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的身體,抖得比之前那個周公子還要厲害。
他不是沒見過高手,也不是沒殺過高手。
可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存在。
殺人,不用刀,不用劍,甚至不用動手。
那是一種純粹的,來自更高層面的碾壓,是凡人對神明時的無力。
他想跑。
可雙腿像是灌滿了鉛,根本不聽使喚。
李昭的腳步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臟上。
“你……你到底是什么東西……”吳三的聲音從喉嚨里擠出來,干澀而嘶啞。
他手里的另一顆鐵膽,因為手掌的劇烈顫抖,掉在了地上,發(fā)出“當啷”一聲脆響。
李昭在他面前站定。
他沒有回答吳三的問題,只是抬起了那只空著的左手。
那只手,剛剛憑空捏碎了兩個頂尖殺手。
吳三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死亡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他怪叫一聲,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用盡全身力氣,將地上那顆鐵蛋踢向李昭的腳踝,同時身體向后暴退。
這是他最后的反擊。
然而,那顆鐵膽在飛到一半時,突兀地停在了半空中。
李昭的手,依舊保持著那個抬起的姿勢。
他的五指,對著那顆懸浮的鐵膽,緩緩收攏。
“咯吱……”
令人牙酸的金屬變形聲響起。
那顆由百煉精鋼打造的鐵膽,表面開始出現(xiàn)裂痕,然后凹陷,變形。
吳三瞪大了眼睛,臉上是全然的不可置信。
“噗!”
一聲輕響。
那顆堅硬的鐵膽,就在他眼前,化作了一攤黑色的鐵粉,簌簌地灑落在地。
做完這一切,李昭的手,指向了吳三那只完好的,剛剛踢出鐵膽的腿。
“咔嚓!”
吳三的右腿膝蓋,應聲反向折斷。
他發(fā)出一聲壓抑的悶哼,整個人撲倒在地,劇痛讓他幾乎昏厥。
李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里沒有一絲波瀾。
“你替我,給周家?guī)б痪湓??!?/p>
他蹲下身,在那灘模糊的血肉中,撿起了那顆嵌在管家手掌里的鐵膽。
然后,他將這顆血淋淋的鐵膽,塞進了吳三的嘴里,巨大的鐵球撐得吳三的嘴完全合不攏,只能發(fā)出嗬嗬的聲響。
“滾回去?!?/p>
李昭站起身,不再看他。
吳三,這個在郡城都兇名赫赫的殺手,此刻真的像一條狗一樣,用僅剩的一只手和一條腿,拖著殘破的身體,一點一點,艱難地爬出了祠堂的大門。
院子里,一片死寂。
所有三房的族人,都跪伏在地,連頭都不敢抬。
他們看向李昭的背影,那已經不是崇拜,而是最原始的敬畏。
“昭哥兒……”李虎兒掙扎著爬起來,他胸口劇痛,但更痛的是心里的屈辱和無力。
“傷得重嗎?”李昭的聲音恢復了平日的淡然。
“不重!皮外傷!”李虎兒把胸膛挺得筆直。
“很好?!崩钫腰c了點頭,“把院子收拾干凈,受傷的兄弟,去賬房領十兩銀子養(yǎng)傷。戰(zhàn)死的,撫恤百兩?!?/p>
他環(huán)視了一圈,聲音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
“從今天起,三房,我說了算。”
“你們要做的,就是聽話?!?/p>
“我讓你們生,你們就生。我讓你們死,你們也得去死?!?/p>
“有不服的嗎?”
無人應聲。
整個院子,只有粗重的喘息聲。
“小翠。”
“在?!崩钚〈鋸乃砗笞叱?,刀已歸鞘。
“備最好的傷藥,給兄弟們治傷。”
“是?!?/p>
李昭轉身,重新走回祠堂,關上了大門。
他需要時間,來消化剛才那種力量帶來的沖擊。
那不僅僅是族譜的力量,更是那枚“權”字印記,第一次對他敞開的,真正的威能。
那是一種言出法隨,執(zhí)掌生殺的權柄。
周府。
周氏在燈火通明的正廳里,坐立不安。
她派出去的信使已經回來,說舅舅已經派了最得力的“先生”過來。
可為什么,這么久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就在她心煩意亂,準備再派人去打探的時候,府門外傳來一陣巨大的騷動和驚呼。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一個家丁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臉上滿是驚恐。
“外面……外面……”
周氏心里一沉,猛地站起身,快步朝著大門走去。
剛到門口,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就撲面而來。
府門外,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影,正趴在臺階下。
那人嘴里塞著一顆碩大的鐵蛋,一條腿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整個人已經不成人形。
正是吳三。
他還沒死,喉嚨里發(fā)出痛苦的嗚咽,眼睛死死地盯著周氏。
周氏只看了一眼,便胃里翻江倒海,扶著門框干嘔起來。
“先生……吳先生……”她聲音顫抖。
吳三用盡最后一點力氣,抬起那只還算完好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一個家丁壯著膽子上前,從他破爛的衣襟里,摸出了一張被血浸透的紙條。
家丁將紙條呈給周氏。
周氏顫抖著手,展開了那張散發(fā)著血腥氣的紙條。
上面沒有字。
只有一個用鮮血畫出來的,歪歪扭扭的圖案。
那是一座祠堂。
祠堂的牌匾上,用更濃的血,畫著一個猙獰的人頭。
那人頭的樣貌,她無比熟悉。
是她的父親,周家的家主,周乾。
“啊——!”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劃破了清河縣的夜空。
周氏手里的紙條飄然落地,她雙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徹底昏死過去。
周府,亂成了一團。
清河周府的喪鐘,在這一刻,被李昭親手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