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沉悶又規(guī)律的“噗…噗…”準(zhǔn)時響起。她又直挺挺地坐起來。
面朝斜對面室友的方向,一下又一下,用力地磕頭。每次都磕滿足足七七四十九下。
幾天后有人在浴室發(fā)現(xiàn)了失蹤的室友。慘白的尸頭端正放在一堆切的整整齊齊的肉片前,
神情似笑似哭?,F(xiàn)在,她又機(jī)械地重復(fù)著那可怕的動作。冰冷的眼珠在黑暗里一眨不眨,
死死鎖定著我?!耙唬?,三……”她輕輕數(shù)著。這次,是為我而磕。
1 室友詭異行徑返校不到兩周,我發(fā)現(xiàn)室友可能中邪了。我們的宿舍是四人間,
為了方便區(qū)分,就喊她們洗頭姐,柿子姐,小霉好了。
洗頭姐是因為她喜歡卡晚上十一點熄燈時間洗頭,回來后吹頭發(fā)能吹到十二點。
以至于大家都被迫要陪她一起熬夜。好幾天在課上睡著后,
我忍不住勸告她:半夜照鏡子會看到不干凈的,最好別在半夜洗頭了?!皼]事沒事,
我不照鏡子就好了,謝謝你提醒我啊。”我:……而柿子姐呢,和洗頭姐是兩個極端。
一個天天洗頭,一個一周洗一次頭。天氣熱的時候,她的鋪位散發(fā)出“芬芳”氣味。
床單看起來油污污的,拿鍋過去蹭一蹭,都能炒一盤菜。
這次依然是我站出來和她說:我之前看新聞?wù)f有小孩不愛干凈,晚上睡覺被蟑螂鉆耳朵了。
從一頭鉆進(jìn)去,哼哧哼哧,一路啃出一條路。耳膜都被捅破了,變成了聾子。
“好可憐的小孩啊?!笔磷咏阏f。她心有余悸買了副耳塞睡覺。但是,她說,因為我打呼。
我打呼?當(dāng)然不!小霉的外號,就跟字面一樣。她私底下跟我說能跟這兩人做室友,
只能說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因為倒霉吧。我說。哦對了,
這里說一下我們宿舍是上床下桌那種。進(jìn)門后左邊是我跟柿子姐。右邊是小梅和洗頭姐。
柿子姐還不讓我的腳沖她那頭,沒辦法只能跟她頭挨頭睡。
說到這你應(yīng)該猜出來我為啥討厭柿子姐了吧。言歸正傳,上周返校,
我們買好課本在宿舍聊天。柿子姐作為鄉(xiāng)村文化推廣大使,
特別愛跟我們說她村里發(fā)生的那些八卦。這次提到她們村里有人中邪成傻子了。
那個人比我們還大一屆,家里人基本都不在了,只剩奶奶和他相依為命。這里簡稱他為雞哥,
因為他身上常年有股雞屎味。柿子姐說。雞哥家里條件不太好,
能一路讀上來還得多虧有靠好心人資助以及村里貧困補(bǔ)貼。在他發(fā)奮圖強(qiáng)下,
還真沒辜負(fù)大家期望,讓他考上大學(xué)了。可沒想到當(dāng)他把這個喜訊告訴資助人時,
卻收到了一條晴天霹靂。資助人家里出事了,沒辦法繼續(xù)支持他讀下去了!
此刻他眼前只剩下兩條路,一條是在村里務(wù)農(nóng)或者當(dāng)個小學(xué)老師,一條是進(jìn)城打工。
大學(xué)仿佛只是一場奢望的夢,對他來說可望不可及。當(dāng)他自己決定放棄時,
是他奶奶堅持下來了。不光賣掉家里所有的雞鴨和唯一老牛,還挨家挨戶去向村民們借錢,
幾十塊幾百塊湊了一兜子,硬給他送去大學(xué)了。進(jìn)大學(xué)后雞哥開啟了卷人模式,
課余時間都用來打工掙錢,加上貧困補(bǔ)助等,終于讓他勉強(qiáng)在D市活下來了。
按照規(guī)劃他只要再吃幾年苦,就可以像其他寒門學(xué)子一樣靠讀書拼條出路。
快的話畢業(yè)后找到工作就能帶奶奶去城里過上好日子了。但上天好像和他有仇一樣,
總在給他希望后,又一腳將他碾進(jìn)地里。2 鄉(xiāng)村邪事傳聞他的奶奶,去世了。
村里推測說她是怕拖累孫子所以主動餓死自己的。也有人說是欠了村里太多錢,
她不好意思再借,又沒有其他收入,活生生餓死了。村里人發(fā)現(xiàn)不對勁后通知男生回村。
奇怪的是電話里他出奇的冷靜。之后再沒聯(lián)系過村里,直到這次暑假才回去。
柿子姐剛好跟他坐同一輛大巴車,男生就坐在她前頭。一年多不見,男生比印象中高了很多,
白了很多。他身上那股經(jīng)久不散的雞屎味變成了舒膚佳的味道?!氨戎皭鄹蓛袅?。
”她評價道。我:……我跟小梅對視一眼,心想您也好意思說別人,先看看自己吧。
“換成我肯定不回去?!笔磷咏銍@了口氣道,
“不知道從哪傳出來說他大學(xué)參加比賽拿到了五千塊獎金,
所以那幾個借他家錢的村民都在等他回去要錢呢?!薄坝羞@么著急嗎?”“這我知道,
是不是有人眼紅他們家出了個大學(xué)生唄,有些人不好過就想著拉大家都不好過,
寧可一塊爛地里也不允許一枝獨秀。”柿子姐點點頭,正要說下去,
只見洗頭姐接著說道:“鄉(xiāng)下人就是這樣,人窮是非多。
”這話柿子姐可不樂意聽:“不是你說的這樣的,一樣水養(yǎng)百樣人,每個地方都有好壞,
別這么說我們好嗎?”“笑死,我就看不起怎么了?”柿子姐:……“然后咋了。
”我看她倆又要吵起來了,趕緊岔開話題。柿子姐深吸口氣,
喝口水壓住怒氣道:“后面那群人就聯(lián)合一塊晚上去他家鬧唄,
可是這一鬧不打緊……大家發(fā)現(xiàn)了一件很恐怖的事?!薄八党岳咸?!
”愛玩海龜湯的洗頭姐搶答道。柿子姐:……小梅用關(guān)愛智障的眼神看著她說道,
“讓你別玩海龜湯,腦子里成天裝的都是啥呀?!北淮驍鄡纱蔚氖磷咏忝黠@不太樂意了,
大聲道:“你有病啊是不是,誰沒事在家吃老太太。能不能說點正常人的事。
”洗頭姐理直氣壯道,“不是說他中邪了嗎?!”眼看他們倆話題越扯越遠(yuǎn),為了聽八卦,
我只能忍痛掏出一袋瓜子放中間。柿子姐看到瓜子心情果然好多了,
一臉大人不記小人過道:“不是你說的這樣,但是也差不多。你們知道什么是寄死窟嗎?
”我們搖搖頭。“古時候有些地方很窮嘛,老人年紀(jì)大了不能干活了,
就會被子女送到山上送終。至于怎么個送法呢,由身強(qiáng)力壯的兒子將老人背上去,
找個洞窟一放,每天過去送一頓飯,再在洞口加一層泥。幾天后,
洞口一層層壘起來封住洞口,老人安詳在里面等死了。”3 恐怖寄死窟秘聞“你是說,
奶奶是被人……這么死的?”柿子姐吐掉瓜子殼,嘎巴嘎巴道:“這我可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到家發(fā)現(xiàn)家里門窗都被泥巴封起來了,去問鄰居借鋤頭,鄰居都不肯和他說話,
只能去店里買。等他把泥巴敲碎,你猜怎么著?”我下意識屏住呼吸,
在心里做好準(zhǔn)備接下她要說的話?!按謇锿ㄖ臅r候是三月份,
而他放假回家已經(jīng)是是六月中了,你懂吧。屋里那具尸體,就這么被整整悶了三個半月。
可想而知那尸臭都快無形化有形了。據(jù)說當(dāng)時地上那條尸體就像灑滿黑芝麻的長燒餅,
用光一照才發(fā)現(xiàn)全是蒼蠅,哎呀媽呀,
烏泱泱的蒼蠅還有不知道啥玩意兒的蟲在尸體上做巢穴吃喝拉撒睡的。一見到光啊,
尸體上的,墻上的,地上的蟲子們都朝外頭涌出來了。那滋味,別提多惡心了。
”“救命我不行了,太惡心了?!毙∶肥懿涣宋嬷鞗_出去了。而我還沉浸在震撼中,
腦中隨著她的話語放著畫面。漆黑破舊的宅子,黑芝麻燒餅,破碎的墻……可怕,太可怕了。
等我回過神,發(fā)現(xiàn)一件更可怕的事:“整整一斤瓜子,你特么幾句話就吃完了?
你的嘴里自帶絞肉機(jī)?”柿子姐小聲道:“大家都吃了呀,
不……是我一個人……”洗頭姐不耐煩打斷她的話:“白吃了人家那么多說你兩句怎么了?
還有你嗑瓜子的時候聲音能不能小點?這是學(xué)校,不是你們鄉(xiāng)下,
別把那些鄉(xiāng)下人的習(xí)慣帶來成嗎?”柿子姐的頭壓更低了,張了張嘴,再次被人打斷。
“那啥,你們說完了嗎?”小梅敞開門進(jìn)來,路過柿子姐旁邊時,
故意用手放在鼻子前扇了扇。輕飄飄道:“里頭味兒也太大了,開門通通風(fēng)。
”“故事還說嗎?”我看了眼都快把頭埋進(jìn)桌下的柿子姐。柿子姐看向洗頭姐,
洗頭姐道:“太重口了,下次再說吧。我還想吃晚飯呢!”“那行吧。
”柿子姐明顯有些意猶未盡的遺憾,正要起身,旁邊伸出一只手將她按下去?!拔梗蠼?,
吃完不知道收拾下垃圾?”洗頭姐斜眼道。柿子姐背繃緊了,連忙蹲下來將瓜子殼收攏起來。
洗頭姐看她快哭了,補(bǔ)充道,“哎,別一副我欺負(fù)你的樣子,我這也是為你好,
你懂我意思吧。”“懂的懂的,謝謝……”我自覺讓開位置給她收拾,
才注意到小梅的臉色看起來比剛來出去時虛弱好多?!霸趺戳耍俊薄拔覜]事,
就是有些犯惡心。應(yīng)該睡一覺就好了?!毙∶窊u搖頭,脫掉外衣外褲爬上去睡了。
天真的我以為事情到這就結(jié)束了。4 夜半驚魂沒想到半夜的時候,
一陣此起彼伏充滿哀怨的呼嚕聲將我吵醒了。
我迷迷糊糊在黑暗中想起柿子姐說我打咕嚕的事,
忍不住豎起耳朵挨個聽哪個方向傳來的聲音。柿子姐,不是。洗頭姐,不是。那就是小梅了。
為了不冤枉一個好人,我打起精神決定爬下去湊近聽聽。沒想到有人比我更快,
我還沒起身聽到對面?zhèn)鱽砦魉鞯穆曇?。我下意識放緩呼吸,感覺是有人爬下床了。
只是不知道是誰,能聽出來那個人沒穿拖鞋,正光腳在下面走。她想干嘛呢?答案很快出現(xiàn),
不多時我便感覺到臉旁邊傳來一股熱氣,差點頭皮炸開,旁邊有人!腦中浮現(xiàn)出一幅畫面,
有人正踩在我的椅子上,臉剛好湊到我頭旁邊盯著我!這時候我要是睜開眼睛,
沒準(zhǔn)會跟她對視上。我真是害怕極了,在心里一頓哀求快走開快走開。
越害怕腦子里越會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她到底想做什么?萬一她摳我眼珠怎么辦?
萬一她抓我臉怎么辦?萬一她手上有刀想割我脖子……我受不了了真的太可怕了,
汗水不停從頭皮鉆出來,又粘又濕,悶得發(fā)熱。感官在這一刻放大,放大。
連心跳聲都顯得格外清晰。不行了不行了,再這樣我要起來了。幸運(yùn)的是,
對方看了我一會就走了。我不敢松懈,輕輕吐出一口氣,動都不敢動。
不多時旁邊傳來踩梯子上床的聲音,在這個寂靜的夜里格外刮耳。我忍不住眼珠子往旁邊擰,
借著門縫里透進(jìn)來的走廊光想要看清楚到底是誰。這一看不打緊,差點把我嚇?biāo)馈?/p>
只見一團(tuán)人影頭對頭趴在小梅床上,四肢撐在她兩邊,長長的頭發(fā)垂下來,
差一點落在她臉上。而熟睡中的小梅對此毫不知情,仍舊美滋滋毫無戒備打呼嚕。
只見人影舉起手,影子在墻上拉長,下一秒用力甩在小梅臉上。一記清脆的耳光聲響起。
呼嚕聲如同按了關(guān)機(jī)一樣停了。那人猶不解氣,換了只手,又一巴掌!打完兩巴掌,
小梅在睡夢中嗚嗚了兩聲,說:“別打了,媽媽別打了,疼?!薄:谟疤鸬氖址畔铝?。
四肢并用爬去挨著的洗頭姐床位了。它靜靜躺下,和被子融為一體。至此我才確認(rèn),
是洗頭姐。她苦呼嚕久矣爆發(fā)了。經(jīng)過她這一折騰,我睡意幾乎沒了。
這對我來說可不是件好事。因為我腦子里開始胡思亂想雞哥的事。
他經(jīng)歷了那些事瘋了可以理解。但是村里為什么說他是中邪呢?這明明是兩碼事。還有奶奶,
真的是自己糊的屋嗎?越想越睡不著,我想著白天還是找柿子姐好好問問。
第二天早上小梅對著鏡子說感覺臉腫了好多,一碰就疼。“被蟲咬了吧。
”我說話時看向洗頭姐,希望能在她臉上看出些什么。5 雞哥的悲慘遭遇“可能是吧。
什么爛蟲子,美女都不放過?!彼樕弦粚訉雍囿w,期望能緩和疼痛。
沒想到洗頭姐神態(tài)自若一點愧疚都沒有。牛,今年奧斯卡沒有她,我不看。上課的時候,
我想起昨晚的事,特地拉著柿子姐坐到最后一排?!笆磷咏隳愀艺f說后面發(fā)生什么事了唄?
”柿子姐有些小得意,“嘻嘻,想聽?瓜子拿來?!蔽姨统鲈缇蜏?zhǔn)備好的瓜子,洗耳恭聽狀。
柿子姐一邊嗑一邊往下說。雞哥看到燒餅后,當(dāng)時就崩潰了,原地吐了好多。
先是路上吃的饅頭,然后是胃液,吐沒了就吐綠色的膽汁……趕巧的是,
剛好那幾個人來找他討錢了。他們遠(yuǎn)遠(yuǎn)看雞哥在那吐,覺得膈應(yīng),再加上味道沖就沒過去。
等他吐完,招手讓雞哥過去。打頭那個人平時不著四六,是出了名的小混混,
就叫他混子好了。各行各業(yè)有各自的規(guī)矩,混混們也有一套自己的規(guī)矩。要想贏,
得先發(fā)制人。只見雞哥剛過來就被他出其不意打了兩巴掌,人都跟著巴掌方向搖了兩下。
“媽的讓你小子欠錢不還!”混子哥一把掐住他脖子,話術(shù)張口就來。雞哥痛得吐了口血,
他這會是心痛身體痛,里痛外面也痛,跟被扔進(jìn)火鍋里沒差。索性蹲在地上,任由他們打罵。
等他們打累了在一旁歇著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雞哥進(jìn)氣少出氣多,癱在那好像要不行了。
這下可把他們整懵了。有人說這要是送去醫(yī)院,看他樣子也不太能活下來。
到時候幾個人少不得蹲局子。于是幾個人一合計,摸走他身上所有的錢。
然后將虛脫的雞哥抬起來塞進(jìn)老宅,一不做二不休,
還連夜挖了池塘泥將好不容易砸出來的洞又封上了。幾個人干完后用手機(jī)拍了合影,
一起發(fā)誓以后萬一誰敢說出去,就一起死。柿子姐神情凝重,我也沒多好過。
沒想到現(xiàn)在還會發(fā)生這種人吃人的事……雞哥家算是絕戶了。放以后就算被人發(fā)現(xiàn),
都是一個村的,誰會去追究呢。這時我猛然想到,這件事能從柿子姐嘴里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