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是個黝黑的本地阿叔,大鍋滾著濃濃骨湯,燙粉的動作快得像雜耍。
我指著別人碗里:
“來碗一樣的。”
熱騰騰的粉端上來,湯色奶白,鋪著酸筍酸豆角、炸黃豆、瘦肉片,撒了香菜和辣椒油。
香味粗暴地往鼻子里鉆。
我餓鬼似的扒拉一大口。
燙!
酸辣咸香瞬間炸開!
汗立馬就下來了。
太他媽好吃了!
跟合成營養(yǎng)膏一個天一個地。
吃著吃著,我盯上了碗上的花紋。
很普通的粗瓷碗,藍(lán)灰色,印著歪歪扭扭的魚紋和水波紋。
工業(yè)流水線的殘次品。
但看著看著,我鬼使神差地,伸出舌頭,舔了一下碗邊。
粗糙的陶粒感劃過舌尖,還有一點(diǎn)咸味,不知道是湯滲進(jìn)去了,還是燒制時就留下的。
紋路的凹凸,在舌頭上清晰無比。
我愣住了。
腦子里“轟”一聲,像有什么東西炸開。
織娘的手摩挲麻線的觸感、鞏皇眼角的皺紋、檳榔樹皮的疤痕、蛇皮的冰冷、雨林黑暗里的恐懼、還有此刻舌尖這粗糙的陶碗紋路...所有破碎的、真實(shí)的、粗糲的觸感,瘋狂地涌到一起,擰成一股繩!
藝術(shù)不是看的!是他媽用來舔的!用來摸的!用來疼的!要用所有的感官,去記住那些真實(shí)的、不完美的、帶著生命痕跡的細(xì)節(jié)!
我猛地掏出手機(jī),對著那只破碗,從各個角度瘋狂拍照,手指還在發(fā)抖,湯汁滴到屏幕上也不管。
攤主阿叔像看神經(jīng)病一樣看我。
“墨菲!記錄!所有數(shù)據(jù)!觸感、味覺、溫度、紋理...全部!”
我聲音發(fā)顫。
“喔噢!收到!啟動多模態(tài)傳感記錄!這比分析名畫刺激多了!”
墨菲嗷嗷叫。
我捧著那只碗,像捧著圣杯。
剛才懟特助的虛張聲勢沒了,心里只剩下一片滾燙的清明。
路走錯了。
之前只想用科技模仿傳統(tǒng),卻忘了藝術(shù)的根,扎在五感俱全的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