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的消毒水氣味鉆進鼻腔時,我猛地睜開眼。天花板是刺目的白,
耳邊儀器規(guī)律的嘀嗒聲敲打著神經(jīng)。一個妝容精致、穿著干練西裝的女人撲到床邊,
眼圈通紅:“柯以!你終于醒了!嚇死我了,車禍之后你昏迷了整整兩天!”車禍?
我茫然地看著她,大腦一片空白?!澳闶恰迸说谋砬樗查g凝固,像是被凍住了。
“我……我是張薇啊!你的經(jīng)紀人!”她聲音發(fā)顫,帶著難以置信的恐慌,“李柯以,
你別開玩笑!”李柯以?這名字像一根針,輕輕刺了我一下,有點熟悉,更多的是陌生。
我艱難地轉(zhuǎn)動眼珠,看到旁邊小桌上攤開的幾本雜志封面。
封面上是同一張明艷動人的臉——略帶嬰兒肥的精致五官,
一雙眼睛清澈又帶著點超乎年齡的沉靜,精靈般的耳朵是鮮明的標志。
標題觸目驚心:“新晉短劇一姐李柯以片場驚魂,生死未卜!”那是我。雜志上的臉,
映著此刻我蒼白病容的臉。可我完全想不起來。我的記憶像被洗劫一空,
只剩下一些模糊的碎片——逼仄的出租屋,泡面的味道,
對著鏡子擠出一個又一個僵硬笑容的酸澀……那似乎是三年前?或者更久?
一個掙扎在橫店邊緣、渴望一個龍?zhí)捉巧男⊥该??!拔摇F(xiàn)在很紅?
”我的聲音干澀沙啞,像砂紙摩擦。張薇的表情像打翻了的調(diào)色盤,
震驚、焦慮、最后強壓下所有情緒,擠出一個安撫的笑:“何止是紅!柯以,
你主演的《逆轉(zhuǎn)人生》剛剛破了平臺紀錄!你是現(xiàn)在最炙手可熱的‘短劇一姐’!
”她語速飛快,仿佛要用這些信息填滿我空洞的腦子,“好好休息,什么都別想。薇姐在,
天塌不下來?!苯酉聛淼娜兆?,我被巨大的信息洪流淹沒。我的微博粉絲超過八百萬。
隨便一張自拍下,幾十萬條“老婆好美”、“姐姐殺我”的評論瘋狂刷屏。
工作室發(fā)布的“報平安”聲明瞬間沖上熱搜第一。
無數(shù)代言、劇本、綜藝邀約雪花般飛到張薇手中。她像一道密不透風的墻,
替我隔絕了大部分窺探,只留下幾個核心團隊成員小心翼翼地接觸我。
助理小楊是個圓臉姑娘,眼神里帶著敬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同情。她遞給我平板,
點開一個播放量破億的片段:“姐,這是《逆轉(zhuǎn)人生》你最高光的片段,
網(wǎng)友都說封神了……”屏幕亮起。畫面里,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
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舊T恤,眼神最初怯懦如受驚的小鹿,被一群趾高氣揚的富家女堵在廁所。
臟水潑在頭上時,她身體在抖。但下一秒,鏡頭切近特寫,那雙濕漉漉的眼睛深處,
有什么東西碎裂了,一股冰冷到極致的火焰猛地燃起!她沒有歇斯底里,只是慢慢站直,
抬手抹去臉上的污水,嘴角甚至勾起一個極淡、極冷的弧度。平靜的聲音卻像淬了毒的冰針,
一字一句扎進對方心里:“這水,真涼。不過,涼不過人心。你們潑夠了嗎?潑夠了,
該我了。”沒有夸張的表情,沒有拔高的聲調(diào),
只有那眼神的蛻變和周身氣場翻天覆地的變化,
瞬間將一個被欺凌者的絕望、覺醒和積蓄力量的爆發(fā)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彈幕瘋了:“臥槽!
這演技!雞皮疙瘩起來了!”“從兔子黑化成狼!李柯以牛逼!”“姐姐的眼神讓我腿軟!
”我看得心驚肉跳。這不是演出來的,這更像……某種本能的釋放?
一個來自深淵的靈魂在借殼發(fā)聲?那眼神里的黑暗和力量感,讓我脊背莫名發(fā)涼。
“我……演得這么好?”我喃喃自語,指尖冰涼?!昂沃故呛茫 睆堔辈恢螘r走了進來,
接過話頭,臉上是職業(yè)化的贊賞,“觀眾就吃你這套‘反差感’,外表甜妹,內(nèi)心御姐,
爆發(fā)力十足!柯以,這是老天爺賞飯吃!”她將一份嶄新的劇本放在我膝頭,
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興奮,“看!《鏡中之影》!大電影!名導陳默!真正的跳板!
薇姐好不容易撕下來的資源!”劇本封面的暗色流紋,像凝固的血,又像糾纏的噩夢。
我翻開扉頁,故事梗概如同一道閃電劈進混沌的腦?!鹘橇窒?,
一個事業(yè)有成的年輕畫家,在獲得國際大獎后遭遇嚴重車禍。醒來,
她失去了所有關(guān)于成功的記憶,只記得自己三年前還是個落魄的街頭畫手。
她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豪華公寓,擁有巨額財富和顯赫名聲,
但周圍的一切都透著詭異的陌生。經(jīng)紀人告訴她,她失憶了。為了穩(wěn)固地位,
經(jīng)紀人替她接下了一部根據(jù)她真實經(jīng)歷改編的藝術(shù)電影。在拍攝過程中,
林溪漸漸發(fā)現(xiàn)自己的記憶碎片與劇本情節(jié)驚人地重合,她開始懷疑,這場失憶并非意外,
而自己輝煌的現(xiàn)在,
可能建立在一個巨大的、沾血的謊言之上……冷汗瞬間浸透了我的病號服。
指尖下的紙張冰冷刺骨。這哪里是劇本?這分明是我此刻處境的鏡像復刻!林溪的失憶,
她的困惑,她對周遭的陌生感,
甚至那個無處不在、掌控一切的經(jīng)紀人……每一個字都在敲打著我脆弱的神經(jīng)。“怎么樣?
角色簡直就是為你量身定做!”張薇的聲音帶著蠱惑,“林溪這個角色層次太豐富了,
失憶前后的反差,從迷茫到覺醒再到反抗,絕對能沖獎!
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她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簡直是天助我們!本色出演!
”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頭頂。天助?還是人為?車禍失憶,
量身定做的劇本……巧合得令人毛骨悚然。我猛地抬頭看向張薇,
她鏡片后的眼睛閃著精明的光,笑容無懈可擊,卻像一張精心繪制的假面。“薇姐,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飄,“我以前……是個什么樣的人?”張薇的笑容頓了一下,
隨即更自然地展開:“哎呀,還能什么樣?努力!拼命!跟你現(xiàn)在一樣!
一天恨不得有48小時,睡三四個小時是常事,片場勞模誰不知道?
不然怎么短短三年就沖到這個位置?”她走過來,親昵地替我掖了掖被角,語氣放軟,
“別瞎想了,你就是太累才出的意外。現(xiàn)在什么都別管,養(yǎng)好身體,然后……我們一起,
把林溪演活,把你失去的,加倍拿回來?!彼脑捪衽?,試圖融化我心中的冰。
但劇本上那些冰冷的文字,和我醒來后感受到的種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違和,如同細小的冰碴,
頑固地沉淀在心底。出院后,我被迅速塞進了《鏡中之影》劇組。頂級配置,名導坐鎮(zhèn),
一切都光鮮亮麗得晃眼。張薇幾乎寸步不離,像一道無聲的影子。她替我處理所有對外溝通,
篩選所有遞到我面前的信息,甚至“提醒”我該如何與導演、其他演員交流。
我像一個被設定好程序的精致玩偶,行走在名為“李柯以”的華麗舞臺上。直到那天,
拍一場關(guān)鍵的內(nèi)心戲。林溪在豪華卻冰冷的家中,
偶然翻出了一本藏在書架最深處的舊素描本。那是她失憶前畫的。劇本要求她翻開它,
看到那些屬于“落魄街頭畫手林溪”時代的畫稿時,巨大的沖擊和熟悉感讓她渾身顫抖,
淚流滿面。鏡頭對準我的臉。陳導要求一個長鏡頭,捕捉最細微的表情變化。
我拿起道具組準備的素描本。本子的質(zhì)感粗糙,封面是廉價的硬紙板,邊角磨損嚴重。
翻開第一頁——我的呼吸瞬間停滯!紙上是一幅鉛筆速寫。畫的是黃昏的街頭,
一個背著畫板的瘦小背影,孤獨地站在天橋下,望著遠處高樓璀璨的燈火。
線條凌亂卻充滿力量,透著一股不甘和渴望。
這構(gòu)圖……這視角……一股尖銳的疼痛猛地刺穿太陽穴!
碎片般的畫面在眼前炸開:冰冷的寒風,畫板上被吹落的劣質(zhì)畫紙,路人漠然走過的皮鞋,
胃里火燒火燎的空虛感……還有,角落里那個偷偷注視著自己的、模糊的輪廓!“Cut!
”陳導不滿的聲音傳來,“柯以!眼神不對!是震驚和熟悉!不是痛苦!重來!
”我猛地回神,冷汗涔涔。剛才那一瞬間的痛苦和閃回,無比真實,絕不是表演?!皩а荩?/p>
這素描本……”我試圖解釋?!暗谰撸]問題!”道具組負責人立刻回應。張薇快步走過來,
不著痕跡地扶住我的胳膊,手指用力,帶著警告的意味。她臉上是恰到好處的擔憂,
聲音壓得很低,只傳進我耳朵:“柯以,專心點!別讓導演和大家失望!你就是李柯以,
最好的演員!”她的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我試圖探究的沖動。她瞥了一眼我手中的素描本,
眼神深處飛快掠過一絲極難察覺的……緊張?不對。這個本子,或者本子里的畫,
一定有問題。張薇的反應過激了。她害怕我看到什么?收工后,回到劇組安排的酒店套房,
我疲憊不堪,但大腦異常清醒。張薇叮囑我好好休息后離開了。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看著外面城市璀璨卻冰冷的燈火,如同劇本里那個絕望的林溪。手機在掌心震動,屏幕亮起,
是一條新信息,來自一個完全陌生的號碼,內(nèi)容只有冷冰冰的六個字:【別相信任何人。
】寒意像毒蛇,瞬間纏緊心臟。我猛地回頭看向緊閉的房門,仿佛能透過厚重的木板,
看到外面那道無形的監(jiān)視目光。是誰?警告我?還是……提醒我?我死死攥著手機,
指尖發(fā)白。那個模糊的記憶碎片再次浮現(xiàn)——天橋下,角落里那個注視著自己的輪廓。
會是誰?是張薇嗎?還是……另有其人?劇本里林溪的疑惑,
此刻成了我自己的拷問:我是誰?李柯以的過去,真的如張薇所描述的那樣,
只有光明和汗水嗎?這個“短劇一姐”的位置,這臺前幕后眾星捧月的風光,
底下究竟埋著什么?那個素描本帶來的痛苦閃回,是真實的記憶碎片,
還是《鏡中之影》劇本太過強大給我造成的心理暗示?鏡子里的女孩,眼神依舊清澈,
但深處已悄然筑起一道冰冷的堤壩,警惕地審視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以及鏡中那個被無數(shù)人稱為“一姐”的完美倒影。風暴,似乎才剛剛開始醞釀。
而我必須演下去,在這場名為《鏡中之影》的戲中戲里,演好李柯以,
更要找出屬于“我”的真實碎片。張薇的完美面具下藏著什么?那個神秘的短信是誰發(fā)的?
角落里的模糊輪廓又是誰?層層迷霧籠罩著我的過去,而劇本的每一句臺詞,
都像在為我量身定制的陷阱。我必須演下去,在聚光燈照不到的陰影里,
找到那把能刺破謊言的鑰匙。片場的強光燈烤得人皮膚發(fā)燙,
空氣里浮動著粉塵和汗水混合的味道。我穿著林溪那身價值不菲卻束縛感極強的絲綢睡衣,
站在鏡頭前,努力壓下胃里的翻騰。剛才那場戲,林溪在噩夢中尖叫驚醒,
需要表現(xiàn)出深入骨髓的恐懼。我調(diào)動了醒來后醫(yī)院里那種無邊無際的茫然和恐慌,效果很好,
陳導喊“Cut”時,眼里帶著贊許。“很好,柯以,這種真實的恐懼感非常打動人。
休息十分鐘,準備下一鏡?!标惸瑢а蓦y得地夸了一句。我扯出一個疲憊的笑,走向休息區(qū)。
張薇立刻迎上來,遞給我保溫杯,里面是溫度剛好的潤喉茶。“辛苦了,寶貝兒,
狀態(tài)越來越好了?!彼θ轁M面,眼神卻像精準的掃描儀,快速在我臉上巡視一圈,
“剛才那個噩夢驚醒的反應特別真實,是不是想到車禍后醒來的感覺了?
這種體驗派的方法雖然傷身,但效果是真的好。”她的話像一根細針,
精準地刺進我記憶的縫隙。車禍醒來……那種空白和恐慌確實被我用了。但她的語氣,
帶著一種“果然如此”的了然,仿佛我的每一分表演,都在她的預料和引導之中?!班?,
有點?!蔽液龖溃皖^喝水,避開她審視的目光。保溫杯溫熱的觸感透過掌心傳來,
卻驅(qū)不散心底那絲寒意。她太了解我的“狀態(tài)”了,了解得過了頭?!斑@就對了!
演員就是要善于利用自己的真實經(jīng)歷和情感。”張薇滿意地拍拍我的肩,“保持住,
林溪這個角色,非你莫屬。”她轉(zhuǎn)頭去接一個電話,語氣瞬間切換成干練的經(jīng)紀人模式。
我走到角落的椅子坐下,小楊立刻給我披上外套。這個圓臉小助理總是安安靜靜的,
像片場的一個影子。我閉上眼,試圖平復過快的心跳。張薇剛才的話,
讓我更加確信:她需要我“失憶”。她需要我沉浸在林溪這個角色里,
用我真實的困惑和恐懼去喂養(yǎng)角色,成就一部“真實”的電影。那么,我“失憶”前的狀態(tài),
是否妨礙了她?或者,我知道了什么不該知道的事情?口袋里的手機無聲地震動了一下。
我身體微不可察地一僵。又是陌生號碼?趁著小楊去拿水果,張薇還在遠處講電話,
我迅速側(cè)身,用外套做掩護點開屏幕。【小心身邊人。你的車禍不是意外。
證據(jù)在B組道具間的藍色工具箱夾層?!啊慷绦艃?nèi)容比冰水更冷,瞬間凍結(jié)了我的血液。
不是意外?證據(jù)?B組道具間?那個一直戴著口罩、沉默寡言的場務,
好像就是負責管理B組道具的……我下意識地抬眼,在嘈雜的人群中尋找那個身影。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這條短信,和上次警告我“別相信任何人”的,
是同一個“影”嗎?他/她是誰?為什么幫我?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
張薇剛剛還在強調(diào)我利用“真實經(jīng)歷”演戲……“柯以姐,吃點車厘子嗎?
”小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小心翼翼的詢問。我猛地回神,迅速按滅屏幕,
將手機塞回口袋,動作快得有些慌亂。“啊?哦……好,謝謝?!蔽医舆^果盒,指尖冰涼。
小楊清澈的眼睛里帶著純粹的關(guān)心,看不出任何異樣。接下來的拍攝,我整個人像踩在云端,
和動作全靠三年龍?zhí)咨哪挸龅谋灸芎瓦@幾個月被張薇強行灌輸?shù)摹袄羁乱阅J健痹谥巍?/p>
陳導喊了幾次“情緒不夠集中”,張薇看向我的眼神也帶上了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
好不容易熬到收工,張薇被制片人叫去談事。我以“找找人物狀態(tài)”為由,
獨自在龐大的片場里慢慢踱步。攝影棚像一個鋼鐵巨獸的腹腔,
巨大的綠幕、散落的燈光架、堆積的道具箱構(gòu)成了它冰冷的臟器。我辨認著方向,
心跳如擂鼓,朝著記憶中B組道具間的指示牌走去。
道具間在攝影棚最深處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門虛掩著。里面光線昏暗,
彌漫著木頭、油漆和灰塵的味道。各種大小不一的箱子、架子、仿制家具雜亂堆放。
我屏住呼吸,反手輕輕關(guān)上門,背靠在冰冷的門板上,才發(fā)覺自己手心全是汗。
藍色工具箱……藍色工具箱……目光在昏暗中急切地搜尋。找到了!在靠墻的一排架子底層,
一個半舊的藍色金屬工具箱。我蹲下身,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工具箱沒上鎖。
我顫抖著手打開蓋子。里面是些常用的鉗子、螺絲刀、膠帶之類。夾層……在哪兒?
手指在工具和內(nèi)壁之間摸索,終于在箱蓋內(nèi)側(cè)的襯布里,摸到一個硬硬的、薄片狀的東西!
是一張微型存儲卡!就在我的指尖觸碰到存儲卡的瞬間,道具間的門鎖,突然“咔噠”一聲,
被人從外面輕輕擰動了!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jié)成冰!有人來了!
是張薇?還是那個神秘的場務?或者……是“影”在警告我?千鈞一發(fā)之際,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我以最快的速度將存儲卡緊緊攥在手心,合上工具箱蓋,
同時身體猛地向旁邊一堆巨大的泡沫景片后滾去。動作帶倒了旁邊一個道具花瓶,
發(fā)出“哐當”一聲脆響!“誰在里面?”一個男人警惕的聲音傳來,
伴隨著推門而入的腳步聲。腳步聲沉穩(wěn)有力,不是張薇那種高跟鞋的節(jié)奏,
也不是小楊那種輕快的步子。我蜷縮在冰冷的泡沫板后面,大氣不敢出,
手心緊握的存儲卡邊緣硌得生疼。腳步聲在門口停頓了一下,
似乎在查看被我碰倒的花瓶碎片,然后開始向道具間深處走來,方向……正是我藏身的位置!
一步,兩步……心跳聲在死寂的空間里被無限放大?;璋档墓饩€穿過堆積如山的道具縫隙,
在地上投下扭曲怪誕的影子。那個闖入者的腳步聲不疾不徐,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上。他停在被我碰倒的花瓶碎片旁,似乎在彎腰查看。
我屏住呼吸,蜷縮在巨大的泡沫景片后,身體僵硬得像一塊石頭,
只有手心緊攥的存儲卡傳來尖銳的存在感。腳步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是朝著我的方向!
他發(fā)現(xiàn)了?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緊心臟。我甚至能想象到他下一步就會撥開泡沫板,
露出我蒼白驚慌的臉——那將是無法解釋的災難。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時刻,
外面走廊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和奔跑聲,還有人大聲喊:“B組!B組的人呢?
導演那邊催景了!馬上要拍爆破戲了!快點!”道具間里的腳步聲猛地頓住。
那人似乎遲疑了一下,然后低低咒罵了一句什么,轉(zhuǎn)身快步離開了道具間,
門“砰”地一聲被帶上。我癱軟在地,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薄薄的戲服。
劫后余生的虛脫感涌上來,混雜著巨大的疑惑。催景?爆破戲?時機巧得不像話。
是“影”在幫我?還是……那個場務只是被意外叫走了?不敢再多停留一秒,
我迅速從泡沫板后爬出來,確認外面走廊空無一人后,像一道影子般溜出了道具間,
快步?jīng)_回自己的獨立休息室,反鎖上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劇烈的心跳依舊無法平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