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在C-73廢墟的數(shù)據(jù)殘骸中醒來，輻射塵刺痛喉嚨，身體虛弱得像被拆解的服務(wù)器。
＞他很快發(fā)現(xiàn)這具身體殘留著原主的饑餓與恐懼記憶，而四周金屬廢墟的扭曲陰影中，傳來令人牙酸的刮擦聲。
＞當(dāng)那個長著復(fù)眼和金屬螯肢的輻射蝎撕開通風(fēng)管道時，林默用盡前世談判桌上的急智喊出：“等等！我知道哪里有高純度能量電池！”
＞怪物遲疑的瞬間，他抓起半截合金管捅進復(fù)眼間隙。
＞粘稠液體噴濺在灼熱的服務(wù)器機箱上，嘶嘶作響，空氣里彌漫著臭氧和鐵銹的腥氣。
＞林默靠在冰冷的金屬殘骸上劇烈喘息，遠(yuǎn)處廢墟深處，卻傳來沉重、規(guī)律如巨型引擎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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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深入骨髓的冷，仿佛赤身裸體被扔進了液氮罐子。緊接著，是火燒火燎的干渴，喉嚨里像塞滿了砂紙和滾燙的金屬碎屑，每一次微弱的吞咽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林默猛地吸了一口氣，吸入的卻不是救命的氧氣，而是一把粗糙、帶著濃重鐵銹和塵土腥氣的砂礫，狠狠刮擦著他的氣管。
“咳咳…咳咳咳！”劇烈的咳嗽不受控制地爆發(fā)出來，牽扯著整個胸腔都在痙攣、刺痛。他被迫睜開了眼。
視野先是模糊一片，蒙著一層厚重的、不斷晃動的灰黃色毛玻璃。幾秒后，焦距才艱難地對上。映入眼簾的，是一片令人窒息的破敗景象。
他躺在一個巨大的、傾斜的金屬框架下面。框架扭曲變形，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狠狠揉捏過，斷裂的鋼筋如同猙獰的肋骨般刺向灰蒙蒙的天空。天空本身也是壓抑的，鉛灰色的云層低垂，幾乎觸碰到遠(yuǎn)處更高廢墟的尖頂，濾下的光線渾濁、慘淡，毫無生氣。空氣里漂浮著細(xì)密的塵埃，在微弱的光柱下無所遁形，緩慢地沉浮，帶著一種不祥的、無處不在的顆粒感。
這是哪里？機房？數(shù)據(jù)中心？
林默混亂的思維艱難地運轉(zhuǎn)著。他最后的記憶，是深夜辦公室刺眼的屏幕白光，是心臟驟然緊縮、視野邊緣發(fā)黑時那份撕心裂肺的絞痛，是身體砸在冰冷地板上發(fā)出的悶響…一個連續(xù)加班七十二小時后的過勞死程序員的終局。
可現(xiàn)在…他動了動手指。觸感冰涼粗糙，是身下堆積的、混雜著金屬碎屑和不明灰燼的瓦礫。他嘗試撐起身體，一股強烈的眩暈和虛弱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這具身體，陌生的身體，沉重得像是灌滿了鉛，又虛弱得像一臺被拆除了核心處理器的老舊服務(wù)器，每一個零件的運轉(zhuǎn)都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肺部像個破風(fēng)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和艱難的嘶鳴。更糟糕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感和冰冷的麻木感，正從四肢百骸蔓延開來，伴隨著陣陣隱痛——輻射病？一個冰冷的詞匯瞬間擊中了他。
“嘶…”他痛哼一聲，放棄了立刻起身的打算，目光掃視著這片金屬墳?zāi)?。斷裂的服?wù)器機柜東倒西歪，裸露的線纜如同死去巨獸的神經(jīng)叢，糾纏著垂落下來。一些半融化的電路板和芯片散落在地上，被厚厚的灰塵覆蓋，只有偶爾裸露的一角閃爍著黯淡的、毫無意義的光芒。巨大的、布滿裂痕的強化玻璃穹頂碎片散落四周，映照著這片死寂的灰暗。空氣里彌漫著一種復(fù)雜的、令人作嘔的氣味：濃重的臭氧味，刺鼻的鐵銹味，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類似燒焦塑料混合著腐爛有機物的甜腥氣。
這里絕非他記憶中的任何地方。這里是一個徹底的、被遺棄的、浸泡在死亡和輻射中的…廢墟。
就在他試圖理清這荒誕絕倫的處境時，一股不屬于他的、更原始更強烈的情緒洪流猛地沖垮了他本就脆弱的思維堤壩。
**餓！**
胃部傳來劇烈的、痙攣般的絞痛，仿佛整個內(nèi)臟都在瘋狂地收縮、尖叫。喉嚨的干渴被這洶涌的饑餓感瞬間壓倒，變成了一種吞噬一切的、令人發(fā)狂的空洞。隨之而來的，是潮水般的、浸透骨髓的**恐懼**。不是面對死亡威脅的恐懼，而是一種更深沉、更絕望的恐懼——對這片死寂廢墟本身的恐懼，對無處不在的“它們”的恐懼，對饑餓慢慢啃噬生命直至最終湮滅的恐懼。這恐懼像冰冷的毒蛇，纏繞著他的心臟，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這是原主殘留的意識碎片？一個在這片地獄中掙扎求生，最終卻無聲無息死去的靈魂，將最后的本能烙印在了這具身體里？
林默強忍著胃部的抽搐和靈魂深處泛起的寒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是林默，一個在資源爭奪激烈的現(xiàn)代職場摸爬滾打十幾年、最終把自己卷到猝死的中層項目經(jīng)理。分析環(huán)境、評估風(fēng)險、尋找最優(yōu)解，這是他刻進骨子里的本能?？謶趾宛囸I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加速死亡。
他需要信息。需要知道自己在哪，需要知道威脅是什么，需要找到活下去的資源。
他忍著眩暈，小心翼翼地側(cè)過身，避開尖銳的金屬邊緣，開始緩慢地、極其謹(jǐn)慎地翻動身邊觸手可及的瓦礫堆。動作幅度必須小到極致，任何不必要的聲響在這片死寂中都可能是致命的。
“沙…沙…”手指拂開厚厚的灰塵和金屬碎屑。一個扁平的、布滿劃痕的塑料片露了出來。他抹去上面的污垢，上面印著模糊的字體和圖標(biāo)：“[泛亞聯(lián)合數(shù)據(jù)中心] – C-73節(jié)點 – 安全守則（節(jié)選）”。C-73…這大概就是這片廢墟的名字了。他繼續(xù)翻找。
幾塊包裝紙已經(jīng)腐爛發(fā)黑的壓縮餅干。他幾乎是顫抖著拿起一塊，顧不上上面沾著的灰塵，用盡力氣咬下一小角。堅硬、粗糙，帶著一股濃重的油脂氧化后的哈喇味，但進入口腔的瞬間，唾液瘋狂分泌，胃部的絞痛奇跡般地稍稍平息了一些。他如獲至寶，小心地將剩下的幾塊揣進破爛外套的內(nèi)袋里——這將是維系生命的寶貴口糧。
接著，是一個癟了大半的金屬水壺，入手冰涼沉重。他搖了搖，里面?zhèn)鱽砦⑷醯囊后w晃動聲。他擰開銹跡斑斑的壺蓋，一股淡淡的、類似消毒水的味道飄了出來。是水！不管它是否純凈，此刻都是生命之源。他克制住狂飲的沖動，只是小心翼翼地潤了潤干裂出血的嘴唇，讓那一點點珍貴的液體慢慢滲透，緩解喉嚨的灼燒感。然后，他同樣珍而重之地將水壺收好。
最后，他的手指碰到了一個硬質(zhì)的塑料盒子。抽出來一看，是一個印著紅色十字標(biāo)識的急救包。包體也破損了，里面的東西散落了大半。他快速翻檢著：幾卷還算干凈的紗布、一小瓶碘伏（標(biāo)簽?zāi)：?，液體呈現(xiàn)詭異的暗黃色）、幾片獨立包裝的止痛藥、還有…幾片沒有任何標(biāo)簽的白色藥片？他皺了皺眉，直覺告訴他這未知的藥物不能亂碰，但還是將它們和有用的藥品一起收了起來。紗布和可能的消毒劑，在傷口感染就意味著死亡的廢土，其價值不亞于食物和水。
就在他剛把急救包塞進懷里，稍微松了口氣時，一陣極其輕微、卻異常刺耳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刺破了廢墟的寂靜。
“嘶啦…咯吱…咯吱…”
那聲音像是生銹的鋼鋸在緩慢地切割金屬，又像是某種堅硬的角質(zhì)物在反復(fù)刮擦著粗糙的水泥表面。聲音的來源，就在他藏身的這個巨大傾斜金屬框架的另一側(cè)，那片被更多倒塌建筑構(gòu)件遮擋的、更幽深的陰影之中。
林默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剛才因為找到補給品而升起的一絲微不足道的安全感蕩然無存。他像一尊石像般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屏住了，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極致，死死鎖定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嘶啦…咯吱…咯吱…”
聲音在移動！緩慢、拖沓，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試探性，正繞著遮擋物，一點點向他藏身的這個角落靠近！那陰影仿佛活了過來，蠕動著，醞釀著未知的恐怖。原主烙印在身體里的、那深入骨髓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將他淹沒。是什么東西？輻射變異的怪物？還是…更糟糕的存在？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破爛的衣背，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掙脫束縛跳出來。
他小心翼翼地、以最小的幅度扭動脖頸，目光如同雷達(dá)般在周圍有限的視野里瘋狂掃視。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找到武器，或者…退路！
右側(cè)，是堆積如山的瓦礫和斷裂的混凝土塊，幾乎封死。左側(cè)，是那個巨大扭曲的金屬框架主體，與地面形成一個狹窄的三角空間，里面一片漆黑，深不見底。身后，是一堵布滿裂紋、似乎隨時會倒塌的承重墻。唯一的“出口”，似乎只有前方那片被陰影籠罩、聲音來源的方向——那無疑是自尋死路。
武器…武器…他的目光掃過地上的金屬殘骸。一根銹蝕嚴(yán)重、比拇指略粗的鋼筋斜插在瓦礫中，長度不到半米，一端斷裂處參差不齊。他咬咬牙，極其緩慢地伸出手，用盡全身力氣，一點一點地將它從碎石中拔了出來。入手沉重，冰冷粗糙。這玩意兒能對付什么？但總好過赤手空拳。他緊握著這根聊勝于無的“短矛”，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將身體盡可能縮進金屬框架與承重墻形成的夾角里，屏息凝神，死死盯著那片陰影的邊緣。
“嘶啦…咯吱…”聲音更近了，近得仿佛就在那堆倒塌的預(yù)制板后面。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腐臭和金屬腥氣的味道也隱隱飄了過來。
來了！
陰影的邊緣，一個輪廓緩緩探出。首先看到的，是一對碩大、復(fù)數(shù)的眼睛！那根本不是生物應(yīng)有的眼睛，更像是昆蟲的復(fù)眼結(jié)構(gòu)，由密密麻麻、散發(fā)著幽暗紅光的細(xì)小晶狀體組成，冰冷、無機質(zhì)，不帶絲毫情感。緊接著，是覆蓋著暗褐色幾丁質(zhì)外殼的頭胸部，上面布滿瘤狀突起和深深的劃痕。然后，是它最具威懾力的武器——一對巨大、猙獰的金屬螯肢！那螯肢閃爍著冷硬的金屬光澤，關(guān)節(jié)處是粗糙的、如同未完成鑄造的暗紅色生物組織與金屬的詭異融合，螯鉗開合間，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聲，輕易就能將鋼筋剪斷。
它的下半身更令人作嘔，像是放大了幾十倍的蝎子腹部，但覆蓋的不是甲殼，而是扭曲虬結(jié)、如同劣質(zhì)橡膠和生銹鐵皮強行融合在一起的物質(zhì)，上面還黏附著不明的黑色油污。一條末端帶著鋒利金屬倒鉤的尾巴高高翹起，靈活地擺動著，閃爍著致命的寒光。這怪物——一只被輻射和未知力量扭曲改造的“輻射蝎”——顯然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林默。它那密密麻麻的猩紅復(fù)眼瞬間鎖定了他縮在角落的身影，螯鉗興奮地開合著，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粘稠的、散發(fā)著惡臭的涎液從口器邊緣滴落，在布滿灰塵的地面上腐蝕出細(xì)小的坑洞。
恐懼如同冰錐，狠狠刺穿林默的心臟。他握著鋼筋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顫抖。跑？無處可逃！拼？這具虛弱的身體，這簡陋的武器，面對這頭鋼鐵與血肉的殺戮機器，無異于螳臂當(dāng)車！談判？跟這種怪物？前世談判桌上縱橫捭闔的技巧，在絕對的非人恐怖面前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那輻射蝎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如同砂紙摩擦金屬的嘶鳴，強壯有力的節(jié)肢邁動，帶著一股腥風(fēng)，猛地向他藏身的角落沖來！速度極快，那對恐怖的金屬巨螯高高揚起，目標(biāo)直指他的頭顱！
生死一線！求生的本能和前世無數(shù)次在高壓談判中逼迫自己冷靜下來的經(jīng)驗，在腎上腺素狂飆的瞬間，詭異地融合了！
就在那巨大螯鉗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砸下的前零點一秒，林默用盡全身力氣，將肺里所有的空氣混合著恐懼和孤注一擲的瘋狂，嘶吼出來。他的聲音因為干渴和劇痛而嘶啞變形，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直接砸向那怪物猩紅的復(fù)眼：
“等等！能量電池?。∥抑滥睦镉懈呒兌饶芰侩姵兀。?！”
聲音在死寂的廢墟中炸開，帶著一種近乎荒謬的“交易”意味。
奇跡發(fā)生了！
那挾裹著死亡風(fēng)聲砸落的恐怖巨螯，在距離林默頭頂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硬生生地頓住了！螯鉗尖端帶起的勁風(fēng)甚至吹亂了他額前的碎發(fā)。輻射蝎龐大的身軀因為急停而微微晃動了一下，它那密密麻麻的猩紅復(fù)眼，出現(xiàn)了極其短暫的、一絲人性化的茫然和遲疑。那對巨大的螯鉗懸停在半空，微微開合著，仿佛在“思考”這句來自獵物、完全超出它理解范疇的“信息”。高純度能量電池？這對任何依靠能量活動的機械或變異體，都有著致命的誘惑力！
就是現(xiàn)在！
林默眼中爆發(fā)出狠厲的光芒！他所有的恐懼、虛弱在這一刻被求生的狂野意志徹底點燃！身體里壓榨出最后一絲屬于前世在健身房練出的爆發(fā)力，雖然在這具身體里大打折扣，但配合著精準(zhǔn)到毫厘的時機把握——那是無數(shù)次在項目截止日期前極限操作練就的本能！
他像一頭受傷的豹子般從墻角猛地彈起，不是后退，而是迎著那停頓的怪物，將全身的力量和重量都壓在了緊握的、銹跡斑斑的鋼筋上！目標(biāo)不是堅硬的外殼，不是揮舞的螯鉗，而是那對猩紅復(fù)眼之間，一處覆蓋著相對薄弱暗紅色生物組織的微小間隙！
“噗嗤！”
一聲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沉悶而粘稠的穿刺聲響起！
銹蝕的鋼筋尖端，帶著林默全身的沖力和決絕，精準(zhǔn)無比地捅進了那處脆弱的間隙！一股難以形容的、粘稠冰冷的液體猛地噴濺出來，帶著強烈的腐蝕性氣味，濺了林默滿頭滿臉，甚至有一些濺到了旁邊仍在散發(fā)著微弱余熱的服務(wù)器機箱外殼上，發(fā)出“嗤嗤”的灼燒聲，騰起一股刺鼻的白煙。
“嘶——嘎?。?！”
輻射蝎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厲到變形的慘嚎！那聲音尖銳得如同無數(shù)根鋼針在刮擦玻璃，瞬間穿透耳膜，直刺腦海！劇痛讓它徹底瘋狂！懸停的巨大螯鉗瘋狂地?fù)]舞起來，帶著毀滅一切的力量狠狠砸向林默所在的位置！那條帶著金屬倒鉤的尾巴也如同毒蛇般閃電般刺出！
林默在鋼筋刺入的瞬間，就借著那一點反作用力，不顧一切地向后翻滾。動作狼狽到了極點，重重地撞在身后布滿裂紋的承重墻上，震得他五臟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眼前金星亂冒。他幾乎能感覺到螯鉗帶起的勁風(fēng)擦著他的后背掠過，狠狠砸在他剛才藏身的地面，碎石和塵土如同爆炸般飛濺！
“砰！轟?。 ?/p>
怪物徹底陷入了狂暴，復(fù)眼被毀帶來的劇痛和黑暗讓它失去了精準(zhǔn)的目標(biāo)，只是瘋狂地?fù)]舞螯鉗，用龐大的身軀撞擊著周圍的金屬殘骸和墻壁，試圖將那個傷害它的渺小生物碾成肉泥！整個角落都在它的瘋狂肆虐下顫抖，金屬扭曲斷裂的聲音、混凝土崩裂的聲音不絕于耳，灰塵如同濃霧般彌漫開來。
林默蜷縮在墻角，抱著頭，在飛濺的碎石和倒塌的碎塊中艱難躲避。每一次沉重的撞擊都讓他感覺內(nèi)臟在震顫，每一次螯鉗的揮舞都帶著死亡的呼嘯擦身而過。他緊咬著牙關(guān)，口腔里彌漫著血腥味，肺部火辣辣地疼，身體每一塊肌肉都在尖叫著抗議。他死死盯著那團在煙塵中瘋狂扭動的巨大陰影，握著那根沾滿粘液的鋼筋的手，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
時間在極致的恐懼和混亂中仿佛被拉長了。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十幾秒，也許有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那瘋狂的破壞和嘶嚎聲，終于漸漸微弱下去。
“咚…嘶…嘎…”
一聲沉重的悶響，伴隨著最后一聲有氣無力的嘶鳴。那龐大的、扭曲的身影，在彌漫的煙塵中，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轟然倒下，砸起一片更大的塵埃。一只巨大的螯肢還神經(jīng)質(zhì)地抽搐了兩下，最終徹底靜止不動了。
塵埃緩緩落下，廢墟的一角重歸死寂，只剩下林默自己粗重、破敗如同拉風(fēng)箱般的喘息聲，在空蕩的金屬空間里回響，顯得格外清晰和孤獨。
贏了？活下來了？
劫后余生的巨大虛脫感和身體各處傳來的劇痛瞬間將他淹沒。他癱靠在冰冷、布滿裂紋的墻壁上，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臉上、手上沾滿了怪物噴濺出的粘稠冰冷液體和灰塵的混合物，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和鐵銹味。汗水、血水（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怪物的）和灰塵糊了一身，狼狽不堪。握著鋼筋的手因為過度用力還在微微痙攣。
他大口喘著氣，貪婪地呼吸著渾濁卻不再帶著怪物腥臭的空氣，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的疼痛。視線有些模糊，額角的傷口流下的血滑進眼角，帶來一陣刺痛。他贏了，用前世的急智和這具身體最后壓榨出的力量，搏殺了一頭遠(yuǎn)超他當(dāng)前能力的怪物。但這勝利，帶著濃重的血腥和僥幸，沒有一絲喜悅，只有無盡的疲憊和對這片廢土更深沉的恐懼。
他需要水，需要處理傷口，需要離開這個剛剛經(jīng)歷生死搏殺、隨時可能引來其他東西的危險角落。
就在他掙扎著試圖撐起身體，去拿那個寶貴的水壺時——
咚…
一聲沉悶的、仿佛來自大地深處的震動，毫無征兆地傳來。
不是聲音，更像是一種…**感覺**。通過他緊貼地面的身體，通過他倚靠的冰冷墻壁，清晰地傳導(dǎo)過來。
咚…
間隔了幾秒，又是一下。沉重、緩慢，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規(guī)律性和…壓迫感。
林默的身體瞬間僵住，連呼吸都停滯了。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和灰塵的眼睛死死盯向廢墟更深、更黑暗的遠(yuǎn)方。那聲音，那震動…來源就在那邊！它不像輻射蝎的嘶鳴那樣充滿攻擊性，卻帶著一種更加宏大、更加古老、更加令人靈魂戰(zhàn)栗的…存在感。
咚…
如同一個沉睡在廢墟核心的、巨大無比的心臟…正在緩緩搏動。
那是什么？！
一股比面對輻射蝎時更加冰冷、更加深邃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林默的心臟。他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生死搏殺，耗盡了力氣，而在這片死亡廢墟的深處，竟然還潛藏著某種…僅僅心跳聲就足以讓人窒息的恐怖存在？
他緊握著那根染血的鋼筋，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再次泛白，目光死死鎖住聲音傳來的黑暗深處，身體緊繃如弓。臉上的粘稠液體冰冷刺骨，血腥味和鐵銹味混合著塵埃的氣息鉆入鼻腔。剛剛平復(fù)一點的心臟，再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與那遠(yuǎn)方傳來的、沉重如鼓點般的“咚…咚…”聲，在死寂的廢墟中形成了詭異而恐怖的交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