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顧辛銳捏著手機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jié)泛白。
“你說什么?”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江靜涵?那個女流浪漢……是江靜涵?”
身旁的梁田雨正對著鏡子調(diào)整珍珠項鏈,聞言動作一頓,轉(zhuǎn)過身時眼底已蒙上一層驚慌,卻很快被委屈取代:
“辛銳,周助理是不是搞錯了?靜涵她……她不是早就失蹤了嗎?怎么會是那種地方的人……”
顧辛銳沒聽她說話,腦子里像被重錘砸過,嗡嗡作響。
紋身。
那枚“GJ”的愛心紋身,是他們訂婚后第三晚紋的。
他記得那天江靜涵喝了點酒,紅著臉拽著他的手腕往紋身店跑,說要“刻上彼此的名字,這輩子都跑不掉”。
他當時嫌她胡鬧,卻還是任由她拉著,看紋身師在兩人手腕相同的位置落下印記,G是他名字的首字母,J是她的。
后來她“逃”走,他恨了她四年,恨她卷走江家的錢,恨她推傷梁田雨,恨她把他們的婚約當廢紙。
可剛才那個流浪漢手腕上的紋身,明明和他腕上的一模一樣,連紋身師當時手抖歪了的那筆弧度,都分毫不差。
“周銘,”顧辛銳的聲音冷得像冰,“她最后出現(xiàn)在哪里?”
“收、收容所的監(jiān)控顯示,她半小時前離開了,朝著城南的望川橋方向去了……”
周助理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已經(jīng)讓人去橋邊找了,可是……”
望川橋。
顧辛銳猛地想起,那是江靜涵十八歲生日時,他帶我去放煙花的地方。
我當時坐在橋欄上,晃著腿說:“顧辛銳,以后每年生日,我們都來這里好不好?等老了,就坐在橋邊看年輕人放煙花?!?/p>
他當時笑著揉她的頭發(fā),說“好”。
“砰——”
顧辛銳一把掀翻了手邊的生日蛋糕,奶油濺了滿地,像極了他此刻混亂的心臟。
梁田雨被嚇得尖叫一聲,扶住肚子后退半步,眼眶瞬間紅了:“辛銳,你嚇到寶寶了……”
顧辛銳沒看她,抓起車鑰匙就往外沖。
玄關(guān)的穿衣鏡映出他扭曲的臉,那些被他刻意遺忘的細節(jié),此刻像潮水般涌上來。
江靜涵怕黑,晚上睡覺總要開著小夜燈,怎么可能一個人在流浪漢堆里待五年?
她最在意自己的臉,小時候摔破點皮都要哭半天,怎么會任由自己臉上留那么猙獰的疤?
還有她的右臂。他記得她小時候?qū)W鋼琴,右手比左手靈活,彈鋼琴時,指尖在琴鍵上翻飛的樣子,曾讓他看癡過無數(shù)次。
可剛才那個空蕩蕩的袖子。
“不可能……”他喃喃自語,發(fā)動車子時,方向盤被他攥得咯吱響。
望川橋離江家不遠,他卻覺得那段路長得像一個世紀。車窗外的霓虹飛速倒退,他想起梁田雨說過的話。
“辛銳,靜涵她就是嫉妒我,她見不得你對我好,才故意推我下樓梯”
“保險柜的鑰匙只有她有,不是她拿的是誰?”
“她走之前還說,就算毀了我,也不會讓我們在一起”。
他以前信了。
信了這個他從小護到大的女孩,是個貪財狠毒的騙子。
車剛停在橋邊,顧辛銳就跳了下去,瘋了似的沿著橋欄跑。
風(fēng)很大,吹得他襯衫獵獵作響,橋面上空蕩蕩的,只有幾個晚歸的路人,根本沒有江靜涵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