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邊境守了十年,歸來那天,風(fēng)塵仆仆。推開家門,妻子林晚沖過來,卻不是擁抱我,
而是死死抓住我的胳膊,眼睛里布滿血絲,狀若瘋魔。
她指著沙發(fā)上那個怯生生看著我的十歲女孩,聲音凄厲:“陳鋒,她不是安安!
她不是我們的女兒!”女孩是我女兒陳安,我走的時候她才剛會爬。十年未見,
她長得亭亭玉立,眉眼間有我和林晚的影子。我媽端著果盤從廚房出來,皺眉呵斥:“林晚,
你又犯什么瘋!陳鋒剛回來,你別嚇著孩子!”林晚卻像沒聽見,指甲幾乎要嵌進我的肉里,
她壓低聲音,用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語調(diào)在我耳邊說:“我們的女兒十年前就被換了。這個,
是個冒牌貨?!蹦且豢?,我沒覺得驚悚,只覺得心寒。十年分離,我的妻子,瘋了。
1“林晚,你到底在說什么?”我試圖掙開她的手,
聲音里帶著長途跋涉的疲憊和濃重的失望,“安安就在那兒,我們的女兒,你不認(rèn)識了嗎?
”林晚猛地?fù)u頭,頭發(fā)凌亂地甩在我臉上。她眼里的紅血絲像是要爆開,
里面充滿了我不懂的偏執(zhí)和絕望。“不,不是她!”她重復(fù)著,聲音越來越大,
“我生的女兒,耳朵后面有一顆很小的紅色胎記,像一粒朱砂痣!她沒有!
我檢查過無數(shù)遍了,她沒有!”沙發(fā)上的安安被她歇斯底里的樣子嚇壞了,小臉煞白,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怯生生地喊了一聲:“媽媽……”這一聲“媽媽”,像一根針,
狠狠刺進了林晚的耳朵。她猛地轉(zhuǎn)身,沖安安吼道:“別叫我媽!我不是你媽!你這個騙子,
小偷!你把我女兒還給我!”“夠了!”我一聲爆喝,震得客廳里一片死寂。
我媽趕緊放下果盤,跑過去將嚇得發(fā)抖的安安摟在懷里,對著我痛心疾首:“陳鋒,你看看,
你看看她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這十年來,她就是這么折磨我和安安的!我說帶她去看醫(yī)生,
她就說我要害她!”安安在我媽懷里小聲地哭泣,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起來可憐極了。
我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妻子,心頭一片冰涼。十年,原來真的可以改變一切。
我記憶里那個溫柔似水的林晚,那個我每次出任務(wù)前都會抱著我,
叮囑我一定要平安回來的女人,變成了一個會對自己親生女兒惡語相向的瘋子。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煩躁,盡量讓語氣緩和下來:“林晚,我知道我離開太久,
你一個人帶孩子辛苦了。我們不鬧了,好不好?有什么事,我們回房間慢慢說?!薄拔也唬?/p>
”林晚的情緒再次激動起來,“沒什么好說的!陳鋒,你必須相信我!她真的不是安安,
我們的女兒丟了!”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看著我,眼神里是孤注一擲的懇求。
我閉了閉眼,無力感席卷全身?!皨?,你先帶安安回房間。”我對我媽說。我媽點點頭,
憐愛地拍著安安的背,柔聲哄著:“安安乖,不怕,有奶奶在。爸爸回來了,
爸爸會保護我們的?!彼齻冏吆?,客廳里只剩下我和林晚。空氣仿佛凝固了。我看著她,
她也看著我。她的眼神,從剛才的癲狂,慢慢沉淀下來,變成一種深可見骨的悲傷?!瓣愪h,
”她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連你也不信我,對嗎?”2我沒有回答,只是走到她面前,
抬手想撫摸她的臉。她卻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猛地后退一步,避開了我的觸碰。
我的手僵在半空,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捏住了,又酸又脹?!傲滞?,”我艱澀地開口,
“安安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她怎么可能不是我們的女兒?你是不是……壓力太大了?
”“壓力?”林晚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她凄然一笑,“是啊,我的女兒丟了,
全世界都說我瘋了,我的壓力能不大嗎?”她走到沙發(fā)邊,拿起安安的書包,
從里面翻出一個作文本,狠狠摔在我面前?!澳憧纯此淖?!安安從小左撇子,
我教了多久都改不過來!可她呢?她用右手寫字,寫得工工整整!這根本不是一個人的習(xí)慣!
”我又撿起茶幾上的相冊,翻開。里面全是安安從小到大的照片,從一個粉雕玉琢的嬰兒,
長成現(xiàn)在亭亭玉立的少女?!澳憧此拈L相,眉毛像你,鼻子像我,這怎么會有錯?
”我指著照片,試圖喚醒她的理智?!跋?,像有什么用?這個世界上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林晚固執(zhí)地?fù)u頭,“感覺不對!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的感覺,是不會錯的!我抱著她,
感覺不到一點血脈相連的親近!她看我的眼神,也全是陌生和恐懼!”我合上相冊,
重重地嘆了口氣。“那是因為你總用那種眼神看她,你嚇到她了。”“我嚇到她?
”林晚的音量再次拔高,“陳鋒,你知不知道,十年前,就是你走后不久,
我?guī)О舶踩メt(yī)院打疫苗。那天人很多,亂糟糟的,我只是去繳了個費,回來的時候,
嬰兒車?yán)锏暮⒆泳陀悬c不對勁。”她陷入了痛苦的回憶,雙手抱著頭,身體微微發(fā)抖。
“她一直在哭,我以為是打針疼??苫丶乙院螅医o她洗澡,
就發(fā)現(xiàn)她耳朵后面的那顆小胎記不見了!我當(dāng)時就慌了,我跑回醫(yī)院,他們都說我無理取鬧,
說我產(chǎn)后抑郁,把我趕了出來!”“這十年來,我沒有一天睡過好覺!我一閉上眼,
就看到我真正的女兒在哭,她在問我,媽媽你為什么不要我了……”她說著,蹲下身子,
崩潰地痛哭起來。看著她瘦弱而顫抖的背脊,我的心像是被刀割一樣。我知道,她病了。
病得很重。3回家的第一個晚上,我和林晚分房睡了。我躺在客房的床上,
聽著隔壁主臥里傳來她壓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聲,一夜無眠。第二天一早,
我媽把我叫到一邊,憂心忡忡地對我說:“陳鋒,你媳婦這個情況,不能再拖了。
你不在家不知道,她之前好幾次半夜跑出去,說要去找女兒,我們?nèi)覞M世界找她。
還有一次,她拿著刀對著安安,說要逼那個‘冒牌貨’說出我孫女的下落!
要不是我發(fā)現(xiàn)得早,后果不堪設(shè)想!”我聽到“刀”字,腦子“嗡”的一聲。我沖進廚房,
看到林晚正在準(zhǔn)備早餐,她系著圍裙,晨光照在她身上,看起來安靜又溫和,
完全不像我媽口中那個會持刀傷人的瘋子。“媽,你是不是搞錯了?林晚她……”“我搞錯?
”我媽打斷我,把我拉到門外,壓低聲音,“兒子,媽還能騙你嗎?安安這孩子,
都被她嚇出心理陰影了!晚上不敢一個人睡覺,看到你媳婦就躲!你再不管管,
這個家就散了!”我沉默了。吃早飯的時候,氣氛壓抑得可怕。林晚把一碗粥放在我面前,
卻沒有給安安準(zhǔn)備。安安委屈地看著她,小聲說:“媽媽,我……我也想喝粥。
”林晚看都沒看她一眼,冷冷地說:“廚房里有面包,自己去拿?!薄傲滞?!
”我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你吼什么?”林晚放下碗,紅著眼睛瞪著我,
“我憑什么要伺候一個來路不明的野種?”“啪!”我媽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指著林晚的鼻子罵道:“林晚你這個瘋婆子!有你這么當(dāng)媽的嗎?安安到底哪里對不起你,
你要這么作賤她?”“她偷走了我女兒的人生,她該死!”林晚也站了起來,
毫不示弱地回敬。安安“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從椅子上滑下來,跑到我身邊,抱著我的腿,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爸爸,我怕……媽媽是不是不要我了?”我抱著女兒冰涼的小身體,
看著眼前這兩個像斗雞一樣對峙的女人,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這個家,
已經(jīng)徹底被林晚攪得天翻地覆。4接下來的日子,家里就像一個隨時會爆炸的火藥桶。
林晚拒絕和安安同桌吃飯,拒絕給安安洗衣服,甚至?xí)寻舶驳恼n本和玩具扔出家門。
我試過和她溝通,好好壞壞的話都說盡了。我說:“林晚,算我求你,就算你不喜歡安安,
看在我的面子上,對她好一點行嗎?她才十歲,她什么都不懂?!彼皇抢湫Γ骸瓣愪h,
你讓我去對一個占據(jù)我女兒位置的人好?我做不到。除非你幫我找到我們的女兒,否則,
我跟她,有我沒她!”我也試過強硬的手段。我警告她:“林晚,安安是我的底線。
你再敢傷害她,別怪我不客氣!”她看著我,眼神里滿是失望和嘲諷:“不客氣?
你要怎么不客氣?像他們一樣,把我綁起來,送進那個鬼地方嗎?”她口中的“鬼地方”,
是精神病院。我媽不止一次地提議,說林晚的病不能再拖了,必須接受強制治療。
我一直猶豫。她是我妻子,是我承諾過要照顧一生一世的女人。
我怎么能親手把她送進那種地方?直到那天,我下班回家,發(fā)現(xiàn)家里一片狼藉。林晚不見了,
安安也不見了。我媽坐在沙發(fā)上,臉色慘白,看到我回來,像是抓住了救星:“陳鋒,快!
你媳婦把安安帶走了!她說要帶安安去死,要讓她給我孫女抵命!”我的血瞬間涼了。
我發(fā)瘋似的沖出家門,一邊開車一邊給林晚打電話,電話通了,卻沒人接。
我腦子里閃過無數(shù)可怕的畫面,手心全是冷汗。最后,
我是在城外那條廢棄的河邊找到她們的。林晚拉著安安站在河堤上,晚風(fēng)吹起她的長發(fā),
她的身影在夕陽下顯得單薄又決絕。安安嚇得渾身發(fā)抖,哭著向我伸手:“爸爸,救我!
媽媽瘋了,她要推我下去!”“林晚!你給我住手!”我目眥欲裂,用盡全身力氣朝她吼道。
林晚回過頭,看到我,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陳鋒,你來了。你來看清楚,
我今天就要讓這個冒牌貨,血債血償!”說著,她作勢就要把安安推下河。
我當(dāng)時腦子里什么都來不及想,只剩下一個念頭:不能讓她傷害安安。
我以最快的速度沖過去,一把將安安從她手里搶了過來,然后反手狠狠給了林晚一個耳光。
“你瘋夠了沒有!”那是我第一次打她。她被打得偏過頭去,嘴角滲出血絲。她沒有哭,
也沒有鬧,只是慢慢地轉(zhuǎn)過頭,用一種極其平靜,又極其悲涼的眼神看著我。那眼神,
像一把刀,瞬間將我凌遲。5我最終還是做了那個決定。在我的默許下,
我媽聯(lián)系了精神病院。那天,來了兩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手里拿著束縛帶。林晚沒有反抗,
她只是坐在沙發(fā)上,異常安靜地看著我。當(dāng)那兩個男人走上前時,她開口了,聲音很輕,
卻字字清晰?!瓣愪h,你會后悔的?!蔽也桓铱此难劬?,狼狽地別過頭,
對那兩個男人說:“麻煩你們,動作輕一點?!蔽覌屧谝慌阅ㄖ蹨I,對她說:“林晚,
別怪我們心狠。我們也是為了你好,為了這個家好。你安心治病,我們會照顧好安安的。
”安安躲在房間里,自始至終沒有出來。林晚被他們帶走了。從頭到尾,她沒有再看我一眼。
車子開走的時候,我站在窗前,看著那個我愛了十幾年的女人,像個犯人一樣被押上車。
我的心,空了一大塊。我知道我做錯了,但我告訴自己,這是唯一的辦法。為了安安,
也為了她。長痛不如短痛。等她病好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是這么對自己說的。
6林晚走后,家里確實清凈了。再也沒有歇斯底里的爭吵,再也沒有摔東西的聲音,
再也沒有那種令人窒息的緊張氛圍。我媽每天變著花樣給安安做好吃的,
安安的臉上也重新有了笑容。她會抱著我的胳膊撒嬌,會給我講學(xué)校里的趣事,
會在我下班時給我遞上拖鞋。她乖巧、懂事,是個完美的女兒。
我努力扮演一個好父親的角色,帶她去游樂園,給她開家長會,輔導(dǎo)她做功課。
我試圖用這種表面的和平,來掩蓋內(nèi)心的空虛和罪惡感。我每個星期都會去精神病院看林晚。
她被安排在單人病房,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醫(yī)生說,這是藥物的副作用。她瘦了很多,
原本烏黑亮麗的頭發(fā)也變得干枯,眼神空洞,像一潭死水。我跟她說話,她沒什么反應(yīng)。
我給她帶了她最愛吃的桂花糕,她看都不看一眼。有一次,我坐在她床邊,給她削蘋果,
忍不住說:“林晚,你快點好起來吧。安安很想你,我也很想你。”她一直沉默的眼睛,
突然有了一絲波動。她轉(zhuǎn)頭看著我,看了很久,然后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說:“我,沒,有,
病?!闭f完,她就閉上眼睛,再也不理我。從醫(yī)院出來,我坐在車?yán)铮c了一根煙。
煙霧繚繞中,我想起她被帶走時說的那句話?!瓣愪h,你會后悔的?!币魂嚹男募拢?/p>
讓我狠狠打了個寒顫。7轉(zhuǎn)眼,林晚在精神病院待了三個月。她的情況時好時壞。醫(yī)生說,
她的偏執(zhí)型精神障礙很嚴(yán)重,需要長期治療。我開始習(xí)慣沒有她的日子?;蛘哒f,
我強迫自己去習(xí)慣。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和安安身上。我是個軍人,
習(xí)慣了服從和執(zhí)行,我把生活也當(dāng)成了一項任務(wù)。照顧好女兒,等妻子病愈,
這就是我的任務(wù)。直到我接到老丈人病危的電話。林晚的父親,我叫他林叔。
他是個沉默寡言的老木匠,一個人把林晚拉扯大,父女倆感情極深。
林晚被送進精神病院的事,我一直瞞著他,只說林晚去外地療養(yǎng)了。我趕到醫(yī)院的時候,
林叔已經(jīng)陷入了深度昏迷。醫(yī)生說,老人年紀(jì)大了,器官衰竭,沒什么希望了,
讓我們準(zhǔn)備后事。我守在病床前,心情復(fù)雜。我該怎么跟林晚說這件事?
以她現(xiàn)在的精神狀況,能承受得住嗎?林叔最終還是沒能挺過去。臨終前,
他短暫地清醒了一會兒。他拉著我的手,渾濁的眼睛看著我,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么。
我把耳朵湊過去,只聽到幾個模糊的字眼?!啊⊥怼瓕Σ黄稹凶印比缓螅?/p>
他的手就垂了下去。我沒明白他最后的話是什么意思。8我為林叔辦了后事。林晚沒有出席。
我征求了醫(yī)生的意見,醫(yī)生說她情緒不穩(wěn),不適合參加葬禮。我一個人處理完所有事情,
然后去林叔的老房子里,收拾他的遺物。那是一棟很舊的平房,帶著一個小院子。
林晚就是在這里長大的。屋子里充滿了木屑的香氣,和他留下的各種木雕。
我收拾著他的遺物,一件件,都充滿了回憶。有林晚上小學(xué)時的獎狀,有她畫的畫,
還有他為林晚親手打造的一套小家具。我能感覺到,這個沉默的男人,把他所有的愛,
都給了他的女兒。而我,卻把他的女兒,送進了精神病院。一股巨大的愧疚感淹沒了我。
在清理他的床底時,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上了鎖的舊木盒子。我想起了林叔臨終前說的話。
“……盒子……”難道就是這個?我找來工具,撬開了鎖。盒子一打開,我的呼吸就停滯了。
里面沒有金銀財寶,只有一沓厚厚的資料,和幾張嬰兒的照片。照片上的嬰兒,粉粉嫩嫩,
睡得很香。其中一張?zhí)貙?,拍的是嬰兒的耳朵后面。那里?/p>
有一顆清晰的、像朱砂痣一樣的紅色胎記。我的心,開始狂跳。我顫抖著手,
拿起最上面的那份文件。那是一份親子鑒定報告。委托人,是林叔。被鑒定人,是林晚,
和……陳安。我直接翻到最后一頁。鑒定結(jié)論那一欄,
清清楚楚地寫著:“……根據(jù)DNA分析結(jié)果,排除林晚為陳安的生物學(xué)母親。
”9那一瞬間,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我像被人迎頭打了一悶棍,眼前發(fā)黑,
耳邊是巨大的轟鳴聲。我一遍又一遍地看著那行字,每個字我都認(rèn)識,但組合在一起,
我卻完全無法理解。排除林晚為陳安的生物學(xué)母親。……排除。……不是母女。林晚是對的。
她沒有瘋。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安安,養(yǎng)了十年的女兒,真的不是我們的。
這個認(rèn)知,像一道驚雷,在我腦海里炸開,把我整個人都劈得粉碎。
我突然想起了林晚這十年來的種種“瘋狂”舉動。她對安安的冷漠,她反復(fù)念叨的胎記,
她一次又一次的崩潰和嘶吼……原來那不是瘋了,那是絕望。是一個母親丟失了孩子后,
最本能的痛苦和掙扎。而我,我都做了什么?我不相信她,我覺得她煩,我指責(zé)她,
我甚至……親手打了她,把她送進了精神病院。我把一個拼盡全力尋找真相的母親,
當(dāng)成了一個瘋子。“陳鋒,你會后悔的?!彼脑挘槐楸樵谖叶吇仨?,像最惡毒的詛咒。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癱坐在地上,手里緊緊攥著那份鑒定報告,
紙張的邊緣被我捏得變形。我像個傻子一樣,對著空氣,
喃喃自語:“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巨大的、無邊無際的悔恨和痛苦,
像潮水一樣將我淹沒。我捂著臉,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在那個充滿木屑香氣的老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