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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陽光刺醒的。

宿醉般的頭痛讓我下意識地呻吟了一聲,我掙扎著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天花板……不對,這是我和沈徹的臥室??蔀槭裁匆磺卸几杏X如此不真實(shí)?

我猛地坐起身,環(huán)顧四周。房間里空無一人,身側(cè)的床單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仿佛昨晚根本沒有人睡過??諝庵袕浡奶茨鞠?,那是沈徹慣用的熏香味道,冷靜而克制。

一切都和過去三百多個清晨一模一樣。

如果不是身體深處殘留的那種奇異的、被抽空后的虛弱感,以及腦海里那些瘋狂而清晰的記憶,我?guī)缀跻詾樽蛲淼囊磺?,都只是我因?yàn)榧o(jì)念日晚餐的失落而臆想出的一場荒誕的夢。

魅魔、食物、靈魂的饑餓、致命的吻……

我抬手撫上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還殘留著他冰涼而掠奪的觸感。我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昨夜那份混雜著恐懼與期待的顫栗,再一次席卷全身。

游戲……正式開始。

他說的游戲,到底是什么?

我掀開被子下床,雙腿有些發(fā)軟。走到衣帽間,鏡子里映出的女人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卻亮得驚人,仿佛有什么東西被點(diǎn)燃了,正在那雙漆黑的瞳孔深處燃燒。

換好衣服下樓,我看到沈徹正坐在餐桌旁,姿態(tài)優(yōu)雅地翻閱著晨報(bào)。他穿著一身筆挺的白襯衫和黑西褲,金絲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鏡片后的目光專注而冷靜。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他身上,為他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讓他看起來像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神祇,圣潔得不容侵犯。

這副模樣,和我記憶中那個眼底燃燒著猩紅火焰、自稱以情感為食的“存在”,簡直判若兩人。

他聽見我的腳步聲,從報(bào)紙后抬起頭,看向我。

“早?!彼穆曇艋謴?fù)了往日的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早?!蔽矣行┚执俚鼗貞?yīng),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

傭人將早餐端了上來,是簡單的三明治和牛奶。我拿起三明治,卻沒什么胃口,滿腦子都是昨晚的畫面。

他到底想做什么?他所謂的“游戲”和“契約”又要如何進(jìn)行?難道他打算就這樣繼續(xù)扮演著冷淡丈夫的角色,然后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再化身為……魅魔?

我們之間再次陷入了那種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我快要被這詭異的氣氛逼瘋時,沈徹放下了手中的報(bào)紙。

“今天有什么安排?”他問。

“下午……約了秦悅逛街。”秦悅是我最好的閨蜜,也是唯一知道我婚姻真實(shí)狀況的人。

“嗯?!彼c(diǎn)點(diǎn)頭,然后從西裝內(nèi)袋里拿出一個絲絨盒子,推到我面前,“遲到的紀(jì)念日禮物?!?/p>

我愣住了。一年來,他從未送過我任何私人禮物。那些由他秘書挑選的、在各種節(jié)日送來的名牌包包和珠寶,更像是完成任務(wù)的道具,不帶任何個人色彩。

我遲疑地打開盒子,呼吸瞬間一滯。

盒子里靜靜地躺著一條項(xiàng)鏈。鉑金的鏈條纖細(xì)精致,吊墜卻是一顆形狀奇特的、鴿血紅色的寶石。那紅色濃郁得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晨光下流轉(zhuǎn)著妖異的光芒,像一滴凝固的、滾燙的心頭血。

只一眼,我就認(rèn)了出來。這顆寶石的顏色,和昨晚他眼底閃過的那抹猩紅,一模一樣。

“這……”我抬起頭,震驚地看著他。

“戴上它?!彼f,語氣不容置喙。

我依言將項(xiàng)鏈從盒子里取出,冰涼的金屬觸碰到我的皮膚,讓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笨拙地想要扣上后面的搭扣,試了幾次都沒成功。

他忽然站起身,繞過餐桌走到我身后。

我感到他的身體靠近,那股清冷的氣息將我籠罩。我的身體瞬間僵硬,連呼吸都忘了。

他冰涼的指尖拂過我頸后的肌膚,精準(zhǔn)地找到了搭扣,輕輕一按,便扣好了。

“好了。”他說,聲音就在我的耳畔。

那顆鴿血紅寶石垂在我鎖骨之間,觸感冰涼,卻又仿佛帶著某種灼熱的能量,讓我的心跳越來越快。

“這是什么?”我忍不住問。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重新拿起報(bào)紙,仿佛剛才那個親密的舉動從未發(fā)生過。

“一個……標(biāo)記?!彼糁鴪?bào)紙,聲音淡淡地傳來,“也是一個提醒。提醒你,我們的游戲已經(jīng)開始。從現(xiàn)在起,你不再是那個只需要扮演‘沈太太’的林晚了?!?/p>

“那我需要做什么?”

“享受生活?!彼f出了一個我完全沒想到的答案,“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去感受任何你想感受的情緒??鞓?、憤怒、嫉妒、悲傷……越濃烈越好。當(dāng)你的一種情緒達(dá)到頂峰時,這顆寶石會給你提示?!?/p>

我的心猛地一跳?!疤崾??什么提示?”

他抬起眼,鏡片后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我?!八鼤儫??!彼f,“然后,我就會來找你,‘享用’你的盛宴?!?/p>

我的臉“唰”地一下全紅了。

“享用”這個詞從他口中說出來,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色氣和危險。這意味著,我每一次極致的情緒波動,都會成為召喚他的信號。

我不再是那個被動等待他施舍關(guān)注的可憐妻子,而是變成了一個……需要主動為他“生產(chǎn)”食物的……飼養(yǎng)員?不,或者說,我既是飼養(yǎng)員,也是食物本身。

這個認(rèn)知讓我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荒謬與刺激。

“那……如果我一直沒有產(chǎn)生那種……‘頂峰’的情緒呢?”我試探著問。

他聞言,放下報(bào)紙,十指交叉撐在下巴處,對我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別擔(dān)心?!彼f,“我會幫你?!?/p>

說完,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扣,“我上班去了。玩得開心點(diǎn),我的……‘飼主’?!?/p>

他刻意加重了“飼主”兩個字的發(fā)音,然后轉(zhuǎn)身離去,留下我一個人坐在餐桌旁,心臟狂跳,臉頰滾燙。

下午和秦悅逛街的時候,我還有些心不在焉。

“晚晚,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鼻貝偦瘟嘶卧谖已矍皳]舞的手,“看上那件衣服了?我送你?!?/p>

我回過神,搖了搖頭,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前的項(xiàng)鏈。那顆寶石安安靜靜地貼著我的皮膚,冰冰涼涼的,沒有任何異樣。

“沒什么,就是昨晚沒睡好?!蔽曳笱艿?。

秦悅顯然不信,她拉著我到咖啡店坐下,一臉嚴(yán)肅地看著我:“說實(shí)話,是不是又跟沈徹那個冰塊吵架了?我就說,你就不該對他抱有任何期待!那種男人,除了有錢有顏,還有什么?連個體溫都沒有!”

我苦笑了一下。她說的沒錯,沈徹確實(shí)沒有體溫,但原因卻比她想象的要離奇一萬倍。

我該怎么告訴她?說我的丈夫其實(shí)是個魅魔,以我的情感為食,我們現(xiàn)在正在玩一個“飼養(yǎng)與被飼養(yǎng)”的游戲?她大概會以為我瘋了,直接把我送進(jìn)精神病院。

“我們沒吵架?!蔽抑荒苓@么說,“就是……覺得有點(diǎn)累了?!?/p>

“累就對了!”秦悅一拍桌子,義憤填膺,“守著那么個大帥哥,卻過著堪比出家的日子,能不累嗎?你看看你,才二十五歲,搞得跟個清心寡欲的圣女一樣。要我說,你管他呢,他沈徹不碰你,外面想碰你的人能從城東排到城西!你該玩就玩,該找樂子就找樂子!”

秦悅的話像一顆石子,投入我混亂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圈漣漪。

是啊,沈徹不是讓我“享受生活”嗎?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一個大膽的念頭,忽然從我心底冒了出來。

晚上,我拒絕了秦悅一起吃飯的提議,獨(dú)自開車去了一家名為“迷迭香”的清吧。這是我從秦悅口中聽過無數(shù)次的地方,據(jù)說那里的調(diào)酒師很帥,氣氛也很好。以前的我,礙于“沈太太”的身份,從不敢涉足這種地方。

但現(xiàn)在,我是林晚。一個被告知要去“享受生活”的林晚。

酒吧里光線昏暗,舒緩的爵士樂在空氣中流淌。我找了個吧臺的角落坐下,要了一杯名為“深?!钡碾u尾酒。

酒保確實(shí)很帥,是那種帶著幾分不羈的、陽光開朗的類型,笑起來眼角有好看的紋路。他看到我一個人,很自然地跟我搭話。

“第一次來?”他一邊擦著杯子,一邊問我。

我點(diǎn)點(diǎn)頭。

“不像?!彼α?,“你身上有種很特別的氣質(zhì),不像會來這種地方的人?!?/p>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香奈兒套裝,自嘲地笑了笑?!芭紶栆蚕霌Q種活法?!?/p>

“那祝你今晚能找到想要的?!彼麑ξ遗e了舉手中的搖酒壺,然后便去忙別的了。

我慢慢地喝著那杯藍(lán)色的雞尾酒,酒意微醺,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有些迷離。我看著舞池里搖曳的身影,聽著耳邊曖昧的音樂和交談聲,一種久違的、屬于我自己的自由感,慢慢升騰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花襯衫的男人端著酒杯坐到了我身邊。

“美女,一個人?”他靠得很近,身上濃烈的古龍水味讓我有些不適地皺了皺眉。

我沒有理他,轉(zhuǎn)了個方向。

他卻不依不饒地貼了上來,一只手甚至不規(guī)矩地想搭上我的肩膀?!皠e這么冷淡嘛,交個朋友?”

我心底升起一股厭惡和怒火。我強(qiáng)壓著火氣,冷冷地說:“請你放尊重一點(diǎn)?!?/p>

“喲,還挺辣?!蹦腥诵Φ酶嵙?,“我就喜歡你這種帶勁兒的。來,陪哥喝一杯,這酒算我的?!?/p>

他說著,就想來搶我手中的酒杯。

就在我準(zhǔn)備發(fā)作的時候,一只手從我身后伸了出來,穩(wěn)穩(wěn)地抓住了花襯衫男人的手腕。

那只手,骨節(jié)分明,干凈修長,手腕上戴著一塊百達(dá)翡麗的腕表。

我猛地回過頭,對上了一雙含笑的桃花眼。

“這位先生,”來人開口了,聲音溫潤悅耳,卻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壓迫感,“我的女伴,好像不太喜歡你的熱情?!?/p>

來人是顧言。

顧氏集團(tuán)的太子爺,也是沈徹在生意場上最大的競爭對手。我和他只在幾次宴會上有過幾面之緣,印象中他是個風(fēng)流倜儻、八面玲瓏的人物,和沈徹的冰冷禁欲是兩個極端。

花襯衫男人看到顧言,臉色變了變,顯然是認(rèn)出了他。他悻悻地抽回手,嘟囔了一句“掃興”,便灰溜溜地走了。

“多謝?!蔽宜闪丝跉?,對顧言說。

“沈太太客氣了?!鳖櫻栽谖疑磉呑?,笑吟吟地看著我,“真巧,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你。怎么,我們不食人間煙火的沈總,也舍得放他美麗的太太一個人來這種地方?”

他的話里帶著明顯的調(diào)侃和試探。

我不想和他過多糾纏,便說:“我朋友還在等我,先失陪了?!?/p>

我剛想起身,顧言卻忽然傾身靠近我,壓低了聲音,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見的氣聲說:“沈太太,你知道嗎?你現(xiàn)在的樣子,比在宴會上穿著晚禮服的樣子,要迷人一百倍?!?/p>

他的氣息噴在我的耳廓,帶著淡淡的酒氣和煙草味,讓我很不舒服。

就在我準(zhǔn)備推開他的瞬間,我胸口的那顆鴿血紅寶石,忽然傳來了一陣清晰的、滾燙的灼熱感!


更新時間:2025-08-22 00:0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