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色如墨,棲梧山被一層濕冷的霧氣纏繞著。羅文昊與顧云兒一前一后潛入山林,
確認四下無人,立刻依偎在一起?!拔年桓?,
我父親他就要將我嫁到蘇家去了……你何時能夠娶我?”顧云兒聲音發(fā)顫,眼中含淚,
眼神中帶著一絲哀怨和憂傷,讓羅文昊心頭一緊。他輕撫她的發(fā)絲,眸中暖意如春溪融雪,
無聲漫過她傷痕?!皟扇蘸笪冶愕情T提親,絕不讓你進蘇家?!痹捯粑绰洌櫾苾嘿咳唤┳?,
透過樹影縫隙,一頂花轎飄忽前行,兩個轎夫腳步輕浮,如鬼魅一般穿行林間。
她猛拽羅文昊衣袖,“文昊哥,看那邊!”小聲提醒羅文昊,羅文昊倒吸一口涼氣,
反應過來比了一個噓的姿勢。“誰在那!”抬花轎的一人似乎發(fā)現(xiàn)了在暗處的幾人,
另一人馬上面露兇色望向這邊。只見從草叢中出來一男一女,兩人正是羅文昊和顧云兒,
羅文昊將顧云兒護在身后故作鎮(zhèn)靜:“兄臺莫怪!我二人沒有惡意,只是途經(jīng)此處,
這就離開?!薄芭?深更半夜上山?鬼鬼祟祟!”兩轎夫狠狠瞪著二人。“阿慶,不得無禮。
”一個嬌媚又透著幾分骨寒的聲音從花轎中傳來,“驚擾二位了,
不過……若二位沒事的話就請速速離開吧。今夜之事切勿外傳,
若是有一點風聲傳到我的耳中,我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無形的威壓令二人冷汗涔涔?!肮茫媚锓判?,我們這就走。
”說罷羅文昊便拽著顧云兒逃下山去?!坝腥び腥?,多留幾日玩玩再解決掉他們,哈哈哈,
好久沒有玩具了?!标幚涞男β曉谏街谢厥?,讓人心生寒意。一只纖纖玉手掀開花轎的簾子,
一個身材窈窕的新娘子顯現(xiàn)出來,她身著一襲大紅色的喜服,
衣料上用金絲銀線繡滿了吉祥圖案:牡丹花開、鴛鴦戲水、龍鳳呈祥,
每一道針線都傾注了無數(shù)匠心?!澳銈冋f他們還可活幾日?”“自是主人動動手指,
他們何時咽氣全憑主人高興。”另一轎夫嗤笑:“馬屁精!”“好了,阿慶,阿青,
我們該走了?!鞭I中新娘笑出聲。三人悄無聲息沒入林中。
沒人注意到的是那新娘的皮膚白的像死人,而那兩個轎夫沒有半分影子。二這邊,
匆匆逃走的兩人被嚇破了膽?!拔年桓纾麄兒迷幃?,這大半夜。
”女人嬌弱的聲音觸動了羅文昊的保護欲?!霸苾翰慌拢呀?jīng)沒事了。
”羅文浩溫柔看著顧云兒,摸了摸云兒的頭“我送你回家。”行至一里外,
羅文昊目送顧云兒叩開側門,見她進入才放心里去。跨過門檻,踏入青石鋪地的平整院落里,
花香隱隱,舉目望去,但見一條蜿蜒小徑穿行,直通庭院深處。這顧家雖比不上羅家,
但到底是比平常人家富足些。顧云兒心里打著顫,
一步一步走向了回自己房間必須經(jīng)過的廳堂,剛路過廳堂的大門就聽見顧父罵罵咧咧。
“真的是女兒大了不由人呀,半夜出去干什么去了?”顧父氣沖沖訓斥道。
顧云兒趕緊走進去,撲通一聲,云兒跪下了,“云兒錯了,云兒再也不敢了?!边诉诉耍?/p>
云兒一直磕頭,鮮血從額頭滲出,那樣子看了真是令人憐惜。顧父一聲冷哼,“別裝可憐了,
你是不是又去和那個臭小子幽會去了,咱家雖然不是什么大戶人家,這點規(guī)矩還是應該懂的,
從今天開始十日不準出門聽到了嗎?十日之后蘇家就來提親了,你就必須嫁給蘇家小子了”。
“女兒知道了,女兒先退下了?!鳖櫾苾喝跞醯幕卮穑菢O不情愿嫁到蘇家的,
奈何羅家長輩不答應她和羅文昊的婚事,顧父還是極其愛面子,
人家不愿意娶那我們還不愿意嫁了呢,
因此便急匆匆將女兒許給了與他們家門第相差不多的蘇家,雖比平常百姓強些,
可去了那蘇家就會和她母親一樣蹉跎一生。顧云兒正要走,顧父抬手攔住了顧云兒“等等,
你們今夜去何處了?可有見什么可疑的人?我總覺得有些不安。”“嗯……我們今天沒,
沒有碰到其他人?!痹苾何ㄎㄖZ諾地說,她極度心虛以至于結巴了?!班牛磕愀矣须[瞞?
看我怎么收拾你!”顧父攥著藤條,面色鐵青?!拔艺f,我說,棲梧山……有花轎上山,
父親別打我!”顧父瞳孔輕輕收縮,眼眸中流露出一絲不解與詫異,“這,這,哎!
你先下去吧,記得不要和別人說這事?!薄笆牵赣H?!鳖櫾苾鹤灶欁曰氐搅俗约旱姆块g。
顧父在原地呆愣著,獨自呢喃道:“難道是你嗎?”他想起了當年死在山上的那位新娘,
滿臉懺悔。夜風卷入庭中桂花,香氣里混進一絲紙錢燒燼的味道。三羅宅正廳內,
羅文昊與父親的對峙已至沸點?!澳闳粼倥c那顧家女糾纏,便滾出羅家!
我羅某--”羅父眉頭狠狠一擰,鼻翼煽動,整張臉陰得像壓著雷,
“--不缺你這一個兒子!”“父親!”羅文昊喉頭滾動,聲音沙啞,
“我豈能娶素未謀面之人?我與云兒相識數(shù)載,兩心相印,
您為何就不能成全我們這對有情人。”“你以為我愿做那棒打鴛鴦的惡人?”,
羅父頹然跌坐椅中,“那趙家逼人太甚!這樁婚事不成,羅家便永無寧日!
你也是知道的那趙家在棲梧鎮(zhèn)通天的權力。”羅父無可奈何地說道?!案赣H,
您……”羅文昊低下了頭,滿臉懊悔,不知該說什么。僵持中,顧父眼底倏地閃過精光,
“何不兩全?先迎趙女為妻,再納那顧女為妾,豈不是皆大歡喜?
”“可這……委屈了云兒??!”羅文昊掌心掐出深痕?!八粽嫘膼傆谀悖銥榧易迦倘瑁?/p>
只會更加敬重你的。”羅文昊肩頭驟然一松,眸中渾濁已被灼灼精光取代,
“明日……明日我便去與云兒分說!”“好!好!天佑我羅家?。 薄钊?,天光微熹。
羅文昊的身影悄悄進入顧府后巷一處僻靜的墻根下,四周無人。一只素白風箏便借風而起,
穩(wěn)穩(wěn)懸于顧云兒房間的窗外。那風箏正是羅文昊制作的,那風箏之上,
赫然寫著——“有要事,速見!”風箏的影子在窗邊之上無聲移動。窗內的顧云兒驀地瞥見,
心頭一震,指尖死死絞緊了帕子:“他竟來了!可這深院高墻,
內外隔絕……如何能出去相見?” 她焦灼地在窗前來回踱步,卻踏不出這方寸牢籠。
“哎呦!”一個不防,腳尖撞上桌角,痛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目光卻落定在案上鋪開的宣紙之上——只一瞬,愁云盡散,眸底綻出光彩來?!坝辛?!
”她倏然回身坐下,玉指捻起筆,蘸上濃墨,速速寫下數(shù)行字。墨跡未干,
便將紙利落卷成一團。她快步走至窗前,屏息側耳探聽片刻,而后手腕一揚,
那紙團如一顆流星破開窗隙,準準墜落墻下羅文昊的腳邊。羅文昊眼前一亮,
急忙拾起滾落腳邊的紙卷,指尖帶著幾分珍重地將其展開。墨痕清晰入眼:“文昊哥,
如今家父禁令森嚴,我寸步難行。若有急事,可鴻雁傳書,我必于墻畔相候。
”“我的云兒啊……當真冰雪剔透,竟想出如此妙法!” 羅文昊心頭一陣暖流涌過,
低低贊了一句,目光急切掃過街巷,終于尋見一間掛著“文墨清芬”招牌的鋪子。
他快步踏入:“店家,借筆墨一用可好?必不叫您白忙。” 待店家應允,他便蘸墨疾書。
信成,他便仿著云兒的方法將紙揉成一團,立即返回那墻根下,手臂一揚,化作一道白影,
穩(wěn)穩(wěn)越過高墻。墻那頭,顧云兒展開紙團,“文昊哥!” 一聲輕喚。望著熟悉的字跡,
她終是將十日后蘇家前來提親的消息,細細寫入了回信中,又將紙團用力拋出。
紙團再次落下,羅文昊抓起展開,目光掃過“蘇家提親”四字時,瞳孔倏然一緊!
一股熱血直沖頭頂,他毫不遲疑,揮筆蘸墨留下濃墨重彩的七個字:“我明日即來!等我!
” 紙團被用力擲回墻內。事不宜遲,他再顧不得其他,轉身投入街市上的人流,
離開了這無人小巷他們不知暗處正有一人默默盯著他們的一切行蹤。四棲梧山某處,
一人影飛遁,一瞬竟移動到了遠處一洞,只見那人小心翼翼進入山洞……“主人,我回來了。
”那人竟是阿青。那身著紅裝的新娘抬眸,嘴角微動,“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嗎?
”說罷阿青便將他所見所聞一并告知,如滔滔不絕的流水?!拔抑懒?,
是時候做點有趣的事了——我們——”阿青俯身側耳聽著主人所說的任務?!鞍⑶嗝靼琢?,
主人放心一切交給我!”阿青憨笑。“你做事我放心?!蹦羌t衣女子勾唇,仿佛志在必得。
說罷阿青便速速下山,奔往要與羅家結親的趙家附近的一家酒館。酒館中熙熙攘攘,
阿青尋一地方坐下邊喝著酒邊觀察著四周似乎在等待著什么。不久,
有一人剛進入酒館便有二人迎上去?!摆w管家,嘿嘿,今日可有什么好消息帶給我們呀!
”其中一人諂媚地說道?!澳銈兊氖虑槲乙呀?jīng)向趙老爺求過情了,沒什么大問題。
不過——今日我是專程來喝酒吃菜的,你們就別纏著我了。
”趙管家眉頭一皺很不耐煩的樣子。“不如我等請您喝一頓?您可是幫了我們大忙,
還請管家賞臉,嘿嘿?!薄凹热绱四蔷驼埌?。”趙管家一聽臉色立馬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