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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長生家主:族譜顯靈 東北馬哥 167143 字 2025-08-21 08:3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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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的指尖在族譜最后幾頁頓住了。

燭火在青玉燭臺上跳了跳,將那片泛著污黑的墨跡照得更清晰——最上面那個被涂去大半的"蕭"姓之下,李虎兒三個字像浸在墨汁里的石子,黑得發(fā)亮,連筆鋒都凝成了團。

"怎么會是虎兒?"他喉結(jié)動了動,指腹輕輕擦過那團黑,卻像觸到了冰碴子,涼意順著指尖直竄后頸。

七世祖的記憶突然翻涌上來:"氣運顯化,紅如朝暾主吉,黑若沉淵主血。

名字越黑,災(zāi)厄越近,三日內(nèi)必見血光。"

案上的青銅漏壺正滴著子時的水。

李昭猛地合上族譜,羊皮封皮拍在案上發(fā)出悶響。

他抓起燭臺沖出門,月光在青石板上投下細長的影子,像條隨時會竄起來的蛇。

"昭哥?"

廊下傳來清軟的喚聲。

李青荷端著青瓷茶盤站在轉(zhuǎn)角,月白裙角沾了星點墨跡——是新賬本上的墨。

她手里還抱著半尺厚的賬冊,發(fā)間的木簪晃了晃:"今日新理的田租賬,我給你送來......"

話沒說完就被李昭攥住了手腕。

他低頭時額發(fā)掃過她手背,聲音壓得很低:"青荷,最近族里可有些異樣?"

茶盞在托盤里輕晃,李青荷被他突然的緊張驚到,睫毛顫了顫:"前日我去給三老爺送賬,看見德昌伯在西跨院和二房的李茂、三房的周叔說話......"她咬了咬唇,"他們見我來,聲音突然低了,德昌伯還把手里的紙往袖子里塞。"

李昭的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

李德昌是三房最年長的族老,管著族里二十畝公田的租子,前幾日新賬冊推行時他還拍桌子罵"壞了祖宗規(guī)矩",此刻卻和旁支族老密會?

"青荷,你別裝沒看見。"他松開手,從袖中摸出塊羊脂玉牌塞過去,"夜里別單獨出門,聽見動靜就捏碎這個,我在祠堂設(shè)了響鈴。"

李青荷捧著玉牌,看他轉(zhuǎn)身往演武場跑,月白長衫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

演武場的燈籠還亮著。

李虎兒正帶著護衛(wèi)們練刀,刀鋒劃破空氣的聲音像撕開錦緞。

見李昭過來,他立刻收刀抱拳,刀鞘撞在青石上發(fā)出脆響:"昭哥!"

"虎兒,"李昭按住他肩膀,掌心能摸到鎧甲下緊繃的肌肉,"今夜你帶五個人,分三路巡邏。

祠堂后墻、東庫房、西跨院,每更敲梆子報平安。"他頓了頓,聲音沉下去,"若見著不該出現(xiàn)的人,先敲銅鈴示警,別硬拼。"

李虎兒濃眉一豎:"昭哥信不過我?

當年山賊劫糧,我一人扛著糧袋跑了二十里——"

"我信你。"李昭打斷他,指腹蹭過他腰間的刀穗,"但我要你活著。"

月光漫過演武場的旗桿,李虎兒突然看清他眼底的血絲。

這個總把算盤撥得山響的賬房先生,此刻眼里燒著團火:"虎兒,你名字在族譜上發(fā)黑了。"

演武場的風突然停了。

李虎兒的手重重按在刀柄上,指節(jié)泛白:"誰?"

"還不知道。"李昭轉(zhuǎn)身走向祠堂,青石板在腳下發(fā)出細碎的響,"但三日內(nèi)必見分曉。"

祠堂的門軸發(fā)出吱呀聲。

李昭舉著燭臺繞到供桌后,那里有塊松動的青磚。

他摳開磚縫,摸出個牛皮袋,倒出里面的銅鈴、絆馬索和淬了麻藥的弩箭——這些都是他跟著七世祖記憶里的陣法課學的,原想著防外賊,不想今日要防家賊。

銅鈴掛在梁上時,他聽見后墻傳來細碎的響動。

燭火驟然明了一瞬,照見族譜在供桌上泛著金光,那些原本模糊的字跡突然清晰如刻:"禍起于內(nèi),防不勝防。"

是七世祖李青玄的聲音。

李昭的呼吸頓住了。

他慢慢直起腰,掌心的銅鈴還帶著體溫。

月光從窗欞漏進來,在族譜上投下斑駁的影,"李德昌"三個字不知何時浮現(xiàn)在陰影里,像根扎進肉里的刺。

漏壺又滴了一滴水。

李昭將最后一枚銅鈴系在門檻下,轉(zhuǎn)身時衣角掃過供桌,族譜"啪"地合上,封皮上的"清河李氏"四個大字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他摸了摸胸口的族譜,封皮燙得驚人。

"去李德昌的院子。"他對著空氣輕聲說,聲音被夜風吹散,"查賬。"

李昭的鞋底剛蹭上李德昌院外的青磚墻,便覺后頸一涼。

夜露沾濕了他月白長衫的下擺,指尖扣住磚縫時,能摸到墻皮脫落處粗糲的沙?!@是他跟著七世祖記憶里的"潛行術(shù)"學的,《長春訣》第一層輕身術(shù)剛練到小成,運起氣來,連呼吸都能壓成游絲。

院角的狗突然打了個響鼻。

李昭的動作頓在半空,目光掃過墻根那團黑黢黢的影子——是李德昌養(yǎng)的獒犬,平日拴在正房廊下,今夜卻被趕到了角落。

他心里一沉:看來這老東西早有防備,連狗都調(diào)了位置。

檐角銅鈴在風里輕晃,他借著力道翻上屋檐,瓦礫在腳下發(fā)出極輕的碎裂聲。

正房窗紙透出昏黃的光,窗縫里漏出兩句對話,像針尖扎進耳朵:"三日后子時,李虎兒必在祠堂值夜。"是李德昌的聲音,帶著老煙鬼特有的沙啞,"那小子護著李昭跟護崽的狼崽子似的,不除他,李昭的根基穩(wěn)了,咱們?nèi)康墓锟删瓦焕瘟恕?

李昭的指甲掐進掌心。

他想起方才在演武場,李虎兒那副恨不得把刀劈進青石的模樣——這傻小子總說"昭哥的算盤珠子比刀快",卻不知有人正用他的性命當算盤珠子撥弄。

"族老放心,"另一個聲音低啞,是李四海,"小的在柴房藏了外鄉(xiāng)人的破衣服,到時候把刀往他懷里一塞,再在墻上留幾個帶泥的鞋印......"話音未落,窗紙突然被風掀起一角,李昭趕緊縮成一團,看見屋內(nèi)兩人的影子在墻上晃動:李德昌捏著茶盞的手青筋暴起,李四海彎腰時,腰間的匕首墜子閃了下寒光——那是他新打的,李昭前兩日查賬時在庫房流水賬里見過,記的是"修補族老佩刀",實則花了五兩銀子。

"切記,"李德昌把茶盞重重一放,瓷片崩裂的脆響驚得李昭差點栽下屋檐,"別讓李昭看出是咱們動的手。

那小子能從賬本子里翻出我私吞三十畝田租的事,腦子精得很。"

李四海嘿嘿笑了兩聲:"他再精,能防得住鬼?

小的夜里往李虎兒飯里下點蒙汗藥,等他暈過去......"

"蠢貨!"李德昌拍桌的聲音震得窗欞嗡嗡響,"蒙汗要查得出來!

用刀,往心口捅,要見血!"

李昭的后背貼上冰涼的瓦當。

他能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原來族譜上"禍起于內(nèi)"的預(yù)警,是李德昌要借李四海的手,殺李虎兒嫁禍外賊。

而李虎兒名字發(fā)黑,正是因為這小子今夜本該死在自己人刀下。

他慢慢往后退,瓦礫在袖底發(fā)出細碎的響。

剛滑下院墻,便撞進一團帶著灶火味的影子里。

"昭哥兒?"

李昭猛地轉(zhuǎn)頭,月光下,李二娘正提著半桶水站在巷口,竹扁擔壓得她肩膀微斜。

她鬢角的銀簪晃了晃,壓低聲音道:"可別怨我多嘴,這兩日李四??偼穹颗埽蟀胍沟倪€往懷里揣布包......"她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水珠子滴在青石板上,"昨兒我收拾碗筷,聽他跟院門口的張瘸子說'要辦件大事',張瘸子那老賭鬼,指不定收了銀子望風呢。"

李昭盯著她眼角的皺紋。

這廚娘在三房做了三十年,從前總把他的冷飯偷偷熱了藏在灶膛里——此刻她眼里的擔憂,比族譜上的黑字更燙人。

"謝二娘。"他低聲說,伸手接過她的水桶,"明兒我讓虎兒給您送兩斤新磨的糯米,您最愛吃的糖糕......"

李二娘突然拍了下他手背:"說這些作甚?

你把虎兒護好了,比送什么都強。"她提上空桶轉(zhuǎn)身,腳步聲漸漸遠了,只留下一句飄散在風里的話:"那李四海,眼神陰得很。"

回到書房時,族譜在書案上泛著幽光。

李昭翻開封皮,果見"李四海"三個字像團濃墨,比李虎兒的黑字更深更沉,邊緣還滲著暗紅——這是即將動手的征兆。

他指尖拂過那兩個名字,《長春訣》的氣流轉(zhuǎn)過丹田,突然聽見七世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以其道,還其身。"

第二日辰時,李昭往演武場走時,故意把算盤撥得噼啪響。

李虎兒正教小族弟們練刀,見他過來,立刻把刀往地上一插:"昭哥,昨兒您說我名字發(fā)黑,到底咋回事?"

"虎兒,"李昭把算盤往他懷里一塞,"今夜你去祠堂值夜。"

"祠堂?"李虎兒瞪圓了眼,"那地兒陰森森的,耗子比人還大——"

"我讓小翠在你飯里加了安神香。"李昭打斷他,指節(jié)敲了敲他胸口,"這香能提精神,耗子來了你都能聽見胡須蹭磚的聲兒。"他壓低聲音,"你不是總說想當護院頭目?

今夜要是守好了祠堂......"

李虎兒的臉騰地紅了,攥著算盤的手直抖:"昭哥您放心!

我把刀磨得锃亮,耗子來我砍耗子,賊來我砍賊!"

月上柳梢時,李昭站在院門口,看著李虎兒扛著刀往祠堂走。

他腰間的刀穗是新?lián)Q的紅綢子,在風里晃得像團火。

第三日凌晨,祠堂外的老槐樹突然沙沙作響。

李虎兒蜷在廊下的藤椅里,原本有些發(fā)沉的眼皮突然一振——安神香的清苦味兒還在鼻尖縈繞,他分明聽見后墻傳來瓦片碎裂的輕響。

他摸向腰間的刀,刀鞘卻空了。

"在這兒呢。"

李虎兒猛地轉(zhuǎn)頭,月光下,李四海舉著他的刀,刀尖正對著他心口。

刀身上還沾著新鮮的血,在月光下泛著暗紫。

"你......"李虎兒剛要喊,突然聽見院外傳來銅鈴聲——是李昭前日讓他分三路巡邏的護衛(wèi),此刻正敲著銅鈴?fù)籼门堋?/p>

李四海的臉色驟變,刀尖往前一送。

"當啷!"

刀被打飛的瞬間,李虎兒看見李昭從房頂上躍下,月白長衫獵獵作響,手里攥著半塊青磚——正是前日他在祠堂供桌后摳下來的那塊。

"李四海,"李昭的聲音像浸了冰,"你腰間的破衣服,柴房的帶泥鞋印,還有這把刀......"他踢了踢地上的刀,"你當我查賬時,沒見過庫房里少的那五兩銀子?"

李四海后退兩步,撞在槐樹上。

月光透過樹葉照在他臉上,能看見他額角的汗正往下淌:"你......你怎么知道......"

"族譜上你的名字,比鍋底還黑。"李昭摸出懷里的宗譜,封皮在月光下泛著金光,"清河李氏的血,容不得臟東西。"

遠處傳來腳步聲,是巡邏的護衛(wèi)舉著火把跑來了。

李四海的腿一軟,癱坐在地上,手里的刀當啷落地。

李虎兒撿起刀,刀刃映著他發(fā)紅的眼眶:"昭哥,他......"

"先捆了。"李昭拍了拍他肩膀,"天亮了,審他。"

祠堂的門軸吱呀一聲開了條縫,族譜上"李虎兒"三個字的黑色正慢慢褪去,透出淡青的光。

李昭抬頭看向天空,啟明星正掛在東邊,像顆未出鞘的刀尖子——他知道,真正的硬仗,才剛開始。

后半夜的風突然大了,卷起地上的落葉,掃過李四海蜷縮的身影。

遠處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咚——咚——",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李虎兒握緊了刀,目光掃過后墻那片被踩碎的瓦礫。

他聽見李昭在身后輕聲說:"虎兒,明日起,你當護院頭目。"

而在祠堂供桌上,族譜的封皮無風自動,"李德昌"三個字的陰影里,正滲出一絲暗紅。


更新時間:2025-08-21 08:3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