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后，孟醫(yī)生診所。林小滿坐在等候區(qū)，
翻看著手機里媽媽發(fā)來的最新檢查報告——肌酐值明顯下降，
醫(yī)生說暫時不需要考慮腎移植了。她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這大概是三個月來最好的消息。
"林護士？"孟醫(yī)生的助理輕聲喚她，"程先生今天的治療結(jié)束了。"林小滿收起手機，
走向診室。每周三次的例行接送已經(jīng)成了她的新習慣。起初是程曜要求的，
后來變成了某種默契——她不會參與他的治療過程，但總會在結(jié)束后出現(xiàn)，像一座燈塔，
提醒他為什么要堅持這段艱難的旅程。診室門開了，程曜走出來，額前的碎發(fā)微濕，
眼下有明顯的青黑，但眼神比三個月前清明許多。看到林小滿，
他嘴角微微上揚："準時如常。""路上堵車，差點遲到。"林小滿遞給他一瓶水，
"今天怎么樣？"程曜接過水，手指不經(jīng)意擦過她的指尖，
一絲電流般的觸感讓林小滿迅速縮回手。這三個月來，這種微妙的瞬間越來越多，
每次都會讓她心跳加速。"還不錯。"程曜喝了口水，"我們談到了我母親。"林小滿挑眉。
上次程曜提到母親時，曾情緒失控砸了整個書房。這確實是進步。孟醫(yī)生跟在后面走出來，
銀發(fā)梳得一絲不茍，臉上帶著滿意的微笑："程先生今天表現(xiàn)很好。
我們甚至討論了他去探望母親的可能性。""真的？"林小滿驚訝地看向程曜，
"你聯(lián)系上她了？"程曜點點頭，眼神中混合著期待與恐懼："孟醫(yī)生幫我找到了地址。
她在法國普羅旺斯，經(jīng)營一家小畫廊。"他頓了頓，"再婚了，沒有孩子。
"林小滿聽出了這句話里隱藏的痛——他母親建立了一個沒有他的新生活。
但她只是微笑著說："那很好啊，什么時候去？""下個月。"程曜的聲音有些不確定，
"如果...如果你能陪我一起的話。"這個請求來得突然。三個月來，
他們保持著微妙的距離——比醫(yī)患親近，比朋友疏遠，偶爾會有瞬間的曖昧，
但很快就會被其中一方刻意淡化。一起出國？這明顯越過了那條無形的界限。
"我...""只是作為護理。"程曜急忙補充，像個害怕被拒絕的孩子，
"旅途中的醫(yī)療支持。費用全包，當然。"孟醫(yī)生適時插話："從治療角度，這是個好主意。
程先生需要情感支持，但也要學會在健康的關系中表達需求。
"林小滿看了看程曜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孟醫(yī)生鼓勵的微笑，
嘆了口氣："我需要考慮一下。而且得先確保我媽媽的狀況穩(wěn)定。""當然。
"程曜的表情明亮起來，僅僅是"考慮"就讓他如此滿足，
與三個月前那個強橫霸道的男人判若兩人。離開診所，程曜堅持送林小滿回家。
自從開始治療，他不再使用司機，
而是自己開車——孟醫(yī)生說這是重建自我控制感的重要一環(huán)。"今天有個好消息。
"車駛?cè)胫髀窌r，程曜說，"我找到王雪了。""什么？"林小滿猛地轉(zhuǎn)頭，"她在哪？
""泰國清邁的一家療養(yǎng)院。"程曜的雙手緊握方向盤，
"張成——或者說程煜通過張成——把她送到那里，制造了她自愿離職的假象。
"林小滿想起劉茵妹妹提到的那張可疑的明信片："她情況怎么樣？""比想象中好。
"程曜的聲音低沉，"我安排了最好的心理醫(yī)生去評估。如果她愿意，可以接她回國治療。
"他頓了頓，"費用我全擔。"這是程曜治療的一部分——直面過去，彌補過錯。
上個月他找到了劉茵，那個他以為"逃到澳洲"的女孩實際上被程煜軟禁在普吉島的別墅里，
靠每月一筆"封口費"活著。程曜不僅幫她獲得了自由，
還給了她一筆足以重新開始的補償金。"王雪知道...真相了嗎？"林小滿小心翼翼地問。
程曜點點頭："我親自去見了她。很難，但必須這么做。"他的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她認出了我——不是作為傷害她的人，而是作為另一個受害者。
她說程煜經(jīng)常假裝成我去見她，故意說些殘忍的話..."林小滿胸口發(fā)緊。
"游戲"解釋了為什么程曜如此恐懼自己變成施害者——他親眼目睹了暴力如何扭曲一個人，
又如何在血緣中傳遞。"你做得很好。"她輕聲說。程曜側(cè)頭看她一眼，
眼中閃爍著感激："謝謝你沒有說'這不全是你的錯'。""因為你知道那不是重點。
"林小滿微笑，"重點是那些女孩確實受到了傷害，而你現(xiàn)在在盡力彌補。
"車停在林小滿公寓樓下。程曜沒有像往常一樣道別后立刻離開，
而是猶豫了一下："還有件事...蘇媛下周回國。我想當面道歉。"林小滿挑眉。
蘇媛是那個在醫(yī)院大鬧的前女友，八卦媒體口中的"被程曜毀掉人生的可憐女孩"。
"需要我陪你嗎？"她不假思索地問，隨即意識到這已經(jīng)超出了護理的職責范圍。
但程曜的眼睛亮了起來："真的可以嗎？""嗯。"林小滿點頭，"作為...情感支持。
"這個詞讓程曜的笑容擴大了，像個得到意外禮物的孩子："謝謝。我會安排好一切。
"目送程曜的車遠去，林小滿站在公寓門口發(fā)呆。
這三個月的改變?nèi)绱司薮蟆剃组_始直面自己的問題，而她...她開始允許自己關心他，
不只是作為病人。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周雨晴的大嗓門從聽筒里蹦出來："小滿！
重大發(fā)現(xiàn)！張成不只是程煜的眼線，他們倆在秘密轉(zhuǎn)移程氏資產(chǎn)！
我剛黑進一個加密文件...""雨晴！"林小滿厲聲打斷，"別再冒險調(diào)查了！這太危險！
""但程曜知道嗎？他...""我會找合適的機會告訴他。"林小滿壓低聲音，"現(xiàn)在，
停止所有黑客行為，明白嗎？"周雨晴不情愿地答應了。掛斷電話，林小滿嘆了口氣。
程氏家族的暗流比她想象的更復雜，而程曜才剛剛開始在情緒的迷宮中找到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