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遠的手指在門把上停頓了一秒。凱文不應該出現(xiàn)在阿曼——昨晚電話里的巨響后,
他們都以為他出事了。"開門。"俞瑾已經起身,快速將長發(fā)扎成馬尾,"是他。
"門外的凱文與游艇上判若兩人:西裝皺得像抹布,左眼下方有一片淤青,眼鏡缺了條腿,
用膠帶勉強固定。他閃身進門,立刻反鎖,然后拉上所有窗簾。"你們被跟蹤了。
"凱文的聲音沙啞,從背包取出一個探測器在房間四角掃描,
"林子豪的人半小時前到了馬斯喀特機場。"俞瑾雙臂交叉:"你怎么找到我們的?
""手機信號。"凱文瞥了眼程遠,"你們該換掉所有設備。
"探測器突然在床頭柜前發(fā)出尖銳鳴叫。凱文掀開臺燈底座,露出一個紐扣大小的金屬片。
"竊聽器,"他將其扔進馬桶沖走,"標準配置。
"程遠后頸的汗毛豎起——他們在這個房間說的每句話都被監(jiān)聽了。俞瑾的臉色變得煞白,
但很快恢復冷靜:"昨晚發(fā)生了什么?""我被'請'去喝了杯茶。
"凱文苦笑著碰了碰淤青,"林子豪想知道你們的去向。""你告訴他了?"程遠忍不住問。
凱文的眼神驟然變冷:"如果我說了,來的就不會是我一個人。"他轉向俞瑾,
"賽義德被捕是幌子,真正目標是你手上的東西。"俞瑾皺眉:"什么東西?""別裝傻。
"凱文壓低聲音,"王室成員與林氏集團的資金往來記錄。賽義德把它交給了你。
"房間突然安靜得可怕。程遠看向俞瑾,她的表情像是被雷擊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俞瑾最終說道,但聲音里的動搖連程遠都聽得出來。凱文嘆了口氣,
從內袋取出一個銀色U盤:"那這個呢?賽義德上周寄給你的。"俞瑾的瞳孔微微擴大。
程遠突然想起那份紅色標簽文件里夾雜的奇怪數(shù)字表格——當時他以為是財務附件,
現(xiàn)在想來,那可能就是凱文說的資金記錄。"為什么現(xiàn)在才拿出來?"程遠擋在俞瑾前面。
"因為直到昨晚我才知道它有多重要。"凱文的聲音突然疲憊,
"林子豪不是單純追債...他在為王室里的大人物銷毀證據(jù)。"窗外的棕櫚樹沙沙作響,
投下?lián)u曳的陰影。俞瑾緩慢地坐到床沿,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U盤:"賽義德只說這是保險...沒提王室。""他知道你會保護它。
"凱文坐到她對面,"就像保護那些女孩的資料一樣。
"程遠觀察著兩人——凱文身體前傾的姿態(tài),俞瑾不自覺咬住下唇的小動作。
他們之間有某種默契,是三年同窗和共同創(chuàng)業(yè)才能培養(yǎng)出的深刻理解。
一股酸澀感突然涌上程遠喉頭。"現(xiàn)在怎么辦?"他打斷兩人的對視,
"林子豪的人隨時會找到這里。"凱文從背包拿出三本護照:"去伊朗的計劃取消了。
新目標是土耳其,那里有我的聯(lián)系人。"他遞給程遠一本,
"你的新身份是馬來西亞華裔商人。"程遠翻開護照,照片確實是他的,
但名字變成了"Tan Yong"。俞瑾的那本則是日本名字,職業(yè)欄寫著"教育顧問"。
"專業(yè)偽造,"凱文注意到程遠的表情,"足夠應付機場安檢。"俞瑾突然站起身:"不,
我們按原計劃去伊朗。""什么?"凱文猛地抬頭,"林子豪在伊朗也有業(yè)務!
""正因如此。"俞瑾的聲音變得堅定,"他想不到我們會去他的地盤。
"程遠看著她挺直的背影,
突然明白了這個決定的深意——伊朗是林子豪勢力范圍內最薄弱的一環(huán),就像沙漠中的盲點。
這個認知讓他既欽佩又擔憂。凱文搖頭:"太冒險了。土耳其更安全,
而且——""而且什么?"俞瑾銳利地看向他。
凱文推了推破損的眼鏡:"我有朋友在伊斯坦布爾大學,可以安排你暫時任教。""然后呢?
"俞瑾冷笑,"躲在校園里等風波過去?放棄綠洲計劃那些女孩?""活著才能東山再起!
"凱文突然提高音量,又立刻壓低,"聽著,王室這次清洗至少持續(xù)六個月。沒有資金,
沒有護照,你能做什么?""我可以戰(zhàn)斗。"俞瑾的聲音輕卻鋒利,"不像某些人,
一有危險就逃回華爾街。"這句話像刀一樣刺入凱文。他臉色變得慘白:"三年了,
你還是這樣看我。"氣氛驟然緊繃。程遠清了清嗓子:"其實...還有個選項。
"兩人同時轉向他,眼中帶著相似的驚訝——這是程遠第一次主動提出方案。"反向收購。
"程遠拿起凱文帶來的U盤,"如果這里面真有王室成員的把柄,我們可以用它談判。
"凱文皺眉:"林子豪已經試過銷毀它了。""不,不是銷毀。"程遠的大腦飛速運轉,
"是控制。王室需要確保這些記錄不會落入對手手中。"他轉向俞瑾,
"你說過綠洲計劃最大的問題是資金模式?"俞瑾點頭,眼中漸漸亮起理解的光芒。
"用這個,"程遠晃了晃U盤,"換取王室基金對綠洲計劃的注資。他們得到安全保障,
我們得到合法資金渠道。"凱文倒吸一口氣:"你瘋了?這是在敲詐王室!""不,
是商業(yè)提案。"程遠自己都為這個大膽的想法感到震驚,"王室一直想改善國際形象,
資助女子教育是多好的公關機會?"俞瑾的眼睛亮得驚人:"而且他們可以監(jiān)督資金流向,
確保記錄不外泄。""理論上可行。"凱文推了推眼鏡,商業(yè)分析的本能壓倒情緒,
"但需要中間人——某個王室能信任的人。"程遠想起沙漠公路上的檢查站:"賽義德。
""他被軟禁了。"凱文搖頭,"但...他妹妹拉妮婭在阿布扎比,負責王室慈善基金。
"俞瑾突然抓起背包:"那就去阿布扎比。""等等!"凱文攔住她,
"林子豪的人肯定盯著所有通往阿聯(lián)酋的路線。
"程遠想起汽車旅館前臺的鑰匙:"我們換輛車,繞道沙漠公路。上次警察檢查時,
阿拉伯裝扮很有效。"凱文還想反對,俞瑾已經做出決定:"兵分兩路。
凱文飛伊斯坦布爾做煙霧彈,我和程遠去阿布扎比。""你依然不信任我。"凱文苦笑。
"正相反。"俞瑾直視他,"只有你能讓林子豪相信我們去了土耳其。
"這個理由足夠說服凱文。他沉默地取出一個加密硬盤:"所有備份資料都在這里,
密碼是你生日加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教室編號。"俞瑾接過硬盤,兩人的手指短暫相觸。
程遠突然感到自己像個闖入私人儀式的旁觀者。"兩小時后有班機。
"凱文最后檢查了探測器,"保持聯(lián)系用這個。"他遞給程遠一部老式諾基亞,
"只能發(fā)預設密文的短信。"凱文離開后,房間再次陷入沉默。俞瑾坐在床邊整理背包,
程遠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發(fā)抖。"你還好嗎?"他輕聲問。
俞瑾的動作頓了一下:"只是...累了。"程遠在她身邊坐下,
近到能聞到她發(fā)絲間淡淡的洗發(fā)水味:"我們不必立刻出發(fā)。你可以休息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