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謝徽也自然清楚，她在他手上吃了大虧，婚后足足過了三四日，她才能勉強下床，坐去桌前用膳。
侍女為她端來滋補的羹湯，卻面露難色，支吾道：“王后娘娘，那大雍太子在外面跪了好幾日了都不肯走，奴婢怕再這樣下去觸怒了王上，對娘娘不好?！?/p>
謝徽皺皺眉，隨手披上一件貂絨大氅走出去，恰見季初堯滿臉凍瘡跪在那里，整個人搖搖欲墜，像是沒多少日子活的樣子。
季初堯聞聲抬頭，眼中的光只亮了一瞬又熄滅，開口攜了滿夜的風(fēng)雪：“徽徽，你與他是不是已經(jīng)......孤知道你心里有恨，可為什么就是不能再給孤一次機會，為什么連回頭都不肯......”
謝徽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眸中淡淡的，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季初堯，你我已然緣盡，無論我的歸宿是誰，都絕不可能是你，你究竟還在堅持什么？你能否想得清楚，你對我到底是愛，還是不甘心？”
謝徽的話一字一句扎在他身上，痛得他渾身麻木，他想去抓她的裙擺，卻連一角都沒能握住，她就像這紛紛揚揚落下的雪片一般，只肯在他掌心停留一瞬，除了刻骨的冰涼外，什么都沒有留下。
季初堯最終被大雍的將軍親自領(lǐng)了回去，皇帝痛罵他行事荒唐，險些為大雍釀下大禍，他卻充耳不聞，自回了東宮，他便一病不起，日日對著窗外的簌簌白雪出神，喉中的血咯在雪地里，像極了一朵開得正艷的梅花。
只不過那朵梅花，再也不會開在他的床頭。
迎春花新開的時候，皇帝身邊的大太監(jiān)來了，那新擬出的圣旨墨還沒來得及干，就被大太監(jiān)尖著嗓子逐字念出。
大太監(jiān)走后，他便再也不是大雍的太子，皇后娘娘抱著他哭，求他振作一些，求他起來上朝，求他重新奪回屬于他的一切。
可季初堯只是呆呆看著自己的母后，什么政務(wù)什么國事，他早已無心為之，欽天監(jiān)換了新的監(jiān)正，宰相府轉(zhuǎn)去扶持他的弟弟二皇子，逝者已矣，生者向前，唯有他被困在舊日的回憶里，再也走不出來。
他見青山是謝徽，見夏荷是謝徽，見世間一切都是謝徽。
到最后，連一直疼愛他的皇后娘娘都不再把心思放在他身上，成日琢磨如何能再生一個皇子穩(wěn)固后位。
蟬鳴聲起時，謝相向皇帝求了恩賜，皇帝特允謝家夫婦遠(yuǎn)赴北境看望女兒謝徽，季初堯聽到了消息，竟沖到謝府門前長跪不起，乞求謝相能帶上他一起上路。
他知道自己久病難愈，已命不久矣，唯一的心愿就是闔目之前，謝徽能來看他最后一眼。
謝相看著這位曾經(jīng)桀驁不馴的太子殿下，重重嘆了口氣，終究是于心不忍，準(zhǔn)允他與他們一起上路。
但至于謝徽肯不肯來看季初堯，他絕不會插手，全由女兒自己來決定，況且他此去，也只是解一解心頭相思，若是女兒過得好，他們夫婦倆也便心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