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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的消毒水味刺得人鼻腔發(fā)疼。
蘇婉晴緩緩睜開眼,窗外已經(jīng)徹底暗了下來,只剩走廊的燈光從門縫里滲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慘白的線。
她撐著手臂坐起身,眩暈感還未完全消散,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手背上的針孔周圍泛著青紫,稍微一動就扯得生疼。
......600c c的血。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陸沉舟連這點時間都不愿意浪費,抽完血就把她丟在這里,連看都沒來看一眼。
她拔掉針頭,掀開被子下床。腳剛沾地,膝蓋就一軟,險些跪倒。
她扶著墻緩了一會兒,才慢慢站穩(wěn)。
該走了。
這里沒有人在等她。
她拿起外套,剛走到門口,卻聽見外面?zhèn)鱽砜桃鈮旱偷恼f話聲......
“......這次真是多虧了沉舟啊?!笔橇帜刚~媚的聲音,“要不是你,我們家老林恐怕就危險了?!?/p>
“阿姨客氣了?!标懗林鄣纳ひ舻统疗届o,“菲菲的父親就是我的父親。?!?/p>
“哎呦,你這孩子就是懂事?!绷帜感Φ母涌鋸?。
“我們家菲菲能嫁給你,真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
“媽!~”林菲菲嬌嗔打斷,
“沉舟對我好著呢,昨天還說要帶我去馬爾代夫度假?!?/p>
蘇婉晴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血腥味。
她伸手想要推開門,卻聽見林母話鋒一轉......
“哎,不過這事兒可不能就這么算了。”林母的聲音突然尖銳起來,“老林被撞成這樣,總得有個說法吧?”
蘇婉晴的手指猛地攥緊門把手。
“叔叔已經(jīng)脫離危險了?!标懗林壅Z氣淡淡的,“這件事到此為止?!?/p>
“沉舟!”林菲菲嬌嗔地插話,“你就聽我媽的吧,我爸差點沒命,我媽心里難受也是正常的......”
“那你想怎么樣?”陸沉舟問。
林母立刻接話:“也不用太久,讓蘇婉晴去拘留所待幾天就行!讓她長個教訓!”
空氣凝固了幾秒。
“......好?!?/p>
陸沉舟的聲音輕飄飄地落下來,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割開蘇婉晴的胸腔。
她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他甚至沒有猶豫。
門外,腳步聲漸漸遠去。蘇婉晴靠在墻上,渾身發(fā)冷。
兩小時后,警察推開了病房門。
“蘇小姐,有人舉報你故意傷人,請跟我們走一趟?!?/p>
蘇婉晴抬起頭,看見陸沉舟站在警察身后,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她忽然笑了。
“陸沉舟。”她輕聲問,“你還記不記得,當年你被仇家追殺,是我替你頂罪,在警局待了三天?”
陸沉舟眸色一沉,卻沒有說話。
“那時候你說,這輩子都不會再讓我受這種委屈?!彼酒鹕恚币曀难劬?,“現(xiàn)在,是你親手送我進去?!?/p>
陸沉舟下頜線繃緊,最終只對警察說:“帶走吧?!?/p>
警察給她戴上手銬。金屬的冰涼觸感讓蘇婉晴恍惚了一瞬。
她被推著往外走,經(jīng)過陸沉舟身邊時,突然停下。
“陸沉舟?!彼曇艉茌p,卻字字清晰,“這十年,我就當喂了狗?!?/p>
警車呼嘯著駛離醫(yī)院。
婉晴望著遠處閃爍的霓虹,忽然覺得前所未有的平靜。
——該醒了。
那個為她擋刀的少年,早就死在了十年前的血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