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基地的哨卡，如同鋼鐵巨獸的牙齒，橫亙在道路中央。
荷槍實彈的哨兵上前，對著車窗敬了一個無可挑剔的軍禮。
李力搖下車窗，遞出證件。
哨兵仔細核驗后，目光在后座的林靖方身上停留了一瞬，隨即立正，放行。
車子駛入基地，高大的白楊樹在道路兩旁肅然挺立，空氣中滿是輪胎摩擦地面的味道。
“按規(guī)定，接下來要委屈你一下。”李力從座位下拿出一個黑色的布眼罩。
林靖方?jīng)]有絲毫猶豫，接過來，自己戴上。
“明白?！?/p>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但他的其他感官卻變得異常敏銳。
他能聽到遠處機場傳來的引擎轟鳴，能聞到空氣里那股屬于航空燃料的獨特味道。
這味道，讓他想起了母親。
車子又行駛了約莫五分鐘，在一個巨大的建筑物前停下。
李力扶著林靖方下車，能感覺到腳下是堅硬平整的停機坪。
“可以了?！?/p>
林靖方摘下眼罩，刺眼的陽光讓他下意識地瞇起了眼。
當他完全適應光線，看清眼前的景象時，呼吸，為之一滯。
那是一架他從未在任何公開資料上見過的飛行器。
它沒有傳統(tǒng)飛機的機翼，通體呈現(xiàn)出一種暗啞的黑色，充滿了流線型的科幻美感。
機身表面仿佛覆蓋著一層細密的鱗片，在陽光下反射著冷酷的光澤。
它靜靜地停在那里，就像一頭蓄勢待發(fā)的深空猛禽，無聲地宣告著天空的主權。
“走吧，幾位老總師已經(jīng)等著了?！崩盍ε牧伺乃募绨?，率先走向舷梯。
機艙內(nèi)部，與科幻的外表截然不同，顯得有些樸素，甚至簡陋。
沒有舒適的座椅，只有兩排固定的金屬座位，墻壁上布滿了各種線路和屏幕。
幾位頭發(fā)花白，戴著老花鏡的老者正圍坐在一張小桌旁，激烈地討論著什么。
桌上鋪滿了圖紙和數(shù)據(jù)報表。
看到李力帶著一個少年進來，他們的討論聲戛然而退，幾道審視的目光齊刷刷地投了過來。
“小李，這位是？”
一位戴著厚厚鏡片，看起來最年長的老者扶了扶眼鏡，開口問道。
“宋老，這是我一個老戰(zhàn)友的孩子，林靖方?！?/p>
李力簡單地介紹道。
幾位教授聞言，都露出了然的神色，對著林靖方善意地點了點頭。
“林靖方……”
宋老反復念叨著這個名字，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精光。
“孩子，你的母親，是不是叫江淑華？”
林靖方微微一愣，他沒想到在這里，會有人認識他的母親。
他點了點頭：“是，宋總師，您認識我母親？”
“唉……”
宋老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那一聲嘆息里，有惋惜，有遺憾，更有深深的敬意。
他站起身，走到林靖方面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孩子，苦了你了?！?/p>
其他幾位教授都面露不解。
“老宋，怎么回事？”旁邊一位教授問道。
宋老沒有回頭，目光依舊落在林靖方身上，沉聲道。
“你們都忘了？七年前，‘啟明星計劃’的空難?！?/p>
“江淑華同志，就是在那次事故中犧牲的。她是國內(nèi)生物醫(yī)學的頂梁柱??！”
“我當時就在事故調(diào)查組里，那架飛機……出事前沒有任何征兆?！?/p>
“飛控系統(tǒng)，油路系統(tǒng)，所有數(shù)據(jù)都正常，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見的手，從天上拽了下來。”
宋老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無法抑制的憤怒。
“后來我們才知道，那根本不是意外！是敵特為了搶奪江同志的研究成果，蓄意制造的空難！”
“一群雜碎！”
機艙內(nèi)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一位脾氣火爆的教授，一拳砸在桌子上，滿臉通紅。
“媽的！這幫陰險的狗東西！就只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是啊……”另一位教授也紅了眼眶，“江同志的研究，據(jù)說能徹底攻克白血病?！?/p>
“如果不是那次空難，不知道能救活多少人，能為國家挽回多少損失！”
“這筆血債，我們遲早要讓他們百倍奉還！”
咒罵聲，嘆息聲，在狹小的機艙內(nèi)回蕩。
林靖方靜靜地站著，拳頭緊握。
這些內(nèi)情，鄧叔他們從未對他提過一個字。
他們只想讓他無憂無慮地長大。
可他今天，還是知道了。
原來母親的死，不只是意外。
“都會好起來的?！?/p>
最先開口的宋老，重新坐了回去。
“等咱們的‘空天神龍’正式列裝?！?/p>
“這樣的悲劇，就再也不會發(fā)生了！”
他的目光，掃過這架充滿了未來感的飛行器，眼中滿是自豪與期盼。
“老宋，話是這么說，可要實現(xiàn)全球無死角監(jiān)控，通訊和算力都是大問題?！?/p>
旁邊那位砸桌子的教授，嘆了口氣，潑了一盆冷水。
“尤其是老楊弄出來的這‘神龍’的飛控系統(tǒng)，太復雜了，對芯片的算力要求高得離譜?！?/p>
“我們現(xiàn)在用的，還是從國外想辦法搞來的特供貨，性能都差了一大截?！?/p>
“要是用我們自己的芯片，別說做復雜的戰(zhàn)術機動了，能平穩(wěn)飛起來都燒高香了?！?/p>
“那不能在系統(tǒng)上做簡化？”
“老楊掉多少頭發(fā)弄出來的，你讓他做簡化？他不罵死你？”
“怪，就要怪那個卡脖子的玩意兒?！?/p>
“別吵了，他們卡核彈，我們造了，他們卡渦扇發(fā)動機，我們也自研了，現(xiàn)在他們都來找我們要月壤了，芯片我們遲早也能趕超！”
“.....”
林靖方聽著他們的話，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
這正是那枚在太虛書院里，由他親手創(chuàng)造出來的，“華芯H-1”。
如果何達說的沒錯，這枚芯片大概率可以滿足飛控系統(tǒng)的算力需求。
他又抬起頭，目光穿過舷窗，望向外面那片蔚藍的天空。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華芯的一切吃透！
他要親手為華夏，鍛造出一片再也不會有母親，因為“空難”而墜落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