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意味著,他們在隱瞞!”伊萬諾夫猛地一拍桌子,“他們想獨占這個發(fā)現(xiàn),想獨自應對這場危機,或者……想利用這場危機!”他的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通知‘波塞冬’小組,加快‘波塞冬之矛’的研發(fā)進度。既然外星人想玩,我們就陪他們玩到底!”
在日本東京,“櫻花”計劃的秘密實驗室里,年輕的科學家們正緊張地分析著從國際空間站傳回的最新數據。他們的任務,是研究太空中可能存在的未知微生物。首席科學家佐藤惠子看著屏幕上不斷跳動的數據流,臉色蒼白。
“這些……這些信號波動……”佐藤惠子喃喃自語,“和我們在‘隼鳥號’小行星探測器上發(fā)現(xiàn)的……殘留物質……有相似之處……”
她調出一份被塵封多年的機密文件,那是關于多年前一次失敗的深空探測任務的報告。任務中,探測器在返回途中發(fā)生了不明原因的故障,所有數據被毀,只留下一些模糊的影像和一段斷斷續(xù)續(xù)的、令人不安的錄音。
錄音里,隱約可以聽到探測器傳回的最后信息:“……它在……看著我們……眼睛……很多眼睛……”
佐藤惠子的手開始顫抖。她有一種可怕的預感,那些被遺忘的“失敗”,那些被掩蓋的“異?!?,似乎都與眼前這場逼近的危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而在地球的某些偏遠角落,一些普通人也在經歷著詭異的變化。
在挪威北部的一個小漁村,漁民們發(fā)現(xiàn),他們的無線電設備開始接收到一些奇怪的雜音,有時像是音樂,有時又像是某種未知語言的低語。起初他們以為是設備故障,但故障報告卻顯示設備一切正常。
在澳大利亞內陸的一片荒原上,一位牧羊人聲稱,他在夜晚看到了天空中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無聲移動的黑色陰影,速度極快,轉瞬即逝。他的羊群嚇得四散奔逃,他自己也因過度驚嚇而住院。
在繁華的都市紐約,華爾街的交易員們發(fā)現(xiàn),全球股市開始出現(xiàn)無法解釋的劇烈波動。一些高度依賴算法交易的基金,在沒有任何明顯利空消息的情況下,突然集體拋售,引發(fā)了短暫的恐慌。技術專家檢查后發(fā)現(xiàn),問題似乎出在連接全球交易所的量子通訊網絡上,有某種未知的干擾源在影響數據傳輸。
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一圈圈蕩漾開來。它們彼此之間似乎毫無聯(lián)系,卻都指向同一個源頭——那顆正在高速逼近太陽系的、名為阿特拉斯的神秘天體。
人類社會的神經,已經開始被無形的觸手輕輕撥動??只诺姆N子,正在悄悄發(fā)芽。
陳默趕到“天樞”中心時,會議已經開始。他被引導至一個封閉的會議室,里面已經坐了十幾個人。除了李國棟,還有幾位陌生的面孔,有軍人,有科學家,還有幾位看起來身份不低的中年人。
所有人都神情嚴肅,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的緊張氣氛。
會議室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全息投影,上面顯示著阿特拉斯最新的高清圖像。那是一個不規(guī)則的、漆黑如墨的菱形結構體,表面似乎覆蓋著一層某種金屬或晶體物質,在恒星的光芒下反射出冰冷而詭異的光澤。它的體積龐大得驚人,初步估計直徑超過五十公里。
“各位,歡迎來到‘織網’第一次核心會議?!崩顕鴹澱驹谌D前,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所有人聽清,“在正式開始之前,請允許我向大家介紹一位新加入的成員——陳默博士。陳博士在天體物理學和星際動力學方面有著卓越的成就,也是我們識別阿特拉斯異常特征的關鍵人物之一?!?/p>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陳默。陳默感到一陣審視的壓力,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陳博士,你有什么看法,可以直接說?!崩顕鴹澱f道。
陳默定了定神,走到全息圖前:“各位,根據我的分析,以及我們小組初步整合的數據,阿特拉斯絕非自然天體。它的軌道、速度變化、能量特征、以及它釋放的可疑信號,都指向一個明確的結論——它是一個高度發(fā)達的、外星文明的產物?!?/p>
會議室里一片寂靜。雖然大多數人可能已經猜到了這個結論,但由陳默如此清晰、如此肯定地說出來,仍然帶來了巨大的沖擊。
“外星文明的……產物?”一位戴著眼鏡、看起來像是物理學家的老者開口問道,“陳博士,你憑什么如此肯定?畢竟,我們對它的了解還非常有限?!?/p>
“憑以下幾點?!标惸赶蛉D,“第一,它的軌道。我們回溯了近百年的觀測數據,結合太陽系內各大行星的引力攝動模型進行逆向推演,發(fā)現(xiàn)阿特拉斯并非‘誤入’太陽系,而是沿著一條經過精確計算的、能夠最大限度利用引力彈弓效應的軌道,有目的地駛向我們。這種精度,遠超自然天體可能達到的范疇。”
“第二,它的速度異常?!标惸{出另一組數據圖表,“在接近木星和土星時,它的相對太陽速度出現(xiàn)了人為干預的痕跡,精確地抵消了部分引力加速效應,使其能夠以特定的時間和速度抵達預設的‘觀測點’。這需要極其強大的推進系統(tǒng)和精準的導航控制?!?/p>
“第三,也是最關鍵的,它的能量特征和信號?!标惸袚Q到頻譜分析界面,“我們捕捉到的并非隨機的宇宙噪音,而是具有高度結構化特征的信號。雖然我們尚未破譯其含義,但其復雜性、重復性和規(guī)律性,都表明這是一種有意識的、目的明確的通訊行為。此外,它的表面溫度、輻射水平,都與已知的自然天體模型存在顯著偏差?!?/p>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綜合以上幾點,我認為,阿特拉斯是外星文明的探測器,或者說,是某種類型的星際飛船。而且,根據它的先進程度和精準的軌道規(guī)劃,這個文明的技術水平,很可能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p>
會議室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每個人都在消化著這些信息。
“如果……如果真的是這樣,”一位軍方將領開口問道,語氣凝重,“那么,他們的目的是什么?是和平的?還是……帶有敵意?”
“我們目前無法確定?!标惸瑩u了搖頭,“但根據宇宙文明的‘黑暗森林’法則,一個能夠跨越星際空間來到我們這里的文明,其科技水平很可能已經達到神級。對于他們來說,我們可能如同螻蟻。他們的目的,可能是資源掠奪、科學研究,甚至是……清除潛在的競爭對手?!?/p>
“清除?”另一位科學家失聲道,“你是說,他們可能是來……毀滅我們的?”
“我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陳默坦誠道,“我們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p>
李國棟此時插話道:“各位,我們時間緊迫。根據最新的軌道計算,阿特拉斯將在三個月后,也就是大約……”他看了一眼手表,“……11月20日左右,抵達火星軌道。之后,它的速度將進一步加快,預計在明年年初,也就是1月中旬,將進入地球的近地軌道。留給我們的時間,大約只有四個半月?!?/p>
“四個半月……”在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時間如此緊迫,而他們對阿特拉斯幾乎一無所知。
“所以,‘織網’計劃的目標是什么?”那位物理學家問道。
“我們的目標有兩個?!崩顕鴹澱f道,“第一,盡可能快地收集關于阿特拉斯的詳細信息,包括它的結構、技術原理、信號內容、以及它的真實意圖。為此,我們將整合各方資源,包括發(fā)射無人探測器進行抵近偵察,利用全球的射電望遠鏡陣列進行全天候監(jiān)聽,甚至……考慮在合適的時機,進行一次載人抵近任務。”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目標,”李國棟的語氣變得異常嚴肅,“在弄清楚阿特拉斯的威脅性質后,我們需要找到應對之策。無論是通過技術手段干擾或癱瘓它,還是通過某種方式與對方溝通,甚至……是準備最后的防御或逃亡方案?!椌W’小組,將承擔起為人類文明尋找一線生機的重任?!?/p>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眾人,最后落在陳默身上:“陳博士,你在星際動力學和信號分析方面的專長,對我們至關重要。我希望你能盡快熟悉小組的成員和分工,然后,帶領你的團隊,重點分析阿特拉斯的軌道數據、信號模式,以及它與過去那些‘異常訪客’之間的潛在聯(lián)系。我們需要從過去的線索中,找到理解現(xiàn)在的鑰匙。”
陳默點了點頭:“我明白。我會立刻著手?!?/p>
“好?!崩顕鴹澟牧伺氖?,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各位,‘織網’計劃現(xiàn)在正式啟動。這是一場與時間的賽跑,也是一場關乎人類文明命運的豪賭。我希望大家能夠放下成見,精誠合作,共同面對即將到來的挑戰(zhàn)。”
他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散會。陳博士,請留一下,我們需要單獨談談?!?/p>
其他人陸續(xù)離開會議室。很快,空曠的房間里只剩下陳默和李國棟兩個人。
李國棟關上了門,走到飲水機旁,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也遞給陳默一杯。
“陳博士,剛才會議上說的,你不必有太大壓力?!崩顕鴹澋恼Z氣緩和了一些,“我們知道你剛加入,需要時間適應。而且,有些事情,牽扯到更高的層面,不便在會議上公開討論?!?/p>
陳默接過水杯,卻沒有喝:“李先生,是指那些‘秘密項目’嗎?比如……你之前提到的,用來應對最壞情況的‘備用方案’?”
李國棟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點了點頭:“是的。我們確實有一些……超出常規(guī)科技水平的研發(fā)項目。有些是基于過去獲得的外星技術殘骸進行的逆向工程,有些則是……一些比較激進的理論物理研究。這些項目,目前還處于高度保密狀態(tài)?!?/p>
“比如?”
“比如,我們正在研究一種基于量子糾纏原理的超遠距離通訊技術,希望能繞過常規(guī)電磁波,直接與可能存在的外星文明進行通信?!崩顕鴹澱f道,“還有,我們也在探索空間折疊、蟲洞理論的應用可能性,雖然進展緩慢,但萬一……”
陳默沉默了。這些技術聽起來如同科幻,但想到阿特拉斯所展現(xiàn)出的技術水平,他又覺得并非完全不可能。
“這些項目……能對抗阿特拉斯嗎?”陳默問道。
“目前來看,希望渺茫?!崩顕鴹澨拐\道,“我們的技術,與對方相比,可能還停留在石器時代。但……”他話鋒一轉,“我們并非完全沒有優(yōu)勢。”
“哦?”
“我們了解地球,了解太陽系。而他們,是外來者?!崩顕鴹澱f道,“他們的飛船再先進,也需要遵循基本的物理法則。而且,他們對地球的環(huán)境、人類的社會結構、文化心理,都缺乏了解。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他看著陳默:“陳博士,你在分析阿特拉斯與過去那些‘異常訪客’的聯(lián)系時,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特別的東西?比如,有沒有可能,他們的行為模式,遵循著某種固定的‘劇本’?”
陳默皺起了眉頭,開始快速思考。李國棟的問題,觸及到了一個他之前也隱約感覺到,但尚未深入研究的領域。
“異常訪客……”陳默喃喃自語,“奧陌陌、鮑里索夫、X-1147-R……它們的出現(xiàn)時間、軌跡、特征……似乎都遵循著某種統(tǒng)計規(guī)律。我之前用‘織網者’AI分析過,試圖找出周期性或者某種模式,但結果并不明顯。”
“再試一次?!崩顕鴹澋恼Z氣帶著一絲急切,“但這次,不要只局限于星際訪客本身。把時間尺度拉得更長一些,看看在奧陌陌出現(xiàn)之前,甚至更早的時候,地球上或者太陽系內,有沒有發(fā)生過什么……異常事件。比如,大規(guī)模的物種滅絕、地質活動異常、氣候突變……甚至是某些……古代文明留下的難以解釋的遺跡或傳說?!?/p>
陳默心中一動。這個思路,他之前確實沒有深入想過。如果外星文明的探測行為,或者說,他們的“清掃”或“評估”行為,是一種周期性的,或者遵循某種宇宙規(guī)律的活動,那么在地球的歷史上,是否可能留下過痕跡?
“我……我會嘗試?!标惸c頭道,“但這需要大量的跨學科數據,地質學、古生物學、歷史學……甚至神話學?!?/p>
“資源不是問題。”李國棟說道,“‘天樞’中心有全球最大的數據庫之一,我會授權你調用所有權限。你需要什么,直接提?!?/p>
“還有一件事。”陳默想起了老趙的話,“李先生,‘織網者’這個名字……有什么特殊含義嗎?”
李國棟的眼神微微一變,隨即恢復了平靜:“沒什么特別的含義。只是一個代號而已。寓意我們希望能夠像一張無形的網,捕捉到那些隱藏在宇宙深處的信息?!?/p>
陳默沒有再追問。但他隱隱覺得,“織網者”這個名字,或許并不像李國棟說的那么簡單。
“好了,陳博士?!崩顕鴹澘戳艘幌聲r間,“你先去熟悉環(huán)境,和你的團隊成員見個面。具體的任務分工,我會讓我的秘書跟你對接。有任何需要,隨時可以找我?!?/p>
陳默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水杯,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走在“天樞”中心長長的、空無一人的走廊里,陳默的心情異常復雜。他知道,自己已經踏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道路。前方等待他的,是無盡的未知和巨大的危險。
但他也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和使命感?;蛟S,這一次,人類真的有機會,窺探到宇宙文明的冰山一角,甚至……改變自身的命運。
他的腳步,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而在遙遠的宇宙深處,阿特拉斯那顆巨大的、黑色的菱形飛船,依舊靜靜地懸浮在星際空間中。它表面的能量紋路如同呼吸般明暗閃爍,仿佛一頭蟄伏的巨獸,正在耐心地等待著獵物,自己走進陷阱。
它的“眼睛”——那些分布在表面、如同精密儀器般的結構——正緩緩轉動,聚焦在那個藍色的、脆弱的星球上。
那里,無數的生命正在按照自己的軌跡繁衍生息,對即將到來的滅頂之災,渾然不覺。
或者……
他們中的一部分人,已經開始覺醒。
風暴,即將來臨。
陳默的新辦公室位于“天樞”中心B區(qū)頂層,視野開闊,透過落地窗可以俯瞰整個京畿平原。但此刻,他無心欣賞風景。辦公桌上堆滿了加密文件和數據硬盤,全息投影儀在桌面投射出阿特拉斯的實時軌道圖,紅色的“預計抵達火星軌道”時間戳不斷跳動:11月20日 14:37 UTC。
他的團隊成員正在陸續(xù)到崗。第一位進來的是個穿著格子襯衫、戴黑框眼鏡的年輕人,自我介紹叫周浩,是量子計算研究所的博士,負責處理“織網者”AI的算力調度和數據建模。
“陳博士,您之前給的星際訪客數據集我已經初步清洗過了?!敝芎浦噶酥缸约旱墓P記本電腦,“發(fā)現(xiàn)一個有意思的現(xiàn)象——奧陌陌、鮑里索夫,以及阿特拉斯的軌道偏心率,都精確地落在了一個極窄的區(qū)間內。用統(tǒng)計學模型計算,這種‘巧合’的概率低于0.001%?!?/p>
“這和我之前的推測一致?!标惸c頭,“繼續(xù)深挖,重點關注它們在太陽系不同位置時的能量輻射特征,尤其是X射線和高能伽馬射線波段。李主任說過,要拉長時間尺度,看看歷史上有沒有類似的異常。”
周浩應了一聲,開始在鍵盤上飛快敲擊。
接著進來的是一位穿著白大褂、氣質干練的女性,胸牌上寫著“林薇,航天器應急系統(tǒng)首席工程師”。她看起來三十多歲,眼神銳利,行動利落。
“陳博士,久仰大名?!绷洲鄙斐鍪郑拔以谠虑蚧仨椖繒r就聽說過你,對奧陌陌的異常軌跡分析得很準。”
陳默握住她的手:“林工,幸會。我需要你的專業(yè)知識,特別是關于深空探測器防護和應急航行的部分。李主任提到,‘方舟計劃’可能有一次載人任務……”
“是有這個預案?!绷洲贝驍嗔怂Z氣嚴肅,“但目前來看,風險極高。阿特拉斯釋放的信號頻段很奇怪,我們嘗試過用月球的射電望遠鏡陣列分析,發(fā)現(xiàn)其中夾雜著一種……類似生物電信號的波動。不是自然產生的,也不符合任何已知的通訊協(xié)議?!?/p>
“生物電信號?”陳默心頭一緊。
“是的?!绷洲闭{出一段音頻,放大后,里面確實夾雜著細微的、如同神經脈沖般的波動,“更奇怪的是,這些信號似乎能……干擾電子設備。我們的一臺備用計算機在監(jiān)聽這段信號時,主板突然出現(xiàn)了大面積擊穿。初步檢測是高能粒子流,但輻射值又遠低于閾值?!?/p>
陳默想起了李國棟提到的“技術病毒”假說,立刻調出阿特拉斯的能量輻射數據:“把時間軸對齊,看看信號波動和輻射峰值有沒有關聯(lián)?!?/p>
林薇迅速操作,很快,兩段重疊的波形圖出現(xiàn)在屏幕上。每當阿特拉斯釋放出那種生物電信號時,其表面的能量輻射都會出現(xiàn)一個同步的尖峰。
“完全同步?!绷洲蹦樕?,“這絕不是巧合。我懷疑,這種信號本身就是一種……武器,或者說是某種‘探針’。它能穿透常規(guī)屏蔽,直接影響電子設備的運行,甚至……生物的神經系統(tǒng)。”
陳默感到一陣寒意。如果阿特拉斯的信號能干擾甚至控制電子設備,那么現(xiàn)代社會賴以運轉的一切——電力、通訊、金融、交通——都將成為它的攻擊目標。
“我們需要驗證這個猜想?!标惸f道,“周浩,能不能模擬這種信號對現(xiàn)有網絡基礎設施的影響?”
“可以試試。”周浩皺眉,“但需要接入國家電網的模擬系統(tǒng),權限有點麻煩。”
“我來協(xié)調?!绷洲闭f道,“‘方舟計劃’有最高級別的授權,我可以申請臨時權限?!?/p>
就在這時,陳默的加密終端響了。是李國棟發(fā)來的信息:“緊急情況。全球多地出現(xiàn)異常電磁脈沖事件,原因不明。南極監(jiān)聽站失去聯(lián)系。初步判斷與阿特拉斯信號有關。立即排查實驗室網絡安全,暫停非必要系統(tǒng)接入互聯(lián)網?!?/p>
陳默的心猛地一沉。南極監(jiān)聽站是他們獲取阿特拉斯信號的關鍵節(jié)點之一,竟然失聯(lián)了?
“出事了?!彼⒖陶酒鹕?,“周浩,馬上切斷實驗室的非核心網絡連接!林工,跟我去指揮中心,我們需要實時監(jiān)控全球電磁環(huán)境。”
“天樞”中心的指揮中心此刻燈火通明,氣氛緊張到了極點。巨大的環(huán)形屏幕上,全球電磁監(jiān)測網絡的實時數據流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紅色的警報信息不斷閃爍。
“報告!南極科考站A站所有通訊中斷!最后傳回的數據流顯示,其搭載的深空監(jiān)聽陣列在10分鐘前捕捉到一股異常強烈的電磁脈沖,頻率與阿特拉斯信號高度吻合!”一名操作員高聲喊道。
“北美地區(qū),芝加哥電網出現(xiàn)區(qū)域性電壓驟降!備用發(fā)電機自動啟動,但供電仍不穩(wěn)定!初步排查,問題出在高壓輸電線路的控制系統(tǒng),檢測到未知的電磁干擾源!”
“歐洲,法蘭克福證券交易所交易系統(tǒng)宕機!技術人員發(fā)現(xiàn)交易算法服務器遭到未知程序入侵,正在嘗試格式化硬盤!”
“日本,東京灣跨海大橋的智能交通控制系統(tǒng)失效!部分車輛失去導航,發(fā)生連環(huán)追尾事故!”
壞消息如同潮水般涌來。陳默盯著屏幕上不斷擴大的紅色區(qū)域,大腦飛速運轉。阿特拉斯的信號不僅干擾了電子設備,甚至開始影響關鍵基礎設施,引發(fā)連鎖反應。
“林工,能定位干擾源嗎?”陳默轉向林薇。
林薇手指飛快地在控制臺上操作,調取全球電磁頻譜圖:“信號源并不固定,似乎在……移動。而且,它并非均勻擴散,而是像……像有生命一樣,沿著某些特定的路徑傳播?!彼A讼聛?,指著屏幕上的一個區(qū)域,“看這里,南太平洋。干擾強度正在急劇上升!”
陳默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南太平洋的圖標正在變成刺眼的血紅色。他立刻調出阿特拉斯的最新軌道數據——此時,阿特拉斯已經越過小行星帶,正在接近火星軌道。
“它的位置……”陳默喃喃道,“和南太平洋的干擾熱點,似乎存在某種幾何關聯(lián)?!?/p>
“等等!”林薇突然喊道,“看這個頻率調制模式!”她將阿特拉斯的信號頻譜與南太平洋的干擾頻譜疊加在一起,兩者的波形竟然完美重合!
“它在……引導干擾?”陳默感到一陣眩暈,“或者說,它在用我們的星球當‘放大器’?”
“更糟?!绷洲闭{出了另一組數據,“干擾發(fā)生地的地質活動監(jiān)測數據顯示,南太平洋熱點區(qū)域的地下巖漿活動異?;钴S。干擾強度與地殼應力變化呈正相關?!?/p>
陳默猛地看向林薇:“你是說……這種干擾……可能觸發(fā)了地質災害?”
林薇沒有回答,但她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指揮中心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被這個可怕的推論震驚了。如果阿特拉斯的信號不僅能干擾電子設備,還能引發(fā)地質活動,那么它造成的災難將遠超想象。
“必須阻止它!”一位軍方將領猛地站起來,“立刻發(fā)射反衛(wèi)星導彈,摧毀阿特拉斯的信號發(fā)射裝置!”
“不行!”李國棟立刻否決,“阿特拉斯的軌道速度極快,且表面可能覆蓋有能量護盾。我們現(xiàn)在的技術,根本無法擊中它。而且,貿然攻擊可能激怒對方,導致更嚴重的后果?!?/p>
“那我們怎么辦?眼睜睜看著它破壞我們的城市,毀滅我們的文明?”將領憤怒地吼道。
“我們需要理解它的目的。”陳默開口道,聲音雖然不大,卻異常堅定,“它在測試我們。測試我們的科技水平,測試我們的社會承受能力,甚至……測試我們對‘異?!姆磻?。它釋放的信號,可能是一種‘篩選機制’?!?/p>
“篩選?”
“是的?!标惸{出一組對比數據,“回顧歷史,每一次奧陌陌、鮑里索夫這樣的‘異常訪客’出現(xiàn)前后,地球上都會發(fā)生一些……巧合的事件。比如,奧陌陌接近時,全球多地出現(xiàn)不明原因的動物遷徙;鮑里索夫出現(xiàn)時,某些古老的病毒株突然活躍。這些事件之間,是否存在某種聯(lián)系?”
他看向李國棟:“李主任,之前你讓我研究歷史上的異常事件,我找到了一些線索。比如,公元前1200年左右,也就是特洛伊戰(zhàn)爭時期,地球上多地出現(xiàn)了極端氣候波動和大規(guī)?;鹕絿姲l(fā)。而在同一時期,美索不達米亞和古埃及的文獻中,都記載了‘天空中的黑色巨船’和‘神之怒火’?!?/p>
李國棟的眼神變得無比凝重:“你的意思是……阿特拉斯的行為模式,可能遵循著某種宇宙規(guī)律,甚至……與地球文明的興衰周期有關?”
“我不知道?!标惸瑩u頭,“但我知道,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我們需要找到它的‘規(guī)則’,找到它與地球系統(tǒng)之間的‘接口’?!?/p>
就在這時,周浩匆匆跑了進來:“陳博士!我們復現(xiàn)了阿特拉斯的信號對電網的干擾!結果……很可怕!”
他調出一組模擬動畫:原本穩(wěn)定的電網模型,在注入阿特拉斯信號特征后,電流開始不受控制地波動、匯聚,最終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無形的“能量漩渦”,沿著高壓輸電線路瘋狂蔓延,所過之處,變壓器爆炸,線路熔斷。
“更恐怖的是,”周浩的聲音有些發(fā)抖,“這個‘漩渦’似乎還能……儲存能量。當能量積累到一定程度,它會……”
“會怎樣?”林薇追問。
“它會釋放出一個反向脈沖?!敝芎浦钢鴦赢嫷淖罱K畫面,電網模型瞬間被一片刺眼的白色覆蓋,“足以摧毀沿途所有電子設備的超級電磁脈沖!范圍……至少覆蓋一個城市!”
指揮中心再次陷入死寂。如果阿特拉斯愿意,它可以在短時間內,將全球的主要城市變成一片電子廢墟。
“它在學習?!标惸吐曊f道,“每一次干擾,每一次測試,它都在收集數據,優(yōu)化它的攻擊手段。它正在變得越來越……危險。”
“那我們還有多少時間?”李國棟的聲音沙啞地問道。
陳默看了一眼阿特拉斯的軌道倒計時:距離抵達火星軌道還有 42 天 12 小時。
“不多了?!彼D難地開口,“我們需要立刻行動。周浩,集中所有算力,嘗試破解阿特拉斯信號的底層編碼邏輯。林工,你需要想辦法,為我們爭取到近距離接觸阿特拉斯的機會。李主任,我需要調用一切可用的資源,包括那些‘秘密項目’,我們需要任何可能對抗這種干擾的技術?!?/p>
李國棟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我會親自協(xié)調資源。但是,陳博士,你要記住——”他的目光銳利如刀,“無論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都必須第一時間向我匯報。有些事情,牽一發(fā)而動全身?!?/p>
陳默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一旦“織網”小組發(fā)現(xiàn)了足以打敗現(xiàn)有認知的真相,很可能會引發(fā)全球性的恐慌,甚至社會崩潰。
“我明白?!标惸嵵氐攸c頭。
散會后,陳默獨自一人留在指揮中心。他調出了阿特拉斯的光譜分析數據,再次仔細研究那些曾經被他忽略的微弱吸收峰。如果阿特拉斯的信號是一種武器,那么它的“彈藥”來自哪里?是自身攜帶的能源,還是……利用了太陽系本身的某種資源?
他的目光掃過光譜圖上的一個異常峰位,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大膽的念頭。他立刻調用地質數據庫,查詢南太平洋干擾熱點區(qū)域的巖石成分和地殼結構。
幾分鐘后,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數據報告顯示,該區(qū)域的巖石中含有極高濃度的某種稀有元素——銥。銥在地殼中極為罕見,但在某些隕石中含量較高。更重要的是,這種銥的同位素比例,與阿特拉斯表面反射光譜中檢測到的某種微量金屬成分,高度吻合。
阿特拉斯……似乎正在吸收地球的物質,作為其釋放信號的能源?
這個發(fā)現(xiàn)讓陳默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如果這是真的,那么阿特拉斯就不僅僅是一個“探測器”或“武器”,它更像是一個……寄生生物,正在緩慢地“啃食”著地球,用自己的方式“消化”這個星球,將其轉化為自身活動的能量。
而他,陳默,可能是第一個接近這個可怕真相的人。
窗外的夜色愈發(fā)深沉。城市的燈火在遠處閃爍,勾勒出人類文明的輪廓。但在那片繁華之下,無形的恐懼正在蔓延。電網在顫抖,通訊在中斷,大地在呻吟。
而那艘來自星辰深處的黑色巨艦,依舊在靜靜地靠近。
它的“收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