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另一邊,顧清突然從夢中驚醒,汗水打濕了枕頭。
回來的這些日子,他本以為自己早就忘了沈知意,可是今晚居然又夢到了她。
她緊緊拉著他的手,聲音急切:
“阿清,你到底在哪里,我好想你......”
她的聲音、樣貌,一切都是這樣真實。
真實到他幾乎喘不上氣。
顧清睡意全無,披著毯子來到院中,朝霞還蒙在霧氣中,天邊隱隱泛白,遠(yuǎn)處的荷塘中池水緩緩流動,踩在松軟的土地上,呼吸著山間清新的空氣,才終于有一絲歸屬感。
他確實已經(jīng)回來了, 這闊別已久的故鄉(xiāng)。
“有你的信?!?/p>
不遠(yuǎn)處傳來鄉(xiāng)郵的喊聲。
他們處于苗疆最深處的寨子里,一切與外界的往來都是靠信件。
顧清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南家二女兒安瀾送來的。
這已經(jīng)是自他回來以后的第四封信。
那天他臨登機前,安瀾突然出現(xiàn)攔在他面前。
“拍賣會上把你帶出會場的人是我,倉庫里那些人想要害你性命時報警的人也是我?!?/p>
“我承認(rèn),一開始是看你可憐才幫助你,可是逐漸的我發(fā)現(xiàn),你是這么堅毅,從前顧及沈知意不敢展露自己的心意,可我知道,有些話如果不親口和你說,就再也沒機會了”
“我......喜歡你?!?/p>
顧清有些詫異的看著眼前氣喘吁吁卻無比真誠的女生,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再也不是當(dāng)初那個只因為別人一點感激就甘愿付出數(shù)年的自己,他更不愿再與這些京圈豪門扯上任何瓜葛。
沉默良久,他只沉沉說了兩個字:
“謝謝?!?/p>
說罷轉(zhuǎn)身、離開。
后來不知道安瀾從哪里打聽到了他的去向,寫了這一封封言辭懇切的書信寄到苗疆。
要不是鄉(xiāng)郵認(rèn)識顧清的名字,不辭辛勞把信從鎮(zhèn)上送到寨子里,她這片熱忱之心就要石沉大海了。
顧清接過信一字一句的看完,信中安瀾炙熱的情感呼之欲出,他看得思緒有些混亂,如今身體心靈滿目瘡痍,又怎么敢再去相信這些情話。
顧清將信封收好,習(xí)慣性地走到院子外的一個小土包前,拍了拍上面的浮土,墳前一顆狗尾巴草就輕輕搖擺著。
只有待在豆豆旁邊時,他才能感到一些心安。
顧清正出神時,門口突然有孩子們喊道:
“顧老師,該上課啦!”
“來了!”
他拿起書本匆匆出門。
自從回到村子后,他就辦起了一家私人學(xué)堂,免費邀請附近的孩子們過來上課。
苦心撫養(yǎng)了沈懷安八年,他太懂得知識對于這些世世代代生活在寨子中的孩子們意味著什么。
他教他們識字、算數(shù)、背詩......
每當(dāng)看到孩子們對于知識渴求的眼神,他都覺得似乎找到了人生新的意義——一個不再圍繞著別人轉(zhuǎn),展現(xiàn)自己價值的新人生。
他突然想到自己命懸一線躺在救護車?yán)飼r,沈知意聲音決絕到令人心寒,“我沒空陪你們鬧”。
他突然笑了,原來這就是不愛的意思。
“阿清,看什么呢?”
媽媽端著一碗剛出鍋的野菌雞湯走了進(jìn)來:
“新出鍋的,快趁熱喝了?!?/p>
她的眼中滿是疼惜,心疼他孤身在外面的城市闖蕩那么久,雖然什么都沒說,但是那些刻意遮掩的傷痕又怎么能瞞過她的眼。
顧清埋頭喝著,想起這幾年在沈知意身邊,沒有人在意他的身體,沒有人為他煲湯,更沒有人會真正的心疼他、愛惜他。
自己怎么就那么傻。
第二天,他用帶回來的陶瓷碎片重新打磨拋光后做成了一個項鏈。
“媽,這個項鏈?zhǔn)情_過光的,可以保平安?!?/p>
媽媽欣喜的接過項鏈,放在手心里看了又看,又連忙帶到脖子上:
“好看嗎?”
她笑得燦爛,仿佛孩子般。
顧清微笑著點了點頭,忍住顫抖的聲音:
“好看?!?/p>
純凈的陶瓷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線,他還記得沈懷安當(dāng)初收到這個禮物時是多么的漫不經(jīng)心,隨手仍在桌子上:
“你以為這樣討好我,我就能接受你了嗎?!?/p>
“想都別想?!?/p>
他緊緊攥著手心,只恨自己太傻,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尋找了好久、乞求了好久,到頭來想要求得的一直都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