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飯分家產(chǎn),我像個透明人。媽媽把股權(quán)分給了弟弟,把老宅給了侄子,其樂融融。
她甚至沒看我一眼,仿佛我不是她女兒。我吃完最后一口飯,放下碗筷,
平靜地說:“我吃飽了,你們慢用。”我轉(zhuǎn)身離開,身后是我媽的錯愕……01除夕夜,
窗外是噼里啪啦的鞭炮聲,混著零星的煙花炸響。林家別墅里燈火通明,長長的紅木餐桌上,
擺滿了菜。每一道菜都冒著油亮的熱氣,香氣和暖氣混合在一起,幾乎要把人熏暈。
我媽劉秀琴坐在主位,滿面紅光,眼角的皺紋里都夾著笑。
她殷勤地用公筷給林浩夾了一塊最大的紅燒蹄髈,語氣是膩死人的寵愛。“浩浩,多吃點,
看你最近為了公司都瘦了?!绷趾疲业挠H弟弟,一個二十五歲的成年巨嬰,
正志得意滿地高談闊論?!皨?,你放心,年后那個城南的項目一啟動,
咱們公司的市值至少翻一倍?!彼炖锶麧M了蹄髈,說話含糊不清,油漬沾滿了嘴角。
“到時候,我就把咱們林氏集團打造成全城第一!”一桌子的親戚立刻跟上,
奉承的話像不要錢一樣涌出來?!鞍眩坪普媸悄贻p有為??!”“秀琴你可真有福氣,
養(yǎng)了這么個好兒子!”“以后我們可都要仰仗浩浩了!”我坐在桌角最偏僻的位置,
面前是一碗白米飯。冷氣從我身后的落地窗縫隙里鉆進來,后背一片冰涼。
我像一個誤入這場盛宴的觀眾,一個與周遭格格不入的透明人。劉秀琴享受夠了吹捧,
清了清嗓子,臉上帶著一種施舍般的莊重?!敖裉齑竽耆?,借著大家都在,
我宣布一件大事。”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林浩更是挺直了腰板,
像一只等待加冕的孔雀?!拔覜Q定,從今天起,把我名下林氏集團51%的股權(quán),
全部轉(zhuǎn)到林浩名下?!薄耙院螅趾凭褪俏覀兞质霞瘓F名正言順的董事長!”“嘩”的一聲,
掌聲和喝彩聲幾乎掀翻屋頂。林浩得意地站起來,向眾人舉杯示意,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
令人作嘔。他的目光掃過我,像在看一只礙眼的螞蟻,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嘲諷。
我沒有動,也沒有表情。只是用筷子,把碗里最后幾粒米飯,一粒一粒地,送進嘴里。
米飯已經(jīng)冷了,硬邦邦的,硌著我的喉嚨。劉秀琴的表演還沒結(jié)束。她拉過旁邊林浩的媳婦,
摸了摸她懷里那個剛滿周歲的孩子的臉?!斑€有,我們林家這套老宅,
以后也直接過戶到我大孫子的名下。”“我們林家的根,要由我們林家的男丁來繼承!
”這句話,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精準地扎進我心里最深的地方。從頭到尾,
她沒有看我一眼。就好像,我根本不存在。就好像,我不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
我咀嚼著,把那些尖銳的、冰冷的、屈辱的情緒,和著冷飯,一起咽進肚子里。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記憶的碎片不受控制地涌上來。從小到大,林浩穿新衣,
我穿舊的。林浩吃雞腿,我啃雞爪。他打碎了鄰居家的玻璃,是我跪在地上撿碎片,
替他挨罵。我拼了命考上名牌大學,她拿著我的錄取通知書,在親戚面前炫耀一圈,
轉(zhuǎn)頭就把我辛辛苦苦掙來的獎學金,拿去給林浩買了最新款的手機和游戲機。
理由是:“男孩子在外面,不能沒有面子?!倍?,只是個女孩子。女孩子,
遲早是潑出去的水,是外人。我放下碗筷,瓷碗和紅木桌面碰撞,
發(fā)出一聲輕微但清晰的脆響。喧鬧的飯桌,瞬間有了一絲凝滯。所有人的目光,
終于舍得投向我這個角落。我扯了扯嘴角,露不出一個像樣的笑。“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我的聲音不大,但在這一刻,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劉秀琴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
隨即是濃濃的不悅和鄙夷。“吃飽了就待著,大過年的,別擺著一張死人臉,晦氣!
”林浩更是直接嗤笑出聲?!敖悖趺?,不滿意?。坎粷M意你也投個好胎,當個男人啊。
”我沒理他們。在他們?nèi)一蝈e愕,或不解,或輕蔑的注視下,我站起身,轉(zhuǎn)身上樓。
我早就打包好了行李。一個用了十年的舊行李箱,里面裝著我為數(shù)不多的幾件衣服,
和我的大學畢業(yè)證。這就是我在這棟房子里,所擁有的全部。我拖著行李箱下樓,
輪子壓過光潔的大理石地板,發(fā)出“咕嚕咕?!钡穆曧?。每一步,
都像是在碾碎過去二十多年不堪回首的歲月。劉秀琴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她站起來,
眉頭緊鎖?!傲滞?!你大過年的拖著箱子要去哪?你瘋了!”我停在玄關(guān),回頭,
最后看了一眼這個所謂的“家”。燈光璀璨,人聲鼎沸。他們每一個人,
臉上都帶著虛偽的笑容。這里沒有一盞燈是為我而亮的。
我平靜地看著劉秀琴那張保養(yǎng)得宜的臉。“你不是說,女兒是外人嗎?”“我這個外人,
不打擾你們一家人團聚了。”說完,我拉開厚重的大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冷風瞬間灌了進來,吹得我渾身一哆嗦。但我的心,卻前所未有的平靜。關(guān)上大門的那一刻,
我拿出手機,找到了那個名為“相親相愛一家人”的微信群。我按下了“刪除并退出”。
屏幕上跳出確認框。我毫不猶豫地點了下去。再見了,劉秀琴。再見了,林浩。明天見。
02第二天,上午十點。林氏集團頂層會議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這座城市的繁華景象。
林浩穿著一身嶄新的高定西裝,人模狗樣地坐在主位上,
正唾沫橫飛地給公司的一眾高管畫大餅?!啊悄夏莻€項目,我已經(jīng)拿下了!
只要資金到位,不出半年,我們就能把死對頭‘華泰’踩在腳下!”“到時候在座的各位,
年底分紅,人人都有七位數(shù)!”高管們大多是公司的老人,看著林浩這副志大才疏的樣子,
臉上掛著職業(yè)的微笑,眼神里卻藏著敷衍和疑慮。就在這時,會議室厚重的雙開門,
被人從外面“砰”的一聲推開。我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腳踩七厘米的高跟鞋,
帶著我的律師和會計師團隊,走了進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fā)出清脆的“嗒嗒”聲,
像死神的催命鼓點。整個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十幾道目光齊刷刷地落在我身上。
林浩見到我,先是驚愕,隨即那張臉漲成了豬肝色,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林晚?!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澳銇磉@里干什么?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
”我像是沒聽見他的咆哮,目光淡淡地掃過全場,最后落在他身上?!傲侄麻L,
火氣這么大?”一個小時前還被他掛在嘴邊的頭銜,從我嘴里說出來,充滿了諷刺。
林浩被我噎了一下,臉更紅了?!澳闼銈€什么東西,也配叫我林董事長?保安!保安呢!
”他身后的助理正要打電話,我身后的一名黑衣保鏢上前一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那助理手一抖,手機掉在了地上。就在這時,劉秀琴也接到了電話,氣喘吁吁地沖了進來。
她一看到我,就像被點燃的炮仗,直接沖到我面前,指著我的鼻子就開始罵。
“你這個白眼狼!昨晚剛從家里滾出去,今天就跑到公司來鬧事!你還嫌不夠丟人嗎?
”“我們林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她唾沫橫飛,那張扭曲的臉,丑陋不堪。我后退半步,
避開了她即將戳到我臉上的手指。我懶得跟她廢話。我徑直走到會議桌的主位前,
將手里的一份文件,“啪”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聲音不大,
卻震得每個人心里都咯噔一下。我拉開椅子,坐下,雙腿交疊,目光冷冽地環(huán)視全場。
“自我介紹一下?!蔽业穆曇羝届o,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我是‘鼎盛資本’授權(quán)代表,林晚。”“貴公司于三個月前,
向我方關(guān)聯(lián)公司‘鴻運投資’借貸三千萬,用于項目周轉(zhuǎn)。合同約定,上周五為最后還款日。
”“現(xiàn)已逾期七天,利息加罰金,共計三千一百二十萬?!薄案鶕?jù)合同條款,
我方有權(quán)啟動資產(chǎn)清算程序?!薄敖裉?,我們是來正式接管林氏集團,進行資產(chǎn)清算的。
”“鼎盛資本”!這四個字像一顆重磅炸彈,在會議室里轟然炸開。在座的高管們,
臉色瞬間煞白。金融圈里的人,誰不知道“鼎盛資本”?那是國內(nèi)最頂級的投資公司,
也是業(yè)界最兇狠的“禿鷲”。他們專做不良資產(chǎn)處置,手段狠辣,從不留情,
被他們盯上的公司,最后無一不是被拆分得骨頭渣都不剩。林浩徹底傻眼了,
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指著我,滿臉的難以置信?!安弧豢赡?!
我們明明借的是‘鴻運投資’的錢!跟你們鼎盛資本有什么關(guān)系!
”我身邊的王律師冷漠地推了推金絲眼鏡,開口解釋,聲音像沒有感情的機器?!傲窒壬?,
‘鴻運投資’的全部債權(quán),已于上周一,被我方‘鼎盛資本’全額收購。
”“所有的法律文件都在這里,你可以過目?!蓖趼蓭煂⒘硪环菸募频搅趾泼媲啊?/p>
林浩像見了鬼一樣,連連后退,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劉秀琴也癱軟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她死死地盯著我,眼神從剛才的憤怒,變成了極致的恐懼和陌生。
“晚晚……你……你怎么會……”她大概想問,我怎么會和鼎盛資本扯上關(guān)系。我懶得回答。
我掃視全場,那些剛才還對我指指點點的高管,此刻都低著頭,不敢與我對視。
我的目光最后落回到劉秀琴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上,語氣平淡得像在談?wù)撎鞖狻!皠⑴浚?/p>
現(xiàn)在,我們可以談?wù)勗趺催€錢了嗎?”03我的話音落下,會計師團隊立刻開始工作。
項目經(jīng)理李姐打開投影儀,一份詳盡的財務(wù)審查報告出現(xiàn)在幕布上。“根據(jù)我們初步核算,
林氏集團目前賬面資產(chǎn)總計約八千萬,但其中包含大量不良資產(chǎn)和虛報項目。
”“實際有效資產(chǎn),不足四千萬。”“而公司的總負債,除了我們鼎盛資本的三千萬,
還有銀行貸款兩千萬,以及拖欠供應商的貨款約一千五百萬?!薄翱傌搨灏偃f。
”李姐每報出一個數(shù)字,林浩和劉秀琴的臉色就白一分?!敖Y(jié)論是,林氏集團早已資不抵債,
實際上就是一個空殼子?!崩罱阕詈罂偨Y(jié)道,語氣冰冷。“不可能!
我城南的項目馬上就要回款了!”林浩像瘋了一樣跳起來。李姐輕蔑地看了他一眼,
翻到報告的下一頁。“我們調(diào)查過,你所謂的‘城南項目’,對方公司是個皮包公司,
合同也是偽造的。你前期投入的兩千萬,早已被對方卷走,不知所蹤。”“你被騙了,
林先生?!薄班弁ā币宦?,林浩再次癱倒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劉秀琴終于反應了過來。
她猛地撲到我面前,開始打她最擅長的親情牌。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聲嘶力竭。“晚晚!
晚晚??!我們是一家人?。∧阍趺茨軒椭馊藖韺Ω蹲约胰??”“你弟弟再不對,
他也是你親弟弟啊!你就忍心看著他去坐牢,看著我們林家破產(chǎn)嗎?”她試圖來拉我的手,
哭喊著想博取我的同情。我側(cè)身避開,任由她撲了個空,差點摔在地上。
我看著她那張布滿淚痕的臉,只覺得無比諷刺。我冷笑出聲?!凹胰??”我重復著這個詞,
像在咀嚼一個天大的笑話?!胺旨耶a(chǎn)的時候,你們把我當家人了嗎?
”“把股權(quán)和房子都給你兒子孫子,對我這個女兒視若無睹的時候,你們把我當家人了嗎?
”“用我的大學獎學金,給你那個寶貝兒子買游戲機的時候,你記得我們是家人嗎?
”我每說一句,劉秀琴的臉色就更白一分,身體也抖得更厲害。她張著嘴,
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林浩在一旁色厲內(nèi)荏地吼道:“那也是媽的錢!這個家里的錢,
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吃的穿的哪樣不是家里的?你有什么資格說三道四!”“是嗎?
”我從包里拿出手機,按下了播放鍵。一段錄音,清晰地在死寂的會議室里響起。
那是我上大學時,打給劉秀琴的電話?!皨?,我這個月生活費不夠了,
你能不能再給我打五百塊?”電話那頭,是劉秀琴尖酸刻薄的聲音。“又沒錢了?
你怎么花錢跟流水一樣!我告訴你林晚,女孩子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早晚都是要嫁人的!
家里沒錢給你揮霍了!你要是沒錢,就自己去餐廳刷盤子!別來煩我!
”“嘟嘟嘟……”電話被無情掛斷。錄音播放完畢,會議室里死一般的寂靜。在座的高管們,
看向劉秀琴和林浩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和不齒。我收起手機,
看著臉色已經(jīng)變成青紫色的劉秀琴,一字一頓地問。“現(xiàn)在,你還想跟我談親情嗎?
”她嘴唇哆嗦著,像是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氣。我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
拋出了第一個重磅炸彈?!皩α?,忘了告訴你們?!蔽肄D(zhuǎn)向已經(jīng)徹底呆滯的林浩。
“你們給你那寶貝兒子,準備當傳家寶的老宅,早在半年前,
就被你這個好兒子拿去做了抵押貸款。”“貸款的錢,他拿去澳門輸光了。
”“而那筆貸款的債權(quán)方……”我頓了頓,欣賞著他們臉上龜裂的表情,
然后微笑著吐出最后幾個字。“……也是我們,鼎盛資本?!眲⑿闱俚难劬γ偷氐纱螅?/p>
一口氣沒上來,直挺挺地向后倒去。04會議暫時中斷。劉秀琴被助理掐著人中弄醒,
和失魂落魄的林浩一起,被“請”到了隔壁的小會議室。我站在總裁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
俯瞰著腳下的車水馬龍。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金總打來的。金振邦,鼎盛資本的創(chuàng)始人,
國內(nèi)投資界的傳奇人物。也是我的頂頭上司,我的導師,我真正的引路人。電話一接通,
金總沉穩(wěn)渾厚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感覺怎么樣?
”我看著窗外那塊搖搖欲墜的“林氏集團”的牌子,語氣平靜。“比想象中更脆弱。
”“不堪一擊?!苯鹂傇陔娫捘穷^低沉地笑了笑?!耙饬现?。林國棟當年就是個繡花枕頭,
他兒子能有什么出息?!蔽业乃季w,被拉回到了很多年前。大二那年暑假,
我因為交不起下學期的學費,在學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館打工。金總當時是我們店里的常客。
他總是坐在靠窗的位置,一個人,一杯黑咖啡,一坐就是一下午。有一次,他接了個電話,
似乎是他團隊的一個投資模型出了問題,他在電話里發(fā)了很大的火。掛了電話,
他疲憊地捏著眉心。我端咖啡過去的時候,鬼使神差地,
看了一眼他筆記本電腦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數(shù)據(jù)?!敖鹣壬倪@個阿爾法系數(shù)的權(quán)重設(shè)置,
是不是有點問題?”我小聲地提醒了一句。他猛地抬起頭,眼神銳利地看著我,
一個穿著廉價服務(wù)員制服的小姑娘。“你懂這個?”那天下午,我用店里的一張餐巾紙,
幫他重新構(gòu)建了那個困擾了他團隊一周的投資模型。他看著那張寫滿公式的餐巾紙,
沉默了很久。從那天起,他開始關(guān)注我。他很快就調(diào)查清楚了我的所有背景,
包括我那個可笑的家庭。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匿名成立了一個助學基金,
資助我讀完了大學和金融學的研究生。畢業(yè)后,我順理成章地進入了鼎盛資本。
我從最底層的分析員做起,沒日沒夜地學習,拼命地工作。我用了三年時間,
成了鼎盛資本最年輕的項目總監(jiān),成了金總最信任的左膀右臂。這次收購林氏集團的債權(quán),
并主導清算,是金總交給我的“畢業(yè)考卷”。他說,這是我必須親自邁過去的一道坎。
“劉秀琴這個人,我有所耳聞?!苯鹂偟穆曇舭盐覐幕貞浝锢嘶貋?,“很會演戲,
也很會利用輿論。不要心軟,也不要被她影響?!蔽铱粗AУ褂袄?,那個穿著黑色西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