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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鐵戟問仙錄 習慣性失憶 115446 字 2025-08-21 09:0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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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鐵戟與淬毒箭在半空中相撞,火星子濺在李破虜臉上,燙得他瞇起眼。

阿爾斯蘭的箭勢比他想象中更猛,虎口震得發(fā)麻,戟桿幾乎拿捏不住——這北戎斥候隊長,竟比尋常鐵骨境武者還多三分狠勁。

"好個李伍長。"阿爾斯蘭踩著冰殼躍下陷阱,狼皮大氅掃起一片雪霧,彎刀"嗡"地出鞘,刀身映著月光泛出幽藍,"王參將要活口?

我偏要你死在這糧坑邊上,拿你的頭祭我戰(zhàn)死的兄弟。"

李破虜退后半步,后背貼上結霜的糧車。

他能聽見自己喉結滾動的聲音,左手悄悄按在腰間——九黎戰(zhàn)庫的溫熱從掌心滲進來,那是他十二歲那年在亂葬崗摸到青銅殘鼎時,突然覺醒的奇異能力。

此刻他閉了閉眼,意識沉入戰(zhàn)庫深處:三百步外被他繳獲的玄鐵重甲、七日前砍斷北戎百夫長的精鋼長劍,正安靜懸浮在黑暗里。

"叮。"

鐵甲具現(xiàn)的瞬間,寒鐵鱗片貼著他的脊背扣緊,肩甲撞在糧車上發(fā)出脆響。

阿爾斯蘭的彎刀已經(jīng)劈到面門,李破虜旋身側躲,右手同時握住戰(zhàn)庫具現(xiàn)的長劍——劍刃出鞘的清鳴混著冰殼碎裂聲,正架住了那記劈砍。

"鐵...鐵甲?"阿爾斯蘭的眼罩滑下半寸,露出的右眼閃過驚疑,"你從哪弄來的鎮(zhèn)北軍制式甲?"

李破虜沒答話。

鐵甲帶來的重量讓他動作略滯,但也替他擋下了方才那刀的余勢。

他盯著阿爾斯蘭持刀的手腕——刀疤從虎口延伸到小臂,是常年用重刀的痕跡,"北戎人不是最會搶嗎?"他扯動嘴角,"這甲,是你們前兩日襲營時落在我手里的。"

話音未落,阿爾斯蘭的左腿突然掃來。

李破虜早有防備,長劍點地借力后躍,冰面被劍尖犁出半尺深的溝。

可那狼皮大氅下的身影竟如附骨之疽,彎刀擦著他的鐵甲劃出火星,在肩甲上留下寸許長的豁口。

"有點門道。"李破虜舔了舔嘴唇。

他能感覺到氣血在體內翻涌,銅皮境巔峰的力量正順著經(jīng)絡往四肢灌。

方才交手三招,阿爾斯蘭的刀勢有草原騎兵的剛猛,卻也帶著斥候特有的陰狠——每一刀都往他持劍的右手、支撐重心的左腿招呼,分明是要廢了他的戰(zhàn)力再殺。

"不能硬拼。"李破虜?shù)闹讣灼M掌心。

他想起方才掉下來時注意到的陷阱結構:東側冰壁有塊凸起的巖石,西側糧車下堆著半腐的草墊。

阿爾斯蘭的馬就拴在陷阱外的松樹上,馬蹄聲說明他只帶了三個隨從——這是他能利用的破綻。

第四刀劈來時,李破虜故意露出破綻。

他的長劍架刀時偏了半寸,阿爾斯蘭的彎刀順勢壓下,刀鋒擦著他的脖頸劃過,在鐵甲領口處濺出火星。"中計了!"李破虜心中一凜,左腳猛地踹向糧車。

朽爛的木軸應聲而斷,整輛糧車朝阿爾斯蘭砸去。

北戎人罵了一聲,旋身避開,卻沒注意到李破虜借著踹車的反沖力,已經(jīng)攀上了東側冰壁。

他的玄鐵戟還插在陷阱底部,此刻手里只有長劍,但戰(zhàn)庫里還有前日從逃兵身上扒來的三枚透甲釘。

"追!"阿爾斯蘭的彎刀挑飛糧車木板,抬頭正見李破虜站在冰壁凸起處,月光照亮他眼中的冷光。

三枚透甲釘破空而來,他揮刀格擋,卻聽"噗"的一聲——最末那枚釘擦著他的眼罩飛過,在他左臉劃開道血口。

"小崽子!"阿爾斯蘭捂著臉頰,鮮血順著指縫滴在狼皮上,"給我上!"

陷阱外傳來馬蹄聲,三個北戎騎兵舉著馬刀沖過來。

李破虜借著冰壁的凹凸往下滑,玄鐵戟還在原地,他必須趕在對方合圍前拿到武器。

可剛滑到一半,腰間突然一痛——阿爾斯蘭的彎刀從下往上挑,在他大腿甲上劃出刺啦刺啦的聲響。

"九黎戰(zhàn)庫,現(xiàn)!"李破虜咬著牙低喝。

意識再次沉入戰(zhàn)庫,他摸向最里層那柄帶倒刺的短矛——那是三天前他在林子里撿到的,北戎斥候慣用的淬毒武器。

短矛具現(xiàn)的瞬間,他反手刺向身后,正扎在阿爾斯蘭持刀的手腕上。

"啊!"北戎隊長痛吼一聲,彎刀當啷落地。

李破虜趁機撲向玄鐵戟,指尖剛觸到戟桿,就聽見頭頂傳來弓弦震顫——是阿爾斯蘭的隨從在放冷箭。

他旋身舉戟格擋,箭簇擦著戟刃釘進冰壁,離他咽喉不過三寸。

"走!"李破虜抄起玄鐵戟,朝著松林方向狂奔。

身后傳來阿爾斯蘭的罵聲和馬蹄聲他摸出懷里最后一枚透甲釘,反手擲向最近的騎兵,釘尖沒入馬臀,驚馬嘶鳴著撞向同伴,給李破虜爭取了片刻喘息。

等他跌跌撞撞沖進東邊山坳時,蘇清弦正蹲在篝火旁。

她抬頭的瞬間,睫毛上的霜花簌簌落下,"你腿上的血。"她起身扶住他,指尖觸到他大腿甲上的刀痕,"阿爾斯蘭的刀淬了毒?"

"沒傷到肉。"李破虜扯下外袍裹住傷口,血珠透過粗布滲出來,在雪地上暈開暗紅的花。

他望著山坳外的松林,那里還飄著北戎騎兵的呼喝聲,"他們追不上了。

糧車燒干凈了,阿爾斯蘭折了人手,短時間不敢再犯。"

蘇清弦沒接話。

她盯著他腰間那副玄鐵重甲——方才他沖進山坳時,甲片相撞的聲音比戰(zhàn)鼓還響。

那甲的紋路她認得,是鎮(zhèn)北軍獨有的"玄鱗紋",可雁門關前哨的存甲三天前就被王參將調走了,"你...從哪弄來的?"

李破虜張了張嘴,又閉上。

山風卷起他額前的碎發(fā),露出眉骨處未干的血漬。

蘇清弦突然笑了,指尖拂過他肩甲上的豁口,"算了。"她轉身從包袱里摸出金瘡藥,"反正你每次都說'戰(zhàn)場上撿的'。"

藥粉撒在傷口上,刺痛讓李破虜皺起眉。

他望著山坳外漸亮的天色,篝火在他眼底躍動,"等天亮。"他說,"剩下的糧草還在三十里外的轉運站,我得送過去。"

蘇清弦的手頓了頓。

她望著他染血的玄鐵戟,突然想起方才他沖進山坳時,那柄戟上還沾著北戎人的血——和十二歲那年他舉著柴刀沖進火場救她時,眼里的光一模一樣。

"我跟你去。"她將藥瓶塞回包袱,"王參將要的是活人,我總得看著點。"

李破虜沒拒絕。

他摸出懷里的青玉符——方才混戰(zhàn)中差點捏碎的符紙,此刻還帶著體溫。

山風卷著松針掠過他的臉,他聽見遠處傳來號角聲,是雁門關的晨巡隊在鳴金。

"天亮了。"他說。

玄鐵戟在他掌心發(fā)燙,像在回應某種召喚。

山坳外的雪地上,北戎騎兵的馬蹄印正在被新雪覆蓋,可李破虜知道,這不過是暫時的平靜——阿爾斯蘭的傷,玄霄閣的秘密,還有那車被燒掉的軍糧,都像埋在雪下的火種,只等春風一來,便要燒個天翻地覆。

他握緊蘇清弦遞來的熱粥,粥香混著松木香鉆進鼻腔。

遠處,第一縷晨光正爬上雁門關的城墻,將"寧為邊臣,不做降奴"八個大字染成金色。

山坳里的篝火早被雪水澆成了黑炭,李破虜把最后半塊硬餅塞進嘴里,喉結滾動著咽下。

蘇清弦蹲在他腳邊,正用布條重新裹他腿上的傷口——方才粗略包扎時滲的血已經(jīng)凝了,暗紅的痕跡像條猙獰的蜈蚣爬在粗布上。

"再緊半寸。"他咬著牙,目光掃過不遠處的糧車。

說是糧車,不過是兩輛裹著草席的木板車,裝著半車發(fā)黑的粟米和凍硬的肉干。

這是昨夜被北戎騎兵截殺后僅剩的糧草,也是雁門關前哨八百守軍今冬最后一口熱食。

蘇清弦的手指頓了頓,布條在掌心絞出褶皺。

她抬頭時,睫毛上還沾著沒化盡的霜,"你腿上的毒沒清干凈。"昨夜阿爾斯蘭的彎刀擦過甲片時帶起的風,她聞得出那股甜腥——是北戎草原特有的狼毒草汁,見血封喉。

李破虜扯了扯嘴角,手掌按在腰間玄鐵重甲上。

甲片涼得刺骨,卻讓他想起昨夜沖進火場時,九黎戰(zhàn)庫在識海深處翻涌的熱流。

那些被他摸過的甲胄兵器在虛空中排成陣列,他只消念頭一動,玄鱗紋重甲便"叮"地落在身上,比穿自己的皮還順溜。

"毒?"他屈指敲了敲腿甲上的刀痕,"阿爾斯蘭那把刀連甲片都砍不穿,能滲進多少?"話是這么說,他還是摸出懷里的青玉符——這是玄霄閣外門弟子的保命符,蘇清弦塞給他的,"真撐不住了,我捏符。"

蘇清弦沒接話。

她起身把藥囊甩上肩頭,發(fā)梢掃過他沾血的肩甲。

十二歲那年火場里的焦味突然涌進鼻腔,那時他也是這樣,舉著燒火棍擋在她身前,說"別怕,我?guī)愠鋈?。

"走。"李破虜扛起玄鐵戟。

戟尖的寒芒劃破晨霧,驚得林子里的雪團簌簌落下。

張三和李四已經(jīng)把糧車套好了,兩個年輕的戍卒縮著脖子搓手,呼出的白氣在眉梢結成冰。

"張小三,你跟車左。"李破虜用戟桿點了點左邊的雪地,"李四,你繞到右后方。"他聲音像淬了冰的鐵,"北戎人最會從側后摸,要是聽見馬蹄聲比鳥叫還輕——"他突然咧嘴一笑,露出被凍得發(fā)白的牙齒,"立刻喊我。"

張三的喉結動了動。

這個上個月才從老家逃荒來的小子,昨天第一次見血時吐得連膽汁都出來了。

此刻他攥著長矛的手還在抖,矛桿上卻多了道新刻的記號——是李破虜教他的,每活過一天就劃一道。

隊伍開始移動。

雪地里的車轍壓得極淺,李破虜走在最前面,玄鐵戟在雪地上劃出半寸深的痕跡。

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和著糧車木軸的吱呀聲,一下一下撞著肋骨。

九黎戰(zhàn)庫在識海深處輕輕震顫,像是在回應某種召喚——昨夜他摸過北戎騎兵的馬刀、箭簇,甚至阿爾斯蘭那柄鑲綠松石的彎刀,此刻它們都安靜地躺在戰(zhàn)庫里,隨時能被他喚出。

"頭!"李四突然壓低的嗓音像根冰錐扎進耳膜。

李破虜?shù)耐左E然收縮,他聽見了——不是馬蹄聲,是雪粒被踩碎的輕響,從左前方三十步外的灌木叢里傳來。

"護糧車!"他大喝一聲,玄鐵戟已經(jīng)掄圓了砸向聲源。

金屬破風的尖嘯中,一個裹著狼皮的北戎斥候從雪堆里竄出來,彎刀泛著幽藍的光。

李破虜?shù)年獥U斜挑,正磕在對方手腕上,"當"的一聲,彎刀飛進了林子。

但這只是開始。

七八道黑影從四面的雪窠里鉆出來,他們臉上涂著黑泥,身上的皮甲和雪地幾乎融為一體。

張三的長矛刺了個空,被敵人的馬刀挑飛,那刀帶著風聲直劈他后頸——李破虜看得清楚,這一刀要是下去,張小三的腦袋得像西瓜似的裂開。

"戰(zhàn)庫!"他在心里暴喝。

識海深處的北戎馬刀瞬間具現(xiàn),他反手擲出,刀光掠過雪地,"噗"地扎進那斥候的肩窩。

張三被沖擊力帶得踉蹌,回頭時正看見李破虜提著玄鐵戟殺過來,甲片相撞的聲音震得他耳朵發(fā)疼。

"發(fā)什么呆!"李破虜?shù)年刂厍迷谒蟊成希?抓穩(wěn)矛桿!"張三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又攥緊了長矛,手心全是汗,卻比剛才穩(wěn)當多了。

李四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

他正和兩個斥候纏斗,腰刀砍在對方皮甲上只留道白印。

李破虜掃了眼,識海里立刻跳出昨夜繳獲的北戎短斧——那斧子刃口極利,專門破皮甲。

他念頭一動,短斧"當啷"落在腳邊,李四彎腰抄起,一斧子劈碎了敵人的左肩。

蘇清弦站在糧車后,懷里抱著藥囊。

她望著李破虜在雪地里翻飛的身影,玄鐵戟所過之處,北戎人的皮甲像紙糊的似的裂開。

有那么一瞬間,她看見他背后浮起淡金色的光影,像是無數(shù)兵器在虛空中列陣——那是九黎戰(zhàn)庫的靈性?

還是他體內覺醒的仙脈?

戰(zhàn)斗結束得比開始還快。

七具尸體橫在雪地上,鮮血正慢慢滲進雪里,把白毯子染成斑駁的紅。

李破虜單膝跪地,玄鐵戟拄在地上支撐身體。

腿上的傷口又開始疼了,狼毒的后勁上來,他能感覺到毒素順著血管往大腿根鉆。

"頭,你看。"李四踢了踢最近的尸體。

那斥候的皮甲內側繡著金線,是只張牙舞爪的狼頭——和之前遇到的散兵游勇不同,這是北戎左賢王親衛(wèi)的標記。

李破虜?shù)氖种蛤檫M掌心。

他想起昨夜阿爾斯蘭被他刺中大腿時的慘叫,那家伙臨走前紅著眼吼的"左賢王要踏平雁門關",原來不是嚇唬人。

"裝車。"他扯下衣角擦戟刃上的血,"張三,把這些皮甲收起來。"年輕的戍卒愣了愣,立刻蹲下去扒皮甲——他記得李破虜說過,戰(zhàn)場上的東西,摸過的都有用。

蘇清弦走過來,手里捏著顆紅色藥丸。"吞了。"她掰開他的嘴,藥丸帶著苦杏仁味滑進喉嚨,"狼毒攻心,這是玄霄閣的解毒丹。"

李破虜望著她發(fā)頂?shù)乃檠蝗恍α恕?謝了。"他說,聲音輕得像風。

隊伍重新上路時,太陽已經(jīng)爬到了半山腰。

李破虜走在最前面,玄鐵戟的重量壓得他肩膀發(fā)酸。

他能感覺到九黎戰(zhàn)庫里多了七副皮甲、十二把馬刀,還有那柄鑲綠松石的彎刀——阿爾斯蘭的刀。

"頭,還有十里就到轉運站了。"李四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怼?/p>

李破虜嗯了一聲,目光卻掃過前方的山隘。

那里的松樹特別密,雪地上的腳印被風掃得干干凈凈,安靜得有些反常。

他摸了摸腰間的玄鐵重甲,識海里的兵器陣列輕輕震顫。

山風卷著松針掠過他的臉,他聽見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號角聲,是北戎人的調子。

"加快腳步。"他說,聲音比剛才更沉,"天亮前必須把糧車送進去。"

張三擦了擦臉上的血水,握緊懷里的皮甲。

他突然覺得,跟著李破虜走,好像沒那么害怕了。

蘇清弦望著前方的山隘,袖中手指微微蜷起。

她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在暗處逼近,比北戎的刀更鋒利,比狼毒更致命。

雪地上的車轍越壓越深,朝著轉運站的方向延伸。

李破虜望著那道被雪覆蓋的山路,突然想起昨夜山坳里的篝火。

那時他以為,燒了糧車就是最壞的情況。

現(xiàn)在他才明白,真正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更新時間:2025-08-21 09:05: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