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臨時搭建的簡陋手術(shù)臺前,刺眼的白熾燈將王愷那張因恐懼而扭曲變形的臉照得慘白如紙。他穿著沾滿污漬的白大褂,身體抖如篩糠,幾乎站立不穩(wěn)。汗水浸透了他的頭發(fā)和衣領(lǐng),順著下巴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王醫(yī)生,”陸淵的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刀子,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壓迫感。他將一個染著暗褐色血跡的加密通訊器,“啪”地一聲砸在王愷面前的醫(yī)療箱上。通訊器的屏幕亮著,定格在一張清晰的畫面:王愷正將一個閃爍著微光的加密數(shù)據(jù)板,遞給一個戴著骷髏面罩的男人——黑鴆!“解釋?!标憸Y只吐出兩個字,眼神銳利如鷹隼,死死盯著王愷。
“我…我沒辦法!他們抓了我女兒!”王愷崩潰地嘶喊起來,聲音帶著哭腔,雙腿一軟,噗通一聲癱坐在地,手指神經(jīng)質(zhì)地抓著地面,“就在第三育幼所!他們…他們用全息影像給我看!小雅她…她才六歲!他們說我不合作,就…就把她扔進GR-17原液池!”他涕淚橫流,語無倫次。
“所以,”陸淵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在狹小的空間炸響,帶著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嘲諷,“你就用三十七個銹帶工人的命,換你女兒?!”他猛地揮手!
嗡!一道全息投影光束從陸淵手腕的裝置射出,瞬間在潮濕的洞壁上展開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銹帶區(qū)一家簡陋醫(yī)院的停尸房內(nèi),一排排覆蓋著白布的尸體。一只從白布下露出的手,呈現(xiàn)出詭異的灰白色晶體化狀態(tài),指甲縫里,殘留著GR-17增效劑特有的、如同藍寶石碎屑般的靛藍色粉末!證據(jù)確鑿!
凌霜如同沉默的幽靈,站在陰影里。纏繞在她手臂上的神經(jīng)索無聲地滑落在地,如同兩條蓄勢待發(fā)的毒蛇,閃爍著幽冷的銀灰色光澤。索尖如同最鋒利的針,精準無比地抵在王愷劇烈跳動的頸動脈上!冰冷的觸感讓王愷瞬間僵住,連哭嚎都噎在了喉嚨里,只剩下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培養(yǎng)艙在哪?”陸淵的聲音恢復了冰冷的平靜,但其中蘊含的殺意卻更加濃烈。他一腳踢開腳邊一個印著危險生化標志的金屬運輸箱,箱蓋彈開,露出里面幾塊散發(fā)著幽藍微光、不斷蒸騰著寒氣的活性晶礦。
“碼…碼頭…七號貨艙…最里面…”王愷癱軟如泥,褲襠處迅速蔓延開一片深色的濕痕,刺鼻的尿騷味彌漫開來。極致的恐懼讓他徹底崩潰。
…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點瘋狂抽打著朝天門碼頭的一切,在骯臟的水泥地上砸出無數(shù)渾濁的水花??耧L卷著咸腥的江水和濃烈的鐵銹味,如同鞭子般抽打在臉上。
七號貨艙巨大的、生滿紅銹的鐵門在狂風中哐當作響,如同巨獸痛苦的呻吟。貨艙內(nèi)部如同鋼鐵叢林,堆滿了銹跡斑斑的集裝箱。
在迷宮般的通道盡頭,一個三米高的圓柱形透明培養(yǎng)艙如同墓碑般矗立。幽藍色的營養(yǎng)液在艙內(nèi)緩緩涌動,一個穿著粉色連衣裙、約莫六七歲的小女孩懸浮其中,雙眼緊閉,口鼻處連接著呼吸管。她的小手無意識地拍打著艙壁,發(fā)出沉悶的“砰砰”聲?!鞍职郑“职?!放我出去!我害怕!”小女孩帶著哭腔的呼喊透過艙壁的擴音器傳出,在空曠的貨艙里回蕩,顯得格外凄厲無助。
“小雅!我的小雅!”王愷看到女兒,如同瘋了一般,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掙脫了束縛,連滾帶爬地撲向培養(yǎng)艙旁邊的控制臺!涕淚橫流,狀若癲狂。
唰!一道銀灰色的光芒閃過!凌霜的神經(jīng)索如同毒蛇般瞬間纏繞住王愷的腳踝,猛地向后一拽!噗通!王愷重重摔倒在冰冷潮濕的地面上,額頭磕在凸起的金屬棱角上,頓時鮮血直流。他掙扎著抬起頭,滿臉血污混合著淚水,絕望地看著近在咫尺卻無法觸及的女兒。
陸淵面無表情地走到控制臺前。他拿起一根連接著活性晶礦儲存罐的粗大導管,接口處閃爍著不祥的幽藍光芒。他看也沒看王愷,直接將導管的金屬接口,狠狠插入培養(yǎng)艙側(cè)面一個預留的注入端口!
嗤——!一聲氣壓釋放的輕響!導管內(nèi)粘稠的、如同活物般緩緩流動的幽藍色活性晶礦原液,瞬間被高壓泵入培養(yǎng)艙!咕嚕?!≡厩宄旱挠乃{營養(yǎng)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染成一種詭異而粘稠的暗紅色!如同稀釋的血液!無數(shù)細小的、閃爍著幽藍光芒的晶塵顆粒在液體中瘋狂翻滾、增殖!
“不——!住手!快住手??!”王愷發(fā)出撕心裂肺的慘嚎,目眥欲裂!他拼命掙扎,但神經(jīng)索如同鋼箍般死死鎖住他的腳踝。
培養(yǎng)艙內(nèi),小女孩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暗紅色的液體瞬間將她吞沒!那些細小的晶塵如同嗜血的微生物,瘋狂地鉆進她的口鼻、耳朵、甚至透過皮膚毛孔向體內(nèi)侵蝕!“呃…嗬嗬…”小女孩的哭喊瞬間變成了痛苦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嗬嗬聲!她粉嫩的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血色,變得灰白僵硬!拍打艙壁的小手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無力,最終徹底凝固成一個向外抓撓的、絕望的姿勢!灰白色的晶體化紋路如同蛛網(wǎng)般迅速爬滿了她裸露的皮膚!
僅僅十幾秒,一個鮮活的生命就變成了一具浸泡在暗紅液體中的、栩栩如生的灰白色晶體雕塑!只有那雙瞪大的眼睛里,還殘留著極致的恐懼和不解。
凌霜抱著手臂,冷冷地倚靠在一個巨大的貨箱上,如同一位冷漠的觀眾。她的神經(jīng)索末端微微用力,絞碎了王愷試圖再次掙脫的手骨,發(fā)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同時索身一卷,將王愷那張因絕望和痛苦而徹底扭曲的臉,死死按在培養(yǎng)艙冰冷的觀察窗上,讓他能清晰地、近距離地目睹女兒最后的慘狀。
“享受你發(fā)明的永生。”陸淵的聲音在狂暴的雨聲中顯得異常平靜,卻比任何怒吼都更加冰冷刺骨。他按下控制臺上的一個按鈕,培養(yǎng)艙的觀察窗內(nèi)部瞬間降下一層不透明的金屬隔板,隔絕了那令人心碎的景象。
他轉(zhuǎn)身,不再看身后王愷那如同野獸般絕望的哀嚎和撞擊艙壁的悶響,目光投向貨艙入口的方向。手腕上的微型監(jiān)控屏幕亮起,畫面中,幾輛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裝甲車,正沖破雨幕,刺目的遠光燈如同野獸的瞳孔,撕裂黑暗,朝著七號碼頭方向疾馳而來!
黑鴆的車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