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昨天跟你說的那個寄宿制學(xué)校的事情,我可費(fèi)了好大的勁給你報上名了,
那里除了學(xué)業(yè)還以教女德出名,讀出來的女孩子都能很好的提升素質(zhì)上嫁,
千萬別辜負(fù)了阿姨一片苦心啊”,后媽柳眉夾起一塊肉滿臉得意的放到我面前的碗里,
爸爸張億,堂堂國企的中層領(lǐng)導(dǎo),在單位里說一不二,在外面人緣極好,但是只有我知道,
這個苦心積慮攀上我媽當(dāng)了贅婿的人,其實(shí)內(nèi)心很壓抑,人前相敬如賓,
人后和我媽的相處都是算計(jì)和涼薄,媽媽生病最后幾年都是姥姥照顧,
在外卻維護(hù)我爸的薄情,我每次放學(xué)去看她,她都是跟別人說,“老張工作盡職,
忙一些沒關(guān)系的”老林局長前幾年在的時候,當(dāng)時鳳凰男為表衷心,
主動提出要孩子改姓獨(dú)生女母親的姓氏,所以我跟我媽姓林??墒菋寢屖俏春?/p>
曾經(jīng)深情人設(shè)的他就迫不及待地將綠茶柳眉娶進(jìn)了門。從此,這個家里,媽媽生活過的痕跡,
被一點(diǎn)點(diǎn)地抹去。她的衣服,她的書,她的照片……先是被收起來,
然后就“不小心”消失了。我抗議過,爭吵過,換來的卻是爸爸越來越不耐煩的訓(xùn)斥。
“人都走了,留著這些東西觸景生情嗎?”“柳眉是你阿姨,現(xiàn)在也是你的家人,
你要尊重她!”“晚晚,你什么時候才能懂事一點(diǎn)?”他被這個叫柳眉的女人迷得神魂顛倒。
柳眉當(dāng)時作為我爸公司的乙方的一個項(xiàng)目經(jīng)理,從認(rèn)識到相處,
苦心積慮的籌謀了將近3年多,今朝終于得以實(shí)現(xiàn)嫁入我家,面前我這個才讀高一的女兒,
在她看來對付起來綽綽有余,送到寄宿制野雞高中里面磋磨一下,肯定連個三本都考不上,
到時候爸對我肯定失望,她這幾年再生個張億的孩子,肯定都不知道把我忘記到哪里去了。
至于她自己帶來的初中生兒子,
早就靠撒嬌要來的錢送到國外遠(yuǎn)方親戚那里借宿讀上了著名天價私校,而我呢,
她給出的理由是,女孩子出國不方便照顧容易學(xué)壞,留在身邊上個學(xué)嫁人就好,
不是我沒有反抗過,只是我爸被她洗腦根本不聽我這個親生女兒的話,我緩緩抬起頭,
目光凝固在柳眉皓白的手腕上。那是一只通體翠綠的翡翠鐲子,水頭極好,
在客廳水晶燈下漾著一層溫潤柔和的光。冰涼的觸感仿佛順著視線爬上了我的皮膚,
四肢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這是媽媽的鐲子。是外婆傳給媽媽,媽媽臨走前,親手給我戴上,
又被我小心翼翼取下,收進(jìn)最里層首飾盒的鐲子。媽媽說,這是林家的根,是她的念想。
可現(xiàn)在,這個念想,正被一個鳩占鵲巢的女人戴在手上,炫耀著,玷污著。
“你爸爸昨天特意給我的,說是賠罪呢,你知道的,他工作忙,總是顧不上我。
”柳眉撫摸著鐲子,眼角的余光像鉤子一樣瞥著我的反應(yīng),嘴角掛著勝利者才有的得意。
我胸口劇烈起伏,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尖銳的疼痛讓我勉強(qiáng)維持著最后一絲理智。
讀女德學(xué)校?不出國?留在身邊卻送去寄宿制?我反抗后壓抑的情緒快要爆發(fā),
我沒有看柳眉那張涂脂抹粉的臉,只死死盯著那只鐲子?!罢聛?。”我的聲音不大,
卻像淬了冰,每一個字都砸在客廳的地板上。柳眉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化開,
變成了委屈和無辜?!巴硗?,你怎么了?是不是阿姨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不開心了?
”她說著,還想伸出另一只手來拉我,姿態(tài)親昵得令人作嘔。我猛地后退一步,
躲開了她的觸碰,眼神里的寒意更甚。“我再說一遍,把它摘下來。
”“這……”柳眉為難地看向自己的手腕,眼中甚至泛起了水光,“晚晚,
這是你爸爸送我的禮物,我……”“我爸送你的?”我氣極反笑,笑聲里充滿了嘲諷,
“他有沒有告訴你,這鐲子是我媽媽的遺物?”柳眉的臉色終于變了,
那是一種被當(dāng)場戳穿的難堪和惱怒。但她畢竟是“人前一套”的高手,僅僅一秒鐘,
她就調(diào)整好了表情,換上了一副恍然大悟又無比自責(zé)的神情?!疤彀。≌娴膯??
張億他……他沒告訴我??!”她夸張地捂住嘴,眼淚說來就來,“我真該死,
我怎么會戴上姐姐的東西……晚晚,你別生氣,阿姨真的不知道,我這就摘下來!
”她嘴上說著,手上的動作卻慢吞吞的,仿佛那鐲子長在了她手腕上,怎么都取不下來。
“哎呀,怎么這么緊……可能是昨天戴上的時候沒注意,卡住了。
”她一邊“費(fèi)力”地往下擼著鐲子,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我的臉色。我冷眼看著她的表演,
心中一片冰冷?!斑菄}?!遍T鎖轉(zhuǎn)動的聲音傳來,生理學(xué)上的爹終于回來了?!霸趺戳诉@是?
”他一進(jìn)門,就看到客廳里劍拔弩張的氣氛,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柳眉像是看到了救星,
眼淚“唰”地就下來了,舉著她戴著鐲子的手腕,哭得梨花帶雨。“老張,
你快跟晚晚解釋一下,我真的不知道這是姐姐的遺物……晚晚她……她誤會我了。
”爹看了一眼柳眉手上的鐲子,又看了一眼冷若冰霜的我,臉色沉了下來。
語氣充滿了責(zé)備:“林晚!你又在鬧什么?你柳阿姨戴個鐲子怎么了?”“爸,
”我的目光越過柳眉,直直地看向這個生理學(xué)上的爹,“你告訴她,那是誰的鐲子。
”爸被我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他避開我的視線,語氣生硬地說道:“你媽媽留下的東西,
不就是留給家里的嗎?你柳阿姨現(xiàn)在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她戴一下怎么了?
你至于這么小題大做嗎?”“女主人?”我重復(fù)著這三個字,只覺得無比諷刺?!八裕?/p>
她的東西,這個‘女主人’就可以隨便拿,隨便戴,是嗎?”“什么叫隨便拿?
說得那么難聽!”爸被激怒了,聲音陡然拔高,“我送給她的!行了吧!我是這個家的男人,
我處置我妻子的遺物,難道還要經(jīng)過你一個小孩子的同意嗎?”我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涼得像一塊冰。原來在他心里,這些都不重要,甚至代表他曾經(jīng)贅婿的身份是個恥辱,
那個陪他走過半生風(fēng)雨的女人的臨終遺物,如今他不會在意歸屬,“老張,你別這么說孩子。
”柳眉在一旁“善解人意”地勸著,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拉著他的胳膊,“都是我的錯,
我不該戴的。晚晚,你別跟你爸爸吵架,阿姨現(xiàn)在就還給你,千萬別為了我,
傷了你們父女的和氣。”她說著,再次“費(fèi)力”地去摘那鐲子,手腕被她自己掐得通紅,
看起來楚楚可憐。爸看著她這副模樣,心疼得不行,一把抓住她的手?!按髦?!
誰也別想讓你摘下來!”他怒視著我,下了最后通牒:“林晚,給你柳阿姨道歉!
”空氣仿佛凝固了。我看著眼前這兩個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得天衣無縫。
忽然覺得很累,很無力。跟一個裝睡的人,是永遠(yuǎn)沒有道理可講的?!昂??!蔽逸p聲說。
柳眉和張億都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這么快就妥協(xié)了。我走到柳眉面前,垂下眼簾,
看著那只翠綠的鐲子?!皩Σ黄?。”柳眉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我握緊了拳頭,
心里默念,“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把它拿回來。”說完,我沒有再看那對男女的臉色,
轉(zhuǎn)身回了自己的房間,重重地關(guān)上了門。門外傳來林建國壓抑的怒吼和柳眉虛偽的勸慰,
但林晚已經(jīng)聽不見了。我背靠著門板,緩緩滑坐在地。眼淚終于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
抱著膝蓋,將臉深深埋進(jìn)去,無聲地痛哭。黑暗中,我想起了媽媽。想起了媽媽溫暖的懷抱,
想起了媽媽溫柔的笑臉,想起了媽媽跟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媽媽說,晚晚,你要堅(jiān)強(qiáng),
要勇敢??墒菋寢專以撛趺磮?jiān)強(qiáng)?我連你留給我唯一的念想都保不住。
絕望像潮水一樣將她淹沒。她在這個家里,孤立無援。不。一個念頭如同閃電,
劃破了她腦中的黑暗。她不是孤立無援的。她還有一個人。姥姥。我猛地抬起頭,
眼中迸發(fā)出新的光芒。對,還有姥姥!媽媽還在時,姥姥是這個家里的定海神針。
姥姥精明、強(qiáng)干,一雙眼睛像X光,什么牛鬼蛇神都逃不過她的法眼。就連爸爸張億,
在姥姥面前都得收斂幾分,畢竟10幾年前去世的姥爺留下的官場人脈,
多少還是會給姥姥這個遺孀一些面子。媽媽病重最后的時間,
一直跑前跑后照顧的姥姥也終于熬不住病了一場,爸爸說為了讓媽媽安心養(yǎng)病,
也為了讓姥姥“享享清?!保阕宰髦鲝垖⒗牙阉腿チ耸薪家患覘l件不錯的養(yǎng)老院。
當(dāng)時我只覺得爸爸說得有道理。現(xiàn)在想來,這何嘗不是一種變相的驅(qū)逐?
是怕姥姥這個“火眼金睛”戳破他那點(diǎn)不可告人的心思。柳眉能這么快登堂入室,
恐怕也跟姥姥不在家有很大關(guān)系。把姥姥接回來!這個念頭像一株破土而出的藤蔓,
在我心里瘋狂生長。只有姥姥,才能治得了柳眉。只有姥姥,才能為她和死去的媽媽撐腰!
打定主意,我擦干眼淚,從地上站了起來。打開門,林建國和柳眉已經(jīng)不在客廳了,
主臥里隱約傳來柳眉嬌滴滴的聲音。我攥緊拳頭,走到主臥門口,敲了敲門?!斑M(jìn)來。
”是爸的聲音,依舊帶著余怒。推開門。柳眉正坐在梳妝臺前,對著鏡子欣賞手腕上的鐲子,
看到我進(jìn)來,立刻又換上那副小心翼翼的表情。爸坐在床邊,臉色很不好看?!坝钟惺裁词??
”“爸,”我開門見山,“我想把姥姥接回來住?!睆垉|愣住了,
顯然沒想到她會提出這個要求。爸的臉色也瞬間變了,雖然她很快掩飾過去,
但那剎那的僵硬還是沒逃過林晚的眼睛?!昂[!你姥姥在養(yǎng)老院待得好好的,
接回來干什么?家里地方小,你柳阿姨剛來還不熟悉,添什么亂!”“家里地方小?
”林晚環(huán)顧著這間寬敞的主臥,“媽媽的書房不是還空著嗎?柳阿姨不是說想改成衣帽間嗎?
我看給姥姥住正合適。”我故意提起這件事,就是為了刺激柳眉。果然,
柳眉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勉強(qiáng)擠出笑容:“晚晚說得是,接姥姥回來住是應(yīng)該的,
是我考慮不周。只是……我聽你爸說,姥姥身體不太好,之前照顧姐姐身體都累傷了,
養(yǎng)老院有專業(yè)的醫(yī)生護(hù)士,二十四小時看著,我和你爸都要上班,萬一有個什么事,
怕照顧不過來啊。”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既體貼又孝順。
我這個爹立刻附和:“你柳阿姨說得對!你姥姥年紀(jì)大了,心臟又不好,
家里哪有養(yǎng)老院專業(yè)?你這是孝順還是添亂?”“爸,”我直視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媽走了,您作為林局長的女婿,把他留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扔在養(yǎng)老院,
自己在家娶新媳婦,您覺得這事傳出去好聽嗎?”張億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
“你……你這是在威脅我?”“我沒有威脅您?!蔽业恼Z氣很平靜,
“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shí)。您是國企領(lǐng)導(dǎo),最重名聲。單位里那么多叔叔阿姨,
很多都是姥爺曾經(jīng)的部下,也都是看著我長大的,也都知道我姥姥。
要是他們知道您這么‘孝順’,不知道會在背后怎么議論您?!蔽翌D了頓,
加了最后一根稻草?!澳罱?,是不是正在競爭部門副總的位置?”爸的瞳孔猛地一縮。
死死地盯著我,仿佛第一天認(rèn)識自己的女兒。眼前的女孩,
不再是那個只知道哭鬧和頂嘴的孩子。我的眼神冷靜、銳利,帶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