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前一片漆黑。耳畔是尖銳的金屬摩擦聲，身體被狠狠拋起又砸落，
劇痛還沒來得及蔓延開，就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不知過了多久，
聲音像是隔著厚厚的棉花傳進來。“……醒了！
…輕微腦震蕩……多處軟組織挫傷……左臂骨折……萬幸……”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沖進鼻腔，
我費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慘白的天花板，晃動的白大褂人影，還有手背上扎著的冰涼針頭。
“醒了就好，裴小姐?！币粋€穿著剪裁精良西裝、表情嚴肅的中年男人站在床邊，
語氣公事公辦，“沈總已經為您安排了最好的醫(yī)療團隊。您放心休養(yǎng)，所有費用集團會負責。
”裴小姐？沈總？集團？混亂的記憶碎片像潮水般涌入腦海。我叫裴硯，
一個剛被996福報送走的普通社畜。臨死前，
好像在看一本叫《冷情總裁的替身嬌妻》的狗血小說？
里面那個和我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不就是霸總沈聿白的白月光？書里的裴硯，美則美矣，
腦子卻像被門夾過。為了襯托后期出現(xiàn)的堅韌女主，
她被塑造成一個除了哭、作、要錢、以及給男女主制造誤會外毫無用處的花瓶。最后，
為了給患病的真女主讓路，她居然被沈聿白那個狗男人以“真愛”的名義，
哄騙著簽了器官捐獻協(xié)議，稀里糊涂就把一顆腎捐了出去！結果術后恢復不佳，
在真女主和霸總你儂我儂、共結連理的時候，她一個人凄慘地死在療養(yǎng)院冰冷的病床上！操！
一股寒意混合著滔天的怒火直沖天靈蓋！左臂的疼痛都顯得微不足道了。我，
穿成了這個即將被挖腎祭天的絕世大冤種白月光？！“沈聿白呢？”我的聲音嘶啞得厲害，
像砂紙磨過桌面。西裝男，大概是沈聿白的助理，愣了一下，
似乎沒料到我的第一句話是這個?！吧蚩偂谔幚硪粋€跨國視頻會議，
晚些時候會來看您。”晚些時候？
我看是忙著去安撫他那個剛查出腎病、楚楚可憐的真命天女蘇晚意吧！“裴小姐，
您好好休息……”助理公式化地交代幾句，轉身要走。“等等！”我猛地出聲，牽扯到傷處，
疼得倒吸一口冷氣，但眼神死死盯著他，“我的包呢？車禍現(xiàn)場找到我的包了嗎？
”助理有些意外，還是點點頭：“找到了，在您床頭柜里，有些損壞，
但里面的東西應該都在?！遍T關上了。病房里只剩下儀器規(guī)律的滴答聲。
我艱難地用沒受傷的右手拉開床頭柜抽屜。一個沾著灰塵和污漬的鏈條小包躺在里面。打開，
手機屏幕碎了，但還能亮。錢包里身份證、幾張銀行卡都在。還有一本薄薄的支票本，
上面印著燙金的“沈氏集團”字樣。這是原主裴硯的“零花錢”本子。
沈聿白對她這個“白月光”在物質上確實大方，額度不小。我捏著那張小小的支票本，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為愛情，是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去他媽的愛情！
去他媽的替身情節(jié)！去他媽的挖腎！老娘現(xiàn)在只想搞錢！搞很多很多錢！
然后離沈聿白那個狗男人，離蘇晚意那個病秧子，離這操蛋的情節(jié)有多遠滾多遠！當務之急，
養(yǎng)傷，然后，搞錢！沈聿白果然如助理所說，“晚些時候”來了。大概是會議結束，
或者安撫好了他的小嬌花。他推門進來的時候，自帶一股迫人的低氣壓。身材高大挺拔，
面容冷峻深刻，確實是小說里描繪的那種能讓人腿軟的頂級霸總長相?？上?，現(xiàn)在在我眼里，
他就是個行走的“挖腎警告”。“硯硯?！彼叩酱策叄曇舻统?，
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疲憊和……虛偽的關切？“感覺怎么樣？還疼嗎？”他伸出手，
似乎想碰我的臉。我猛地側過頭，避開他的手，動作太大，左臂的石膏磕在床沿上，
疼得我齜牙咧嘴，眼淚生理性地飆了出來。媽的，真疼！“別碰我！”我聲音帶著哭腔，
三分真疼，七分演戲，“疼死了！都是你！要不是為了趕去給你過什么破生日，
我能出車禍嗎？！”沈聿白的手僵在半空，眉頭蹙起，顯然沒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
以前的裴硯，看到他只會像小鳥一樣依偎過去，撒嬌喊疼求安慰?！俺幊帲?/p>
你……”他語氣沉了沉，帶著點不悅?！拔沂裁次?！”我打斷他，
眼淚流得更兇（一半是疼的），充分發(fā)揮原主“作精”的人設優(yōu)勢，但方向要變，
“我現(xiàn)在又疼又怕！醫(yī)生說我差點就死了！沈聿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我要是死了怎么辦？！”我一邊哭嚎，一邊偷瞄他的反應。
他臉上那點虛偽的關切快掛不住了，眉頭擰成了川字，大概覺得我比平時更不可理喻。
“別說傻話。”他耐著性子，語氣放軟了些，“醫(yī)生說你恢復得很好。你想要什么補償？
新出的限量款包？還是那輛你看中的跑車？”來了來了！經典霸總式敷衍！用物質堵嘴！
我等的就是這個！哭聲戛然而止，我掛著淚珠，紅著眼睛看他，
抽噎著說：“包……包有什么用！跑車我現(xiàn)在能開嗎？我……我要錢！聿白，我害怕！
我總覺得心里慌得很，沒有安全感！只有錢……只有錢能讓我安心一點！你給我錢！
多給我點錢！”沈聿白明顯愣住了，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個怪物。以前的裴硯，
雖然也愛奢侈品，但在他面前，總要維持“不食人間煙火”的白月光形象，
要東西也是拐彎抹角，矜持得很。現(xiàn)在這個張口閉口“要錢”，
哭喊著“錢才有安全感”的女人是誰？他眼神里充滿了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
大概覺得我車禍撞壞了腦子，變得更加庸俗和不可理喻。“硯硯，你冷靜點?！彼噲D安撫，
或者說，壓制?！拔也焕潇o！”我提高音量，又開始假哭，“我現(xiàn)在就是個殘廢！
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就想要錢！沈聿白，你是不是不愛我了？連這點要求都不滿足我？
我為了你差點連命都沒了！”我故意把“為了你”咬得很重。道德綁架，
加上“作精”的胡攪蠻纏，是原主的拿手好戲。我運用得青出于藍。
沈聿白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病房里的氣壓低得嚇人。他盯著我看了足足十秒鐘，
那眼神像是要把我剝開看看里面換了什么芯子。最終，他眼底的厭煩壓過了探究。
也許他覺得，一個只知道要錢的、庸俗的花瓶，比一個心思難測的女人更好控制?！昂谩?/p>
”他冷冷地吐出一個字，帶著施舍般的倨傲，“你要多少?！蔽倚睦锏男∷惚P噼里啪啦響。
不能一次要太多，會起疑。要個他隨手就能給，又足夠我啟動計劃的數(shù)目。
我伸出沒受傷的右手，豎起兩根手指，帶著哭腔，怯生生又貪婪地看著他：“兩……兩百萬？
行嗎，聿白？我真的好怕……”沈聿白嗤笑一聲，那笑容里充滿了鄙夷。仿佛在說，看，
果然還是個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區(qū)區(qū)兩百萬就滿足了。他掏出支票本，
刷刷刷簽下名字和金額，撕下來，像丟垃圾一樣丟在我蓋著的被子上?！澳弥?。安分養(yǎng)傷，
別鬧?！闭Z氣冰冷，說完轉身就走，多一秒都不想停留。病房門“砰”地關上。
我臉上的眼淚瞬間收干。用沒受傷的右手拿起那張輕飄飄又沉甸甸的支票，彈了彈。嘖，
兩百萬。狗男人，謝了。這是老娘跑路的啟動資金，
也是未來從你身上狠狠撕下來的第一塊肉！在醫(yī)院的日子，我無比安分。積極配合治療，
不吵不鬧，安靜得像不存在。沈聿白派來的助理每天象征性地來點個卯，看我乖順，
匯報上去，沈聿白大概很滿意我的“識相”，再也沒出現(xiàn)過。正中我下懷。我利用這段時間，
瘋狂做三件事。第一，養(yǎng)傷。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我可不想拖著殘軀搞錢。第二，
用手機瘋狂研究這個世界的金融市場和房地產信息。感謝原主，手機里裝了各種財經APP。
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和我原來的世界，大的經濟脈絡和某些關鍵節(jié)點事件，
居然高度相似！比如，我知道未來半年內，因為某個突發(fā)政策，
城西那片現(xiàn)在看起來鳥不拉屎的老工業(yè)區(qū)，會搖身一變成為炙手可熱的文創(chuàng)園核心地帶！
房價地價會坐上火箭！我還知道，三個月后，
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科技公司會突然發(fā)布一項打敗性的電池技術，股價會在短期內翻幾十倍！
第三，處理沈聿白給的那張支票。我借口讓助理幫我去買些必需品（當然是奢侈品），
試探性地讓他去銀行幫我兌換一部分現(xiàn)金。助理沒起疑，順利換回了五十萬現(xiàn)金。剩下的錢，
我通過手機銀行，
小心翼翼地分多次轉入了我用原主身份證新開的一個獨立賬戶——這個賬戶，
沈聿白絕對不知道。出院那天，沈聿白的助理開車來接我，
直接把我送回了沈聿白名下的一套豪華公寓。金絲雀的籠子。公寓很大，很空，很冰冷。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華的江景，卻透著一股囚籠般的窒息感。保姆王姨迎上來，
臉上堆著公式化的笑：“裴小姐回來了，沈先生吩咐我好好照顧您?！蔽尹c點頭，沒多話。
我知道王姨是沈聿白的眼線之一。我開始了“模范金絲雀”的生活。按時吃飯，睡覺，
偶爾在保姆的“陪同”下，去樓下的奢侈品店逛逛，刷沈聿白的副卡，買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每次購物，我都表現(xiàn)得像個十足的拜金蠢貨，對著價格標簽大呼小叫，只挑最貴的不挑對的，
充分滿足沈聿白對我“庸俗膚淺”的定位。沈聿白偶爾會來。每次來，
都帶著一身疲憊（大概是處理集團事務和安撫蘇晚意累的），
或者淡淡的香水味（肯定不是我的）。他會例行公事般地問我?guī)拙渖眢w恢復情況，
我則扮演一個被冷落、有點小委屈但不敢發(fā)作的菟絲花，偶爾小心翼翼地提出一點物質要求，
比如看中了一款新出的鉆石手鏈。他通常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直接讓助理去買。
大概覺得能用錢打發(fā)我，讓他省心。私下里，我的腦子一刻沒停。
我仔細梳理了原主裴硯的所有“財產”。沈聿白給的副卡（額度很高，
但每一筆消費他那邊都有記錄，只能用來迷惑他，不能動大錢）。
幾張存著“零花錢”的銀行卡（數(shù)額加起來大概三百多萬，是原主多年積攢，
沈聿白應該不清楚具體數(shù)額）。最重要的，
是那個藏著沈聿白兩百萬支票兌換款的獨立賬戶（目前一百五十萬）。以及，我車禍前，
名下有一套父母留下的、位于老城區(qū)的兩居室小房子。位置偏僻，房齡老，價值不高。
原主裴硯嫌棄得很，一直丟著沒管，租給了一對老夫妻，租金低得可憐。
這套不起眼的老房子，就是我撬動地球的第一個支點！我以“想整理一下父母遺物，
心情不好”為由，向沈聿白提出想回老房子住幾天。
他正被蘇晚意越來越差的病情搞得焦頭爛額（王姨“不經意”透露給我的），
巴不得我這個“麻煩”離遠點，很痛快地答應了，只派了個司機送我，連保姆都沒讓跟。
站在熟悉又陌生的老房子里，看著斑駁的墻壁和老舊的家具，我深吸一口氣。自由的味道！
第一步，賣房！我聯(lián)系了中介，掛牌出售。地段差，房子舊，價格只能掛市場最低價。
中介小伙子看著我這身名牌和氣質，再看看這破房子，眼神有點古怪，
但還是敬業(yè)地去操作了。同時，我用那筆獨立賬戶的錢，
加上自己積攢的“零花錢”卡里的部分錢，湊足了首付，委托不同的中介，以最快的速度，
在即將爆發(fā)的城西老工業(yè)區(qū)邊緣，
悄悄買下了三套位置偏僻、破破爛爛、幾乎無人問津的小戶型二手房！價格低得令人發(fā)指。
手續(xù)辦得很快，用的是我自己的名字。做完這一切，
我把賣老房子的錢也全部存進了那個獨立賬戶。然后，像個沒事人一樣，
乖乖回到了沈聿白的豪華公寓，繼續(xù)扮演我的“乖巧金絲雀”。
時間在平靜（表面）下悄然流逝。我每天除了吃睡買買買，就是抱著手機和筆記本電腦，
密切關注著財經新聞和那幾家目標公司的動向。沈聿白來公寓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
停留時間越來越短。蘇晚意的病情，像懸在他頭頂?shù)膭?，也像懸在我頭頂?shù)摹巴谀I倒計時”。
三個月后的一個清晨，一條財經快訊彈了出來：【驚爆！星源科技發(fā)布新型固態(tài)電池，
能量密度突破性提升！】來了！我心臟狂跳，手指卻無比穩(wěn)定。
我早已在那個獨立賬戶關聯(lián)的證券賬戶里，
用大部分資金（賣房錢+之前存款+部分“零花錢”），
重倉了這家之前股價跌成狗、無人問津的星源科技！開盤！毫無懸念的，
星源科技的股價像磕了藥一樣一路飆升！開盤漲10%！20%！50%！
直接觸發(fā)臨時停牌！復牌后繼續(xù)瘋漲！我死死盯著屏幕上那根一飛沖天的紅線，
呼吸都屏住了。賬戶里的數(shù)字瘋狂跳動，資產總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一天！僅僅一天！
我投入的本金翻了三倍！我沒有被沖昏頭腦。
深知這種突發(fā)利好消息帶來的暴漲往往伴隨著巨大的波動。在股價沖到當日最高點，
開始出現(xiàn)小幅回落跡象時，我果斷地、分批地，清倉了所有股票！落袋為安！賬戶里的數(shù)字，
變成了一個讓我自己都有些眩暈的天文數(shù)字。
足夠我在這個城市最繁華的地段全款買下幾套豪宅！但我沒動。這筆錢，
是我下一步計劃的彈藥。就在這時，沈聿白的電話打了進來。他的聲音聽起來異常煩躁，
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硯硯，晚上回老宅吃飯。爺爺想見你。
”命令式的口吻，不容拒絕。沈家老宅？那個龍?zhí)痘⒀?？我心里警鈴大作。小說里，
沈家老爺子對原主裴硯這個“白月光”一直不冷不熱，覺得她除了漂亮一無是處。
突然要見我？絕對沒好事！晚上，司機把我送到沈家那座如同古堡般森嚴的老宅。
巨大的水晶吊燈下，氣氛凝重。沈老爺子端坐主位，不怒自威。沈聿白坐在旁邊，
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還有一個穿著白裙子、臉色蒼白、弱柳扶風般的年輕女子坐在沈聿白另一側，正是蘇晚意！
她看向我的眼神，帶著一絲楚楚可憐的哀求和……深藏的得意？我心里冷笑，果然，鴻門宴。
“裴丫頭來了，坐。”沈老爺子聲音洪亮，目光如電般掃過我。我依言坐下，
扮演溫順：“爺爺好。”“嗯?！崩蠣斪討艘宦暎瑳]廢話，直接進入主題，“晚意的病，
不能再拖了。醫(yī)生說了，最好的辦法，就是腎移植?！彼哪抗怃J利地刺向我，“聿白說，
你身體底子好，也年輕，配型結果……很合適。”來了！終于圖窮匕見了！
沈聿白猛地抬頭看向我，眼神復雜，有命令，有警告，
似乎還有一絲……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掙扎？他放在桌下的手，緊緊握成了拳。
蘇晚意適時地咳嗽了幾聲，虛弱地靠在沈聿白肩上，
對不起……我知道這很過分……可是……我真的好想活下去……求求你了……” 聲音哽咽，
演技一流。我放在膝上的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冷靜。
我沒有立刻說話，目光緩緩掃過沈聿白陰沉的臉，蘇晚意虛偽的眼淚，
最后定格在沈老爺子那張寫滿理所當然的臉上。“哦？”我輕輕開口，聲音不大，
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讓在場三人都感到陌生的平靜，“所以呢？”沈老爺子眉頭一皺，
顯然不滿我的態(tài)度：“所以？裴丫頭，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晚意是聿白心尖上的人！
你作為聿白的未婚妻，為沈家未來的主母付出一點，難道不應該嗎？沈家不會虧待你！
手術費、后期的營養(yǎng)費、補償，都會給你最好的！聿白也會記得你的好！”好一個“應該”！
好一個“不會虧待”！好一個“記得你的好”！用道德綁架，用利益誘惑，
用沈聿白的感情當籌碼！把活生生的人當器官容器！沈聿白緊盯著我，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終于開口，聲音干澀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硯硯，聽話。捐給晚意。我會補償你，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薄跋胍裁炊伎梢?？”我重復了一遍，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沒有溫度，
只有滿滿的嘲諷，“沈聿白，你是在命令我，還是在跟我做交易？”“裴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