕頭??薜胶髞恚业暮粑甲兊美щy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