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晚上，天氣陰沉，沒有月亮。我和阿婭約在離創(chuàng)生生物科技兩個街區(qū)遠的一個廢舊停車場碰頭?？諝庵袕浡晁丸F銹的味道，遠處城市的霓虹光暈給這片廢棄之地蒙上一層不真實的色彩。
我提前到了，靠著一段殘破的水泥墻，盡可能地將自己融入陰影里。超常的感官被調(diào)動到極致，捕捉著方圓數(shù)百米內(nèi)的每一個聲音：流浪貓踩過碎石的細微聲響、遠處高速公路沉悶的車流聲、以及…我自己有些過速的心跳。
腳步聲。很輕，刻意放慢，帶著猶豫。是阿婭。
她從更深的暗處走出來，穿著一身不起眼的深色運動服，頭發(fā)扎成了馬尾，臉上沒什么血色，手里緊緊抓著一個帆布包?？吹轿視r，她腳步頓了一下，眼神里交織著緊張和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
“東西帶來了嗎？”我壓低聲音問道。
她點了點頭，從帆布包里先拿出一個微型的、類似藍牙耳機的設(shè)備遞給我?！凹用艿亩坛掏ㄓ嵠?，范圍大概只能覆蓋園區(qū)及周邊，頻道預設(shè)好了，但…不一定絕對安全，他們可能有信號監(jiān)測?！苯又帜贸鲆惶装櫚桶偷木S修工制服和一張門禁卡?！伴T禁卡只能到地下二層的外圍，進不了核心區(qū)。動態(tài)密碼每半小時更換一次，我…我不知道現(xiàn)在的?！彼穆曇粲悬c抖，最后遞過來一張紙，“這是我這幾天能回想起來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圖，比上次詳細一點，紅色標記是新增的移動監(jiān)控探頭路線，藍色是可能的視線盲區(qū)，但不敢保證…”
我接過通訊器塞進耳朵，又拿過圖紙和衣服，快速掃了一眼，將那些復雜的線條和標記強行記入腦中?！熬l(wèi)換班時間？”
“十分鐘后有一次交接，大概有五分鐘的空檔。貨運電梯在B區(qū)走廊盡頭，這個時間點應該只有一個人看守，但會有巡邏隊定時經(jīng)過?！卑I語速很快，呼吸急促，“林凡，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一旦進去…”
“來不及了?！蔽掖驍嗨?，開始套上那身肥大的維修工制服，“按計劃，你回到你的崗位，或者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如果我被抓住，我會盡量拖延時間，你立刻離開，想辦法帶你弟弟走，越遠越好?！?/p>
這是我能為這個脆弱的同盟設(shè)定的最后底線。
她看著我，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重重地點了下頭，眼圈有點紅?！啊⌒摹７掌鳈C房的最終物理鎖是機械密碼，型號是CRT-7000，密碼可能是…可能是0715。”她報出一個數(shù)字，“那是我弟弟的生日…我無意中看到負責人設(shè)過…但不一定…”
“夠了?！蔽覍㈤T禁卡揣進口袋，拉低帽子，“謝謝。保持通訊靜默?！?/p>
沒有再多說一句話，我轉(zhuǎn)身，借著夜色和廢棄車輛的掩護，快速向創(chuàng)生生物科技那棟在夜色中如同巨獸般蟄伏的大樓靠近。
越靠近大樓，安保越嚴密。高聳的圍墻、無處不在的攝像頭…但我有阿婭提供的路線和時間點，更有他們意想不到的“武器”。我的耳朵過濾著各種頻率的聲音，眼睛在極弱的光線下搜尋著異常。
避開正門，我從一處相對偏僻的側(cè)門附近翻墻而入，落地無聲。按照圖紙指示，我沿著一條維護通道快速移動，身上這套維修工制服和手里的工具包成了最好的偽裝。通道里光線昏暗，空氣中有一股消毒水和機油混合的味道。
我的聽覺捕捉到前方拐角處傳來兩個警衛(wèi)的閑聊聲，關(guān)于昨晚的球賽。心跳微微加速，我立刻閃身躲進一個設(shè)備間，屏住呼吸，直到他們的腳步聲和說笑聲漸遠。
根據(jù)阿婭的信息，這個時間點，貨運電梯附近應該只有一個守衛(wèi)。我壓低帽檐，推著一輛不知道從哪里順來的閑置工具車，模仿著維修工懶散的步伐，朝著B區(qū)走廊盡頭走去。
果然，只有一個穿著安保制服的男人靠在電梯旁的墻上，有點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聽到我的推車聲，他頭也沒抬，只是懶洋洋地揮了揮手里的門禁卡：“送貨的？等一下，這趟電梯現(xiàn)在歸我用?！?/p>
就是現(xiàn)在！交接空檔！
我含糊地應了一聲，推著車靠近。就在距離他不到三米的時候，我的聽覺捕捉到電梯井里傳來極細微的鋼絲繩摩擦聲——電梯正在下行！可能是巡邏隊要上來了！
不能再等！
我猛地扔開工具車，車子發(fā)出刺耳的噪音撞在墻上。那守衛(wèi)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抬頭并去摸腰間的警棍?！澳愀墒病?/p>
我的速度更快，利用超常的動態(tài)視覺，在他剛抬起手的瞬間，精準地用手指戳向他頸側(cè)的一個穴位——這是我在網(wǎng)上胡亂看過的所謂“防身術(shù)”，原本不知效果，但在巨大力量和速度的加持下，竟真的讓他瞬間岔氣，因劇痛和窒息感癱軟下去！
他悶哼一聲，身體蜷縮著倒下，眼睛瞪得老大，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痛苦和驚愕。我沒時間猶豫，迅速從他手里搶過門禁卡，將他拖到旁邊一個堆放清潔工具的雜物間里，用提前準備的扎帶捆住他的手腳，堵住了嘴。
整個過程不到十秒。我的心跳得像要蹦出來，手心里全是冷汗。電梯井的聲音越來越近！
我飛快地用搶來的門禁卡和我的那張同時刷向貨運電梯的感應區(qū)！綠燈亮起！電梯門發(fā)出沉悶的聲響，緩緩打開！
就在門打開到一半的瞬間，我的耳朵清晰地捕捉到里面?zhèn)鱽韼讉€男人的呼吸和談話聲！巡邏隊就在里面！
完了！
腎上腺素急劇飆升！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我猛地向側(cè)面撲倒，就地一滾，鉆入了電梯旁邊一個極其狹窄的設(shè)備檢修口！幾乎是同時，貨運電梯的門完全打開，三四名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說笑著走了出來！
“…剛才什么聲音？”一個人疑惑地問了一句。
“好像是東西倒了？去看看?！绷硪粋€回應道。
他們的腳步聲就在我頭頂不遠處響起！我蜷縮在黑暗狹小的空間里，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幾乎停止，只能聽到自己心臟瘋狂撞擊胸腔的聲音，震耳欲聾。
他們檢查了一下撞墻的工具車和四周，沒發(fā)現(xiàn)被拖藏的同伴，似乎認為是虛驚一場。
“可能是哪個混蛋沒放穩(wěn)車子。走了走了，快到點了?！蹦_步聲逐漸遠去。
我躺在冰冷的金屬板上，等了足足兩三分鐘，直到外面徹底沒了動靜，才敢慢慢地、極其小心地從檢修口爬出來。貨運電梯的門還開著，里面空無一人。
不敢再有絲毫耽擱，我沖進電梯，快速按下地下二層的按鈕。電梯門緩緩關(guān)閉，帶著沉悶的嗡鳴向下運行。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電梯里的監(jiān)控探頭閃著紅光，我壓低帽檐，背對著它。
“?！?/p>
地下一層。門開了。外面沒人。
電梯門再次關(guān)上，繼續(xù)下行。
“?！?/p>
地下二層到了。門緩緩打開。
一股冰冷的、帶著特殊金屬和電子元件味道的空氣涌了進來。眼前是一條寬闊但光線冷白的走廊，兩側(cè)是厚重的金屬門，門上沒有任何標識。走廊盡頭，是一扇看起來更加厚重、更加冰冷的銀灰色金屬大門，門上只有一個復雜的電子鎖和門禁讀卡器。
服務器核心機房。
到了。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推著空工具車走出電梯，朝著那扇門走去。每一步都踩在光滑如鏡的地面上，發(fā)出輕微的回響，在這寂靜的地下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距離那扇門還有十米左右。
突然！
一陣尖銳刺耳的警報聲毫無預兆地響徹了整個走廊！紅色的警示燈瘋狂旋轉(zhuǎn)閃爍，將一切都染上了不祥的色彩！
我被發(fā)現(xiàn)了？！怎么發(fā)現(xiàn)的？！是電梯里的監(jiān)控？還是那個被我放倒的守衛(wèi)被發(fā)現(xiàn)了？
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懼攫住了我！
幾乎在警報響起的同一時間，走廊兩側(cè)幾扇原本緊閉的金屬門猛地滑開，六七名穿著黑色制服、手持電擊棍和防爆盾的安保人員沖了出來，瞬間堵死了我所有的退路！他們的動作迅捷而專業(yè)，眼神冰冷，沒有任何廢話，直接呈扇形向我包圍過來！
而正前方，那扇通往服務器機房的厚重金屬門，依舊冰冷地緊閉著。
絕境！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計劃徹底失敗了嗎？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耳機里突然傳來阿婭急促而驚恐的聲音，幾乎變了調(diào)：
“林凡！跑！快跑！他們有…” 聲音到此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刺耳的電流雜音。
他們有？有什么？
但已經(jīng)沒有時間思考了！最近的安保人員已經(jīng)舉起電擊棍，猛地朝我捅了過來！藍色的電弧噼啪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