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里彌漫著硝煙和無形的角力。他靠得極近,冷冽的木質(zhì)香調(diào)混著一絲危險(xiǎn)的壓迫感,幾乎將她吞沒。
林薇的指尖深深嵌入掌心。就在她幾乎要控制不住反唇相譏的瞬間——
“薇姐!”
一聲帶著明顯擔(dān)憂和護(hù)犢情緒的喊聲打破了僵局。小磊一個箭步?jīng)_了過來,幾乎是本能地?fù)踉诹肆洲焙完懗林壑g,盡管他的身高氣場在陸沉舟面前顯得如此青澀和不自量力。
“這位先生!”小磊的聲音因緊張而有些發(fā)硬,“請您……”
“小磊?!绷洲钡秃粢宦?,想把他拉開。陸沉舟的手段她太清楚了。
陸沉舟的視線終于從林薇臉上,緩緩移到了這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毛頭小子身上。那目光輕描淡寫,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打量螻蟻般的漠然。
“這里,”他聲音低沉,每個字都裹著冰碴,“有你說話的份?”
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fā)。
“叮鈴——”
銅鈴再次響起,這一次,聲音都仿佛帶上了幾分從容不迫的韻律。
門口,張佑寧(張總)走了進(jìn)來。他穿著一身質(zhì)感極佳的意大利軟羊絨西裝,沒有打領(lǐng)帶,氣質(zhì)儒雅內(nèi)斂,嘴角噙著一抹溫和的笑意,與店內(nèi)緊繃的氛圍格格不入。
他手里拎著一個看似樸素的白紙袋,但袋口隱約露出的“安縵”酒店Logo,卻昭示著其價(jià)值不菲——那是城里最難訂的、只接待極少數(shù)會員的頂級水療中心的標(biāo)志。
然而,這從容在他看清店內(nèi)狀況的瞬間,微微凝滯了零點(diǎn)一秒。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傳感器,快速而無聲地掃過對峙的三人,精準(zhǔn)地捕捉到林薇蒼白的臉色、小磊緊繃的姿態(tài),以及陸沉舟身上那股毫不掩飾的侵略性。
他臉上的笑意未減,眼神卻幾不可察地沉了一分,周身那股溫和的氣場似乎收斂了一些,流露出一種更深層的東西——一種久居上位、無需對外人言說的權(quán)威感。
“小薇?”他關(guān)切地喚了一聲,聲音溫和,卻奇異地穿透了凝滯的空氣。他自然地走到她身邊,動作流暢地將那個紙袋放在臺上,仿佛只是放下一樣微不足道的小東西?!啊部z’新到的鳶尾根精油,記得你說過睡眠不好,這個安神效果很好?!?/p>
溫和至極的舉動,熟稔卻不過界的體貼。每一個細(xì)節(jié),此刻都像是對陸沉舟霸道強(qiáng)勢的無聲嘲諷。
做完這一切,張佑寧才仿佛剛看到陸沉舟一般,微微頷首,笑容客氣而疏離:“陸總?幸會。沒想到能在這里遇到你?!?/p>
他的語氣平淡,就像在評價(jià)天氣,而不是在面對一個在商界以手段狠戾聞名的后起之秀。
陸沉舟徹底直起身,收回了籠罩在林薇身上的壓迫感。他整理了一下袖口,動作依舊優(yōu)雅,卻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兩個男人的視線在空中交鋒。
一個如出鞘利劍,寒光逼人。
一個如靜水深流,莫測其深。
“張總,”陸沉舟開口,聲音聽不出情緒,但熟悉他的人能聽出那底下的冷硬,“看來你很閑?”
他的目光掠過那個安縵的紙袋,像被什么刺了一下,最后落回張佑寧臉上,唇角勾起一抹毫無溫度的弧度。
“我的女人,不勞你費(fèi)心惦記。”
“……”
死一般的寂靜。
“你的女人?”張佑寧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并非憤怒,而是一種……帶著些許憐憫和不可思議的審視,仿佛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在炫耀玩具。這種眼神,比之前的憤怒更讓陸沉舟難以忍受。
小磊猛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林薇。
林薇只覺得一股血?dú)庵睕_頭頂,耳邊嗡嗡作響。羞辱和憤怒瞬間燒斷了最后一絲理智。
“陸沉舟!”她聲音發(fā)顫,卻異常清晰冰冷,“請你立刻離開!我的店不歡迎你,我的生活更與你無關(guān)!帶著你的錢和你的自以為是,滾出去!”
她伸手指向門口。
陸沉舟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他死死盯著林薇,那眼神暴戾得嚇人。
幾秒令人窒息的對峙后,他忽然冷笑一聲。
“很好?!?/p>
他沒有再看任何人,尤其是沒有再看那個始終平靜、卻讓他感到莫名威脅的張佑寧,轉(zhuǎn)身大步離開。門被他摔得震天響。
店內(nèi)只剩下死寂。
小磊不知所措。張佑寧則輕輕嘆了口氣,目光重新變得溫和,專注地看向林薇,帶著十足的耐心和包容,仿佛剛才只是一段無足輕重的小插曲。
“沒事了,”他聲音溫和,帶著一種能穩(wěn)定人心的力量,“需要我?guī)湍懵?lián)系物業(yè),換個結(jié)實(shí)點(diǎn)的門嗎?或者,”他頓了頓,語氣輕松得像在開玩笑,眼底卻有一絲認(rèn)真,“考慮換個更安靜的地方?我在‘云縵’有套臨街的院子,一直空著,風(fēng)景不錯,也適合開咖啡館。”
(“云縵”是本地頂級豪宅區(qū),那里的一個院子,價(jià)值遠(yuǎn)超十家“沉舟資本”)
這句話,輕描淡寫,卻比陸沉舟那張支票,更重千鈞。
林薇猛地抬頭看他,此刻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眼前這個一直溫和守護(hù)她的男人,其真正的能量和背景,或許遠(yuǎn)比她想象的,甚至比陸沉舟所擁有的,還要深沉廣闊得多。
風(fēng)暴并未結(jié)束,只是以另一種更莫測的方式,悄然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