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音樂廳的后臺走廊上，沈念不斷調(diào)整著耳麥的位置。一年了，
她依然不習慣這種大型活動的嘈雜。手機震動起來，程琳發(fā)來的消息：「媒體都到了，
前排留了你座位。」沈念望向化妝間虛掩的門，能聽見里面?zhèn)鱽碚{(diào)試設(shè)備的電子音。
俞天霖堅持要獨自完成開機調(diào)試，連她都不能在場。"沈老師？"一個小護士跑過來，
"俞先生要見您。"化妝間里，俞天霖坐在鏡子前，耳后的銀色人工耳蝸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看到沈念，他轉(zhuǎn)過身，嘴角揚起熟悉的弧度："緊張了？""我？"沈念挑眉，
"是某人自己說不需要術(shù)前鎮(zhèn)靜劑的。"俞天霖輕笑，伸手將她拉到身前。他的指尖冰涼，
輕輕摩挲著她腕上的振動監(jiān)測儀："記得一年前你說過的話嗎？""哪一句？
""等我'能聽清'的時候再說。"他模仿著她當時的語氣，"現(xiàn)在可以說了嗎？
"沈念的臉瞬間發(fā)熱。這一年里，他們共同經(jīng)歷了太多——人工耳蝸漫長的適應(yīng)期，
無數(shù)次令人沮喪的音頻測試，還有那些只有彼此才懂的、關(guān)于音樂與振動的秘密語言。
"等演出結(jié)束。"她拍開他的手，"專心準備你的復出秀吧，大指揮家。
"俞天霖的笑容淡了些："如果...效果不好呢？"沈念蹲下身，
與他平視："還記得小雨上周說的話嗎？"她做了個手語動作，「音樂在心里，不在耳朵里」
。門外傳來催場的聲音。俞天霖深吸一口氣，站起身整理西裝。
深藍色的定制禮服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耳后的設(shè)備幾乎看不出來。只有沈念知道，
那下面藏著怎樣堅韌的疤痕。"對了。"他忽然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給你的。
"盒子里是一枚精致的耳夾，與她的振動監(jiān)測儀風格相似，但做工明顯更精細。
"骨傳導耳機？"沈念翻看著。"改良版。"俞天霖幫她戴上，
"今晚的演出...我想讓你用我的方式聽。"耳夾輕觸頜骨，幾乎感覺不到重量。
沈念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這是他們一年來共同研發(fā)的成果，用振動重新定義聽覺。
"去吧。"他輕推她，"觀眾席C區(qū)12座。"音樂廳的燈光暗了下來。沈念找到座位時，
發(fā)現(xiàn)旁邊坐著沈欣和已經(jīng)康復的父親。更讓她驚訝的是，前排還坐著十幾位聾啞學校的師生，
小雨正興奮地朝她揮手。"姐！"沈欣湊過來，"俞老師說要給你驚喜。"什么驚喜？
沈念剛要問，舞臺上的燈光驟然亮起。濱海交響樂團全體起立，
而站在指揮臺上的俞天霖沒有拿指揮棒。全場寂靜。只見他抬起雙手，
做了個優(yōu)美的手勢——不是傳統(tǒng)的起拍動作，而是手語中的「開始」。音樂響起，
是《命運交響曲》。但與傳統(tǒng)版本不同，弦樂組的強音更加克制，
低音提琴的振動卻異常突出。沈念立刻明白了——這是為人工耳蝸患者特別改編的版本，
低頻更豐富，動態(tài)范圍更寬。耳夾傳來輕微的振動，與音樂完美同步。沈念閉上眼睛，
驚訝地發(fā)現(xiàn)她能通過觸覺分辨出每個聲部的進入——小提琴是高頻的輕顫，
大提琴是中頻的脈動，定音鼓則是強烈的沖擊。舞臺上，俞天霖的指揮方式也與以往不同。
他的動作更加內(nèi)斂，卻充滿力量。當樂曲進行到著名的"命運敲門"動機時，
他突然轉(zhuǎn)向觀眾席，雙手做出一個撕開的動作——手語中的「突破」。
聾啞學校的孩子們立刻歡呼起來。沈念這才注意到，舞臺兩側(cè)有大屏幕實時播放著手語解說，
而樂手們腳下都裝著特殊的振動地板。"這是..."沈父驚訝地低聲說。"多感官交響樂。
"沈念輕聲解釋，"能聽的人用耳朵，聽障人士用手語和振動感受。"第二樂章開始時，
俞天霖摘下了耳蝸外機。全場嘩然，但他只是平靜地將設(shè)備放在譜架上，
然后——完全用手語"指揮"起來。樂手們似乎早有準備，默契地跟隨他的手勢。
沈念的耳夾振動得更加強烈了，仿佛有人在她耳邊訴說。她突然想起一年前那個視頻，
俞天霖說"音樂不只是聲音"。最后一章結(jié)束時，全場起立鼓掌。俞天霖鞠躬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