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還沒散盡,計寧就攥著保溫桶站在教學(xué)樓樓下,指尖被桶壁的溫度燙得發(fā)紅。桶里是他老媽早上五點起來熬的香菇雞肉粥,香氣透過縫隙鉆出來,勾得他肚子咕咕叫。
“你站這兒干嘛?”身后傳來清冷的聲音,白致背著書包走過來,額前的碎發(fā)沾著點露水,校服領(lǐng)口別著的?;胀崃藗€角。
計寧趕緊把保溫桶往身后藏了藏,臉上有點發(fā)燙:“沒、沒干嘛,等人呢?!彼蛲砀磁醇s好帶早餐,臨出門被老媽塞了這桶粥,現(xiàn)在倒有點不好意思拿出來了。
白致瞥了眼他身后的保溫桶,沒追問,徑直往樓梯口走。計寧看著他的背影,趕緊追上去:“喂,等等我!”
早讀課的鈴聲剛響過,計寧就趁著老師轉(zhuǎn)身寫板書的功夫,把保溫桶塞進(jìn)白致懷里?!斑觯o你的。”他壓低聲音,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我媽熬多了,扔了可惜?!?/p>
白致抱著保溫桶,身體僵了一下,像是被燙到。他低頭看著桶上印著的小熊圖案,又看了看計寧,眼神里充滿了疑惑:“給我?”
“不然呢?”計寧別過臉,假裝看窗外,“你不吃就算了,還給我?!彼焐线@么說,心里卻有點忐忑——萬一白致真的不要怎么辦?
白致沒說話,只是把保溫桶塞進(jìn)桌肚,動作輕得像在對待什么易碎品。計寧偷偷看他,發(fā)現(xiàn)他耳根悄悄泛起了紅,心里頓時樂開了花。
第一節(jié)課下課,白致抱著保溫桶去了茶水間。計寧趴在桌子上,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前桌的胖子突然轉(zhuǎn)過頭:“寧哥,你最近有點不對勁啊,總跟學(xué)神眉來眼去的?!?/p>
“胡說什么呢?”計寧踹了他一腳,“我們是純潔的同桌友誼?!?/p>
“是嗎?”胖子擠眉弄眼地笑,“那你天天給人家?guī)С缘母陕铮可洗问前舭籼?,今天是保溫桶,下次是不是該送愛心便?dāng)啦?”
計寧的臉騰地紅了,抓起課本往胖子頭上拍:“再胡說八道我揍你!”
正鬧著,白致回來了,手里拿著空保溫桶。他把桶放在計寧桌上,臉上沒什么表情,聲音卻比平時柔和:“謝謝。”
“不客氣。”計寧接過桶,心里美滋滋的,“好喝嗎?我媽熬粥可拿手了?!?/p>
“還行。”白致轉(zhuǎn)過身,假裝整理書本,嘴角卻幾不可查地勾了一下。
計寧看著他的側(cè)臉,突然覺得,冰山好像也不是那么難融化。
接下來的幾天,計寧每天都給白致帶早餐。有時候是老媽做的三明治,有時候是路邊買的豆?jié){油條,白致雖然嘴上不說,但每次都吃得干干凈凈,還會把空飯盒洗好還給計寧。
周五早上,計寧揣著兩個草莓味的面包走進(jìn)教室,剛把面包放在白致桌上,就看見他臉色發(fā)白,捂著肚子,額角滲出細(xì)密的冷汗。
“你怎么了?”計寧趕緊問,“肚子疼?”
白致?lián)u搖頭,只是咬著牙,沒說話。
上課鈴響了,老師走進(jìn)教室,開始講課。計寧卻沒心思聽講,眼睛一直盯著白致。他看著白致的身體輕輕顫抖,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臉色越來越白。
突然,白致抬起頭,眼神變了——原本清冷的眸子染上了點軟糯,嘴角微微嘟起,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計寧哥哥,”糯糯的聲音帶著點哭腔,“我肚子疼,好難受……”
計寧嚇了一跳,趕緊往四周看了看,幸好同學(xué)們都在專心聽講,沒人注意到這邊的異樣?!霸趺椿厥拢吭缟蠜]吃飯嗎?”他壓低聲音,心里有點慌。
“不是呀,”糯糯的聲音帶著點委屈,“是白致哥哥不讓我吃,說吃多了會胖……”
計寧這才想起,白致最近好像吃得很少,每次帶的早餐都只吃一半。“傻孩子,怎么能不吃東西呢?”他從書包里掏出顆草莓糖,塞到糯糯手里,“先吃顆糖墊墊,下課我?guī)闳メt(yī)務(wù)室。”
糯糯點點頭,剝開糖紙塞進(jìn)嘴里,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計寧:“謝謝計寧哥哥,你對我真好?!?/p>
計寧的心跳漏了一拍,剛想說什么,白致的身體突然僵了一下,糯糯的眼神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慣常的清冷。白致茫然地眨了眨眼,看著手里的糖,又看了看計寧,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這是你給我的?”他的聲音冷得像冰。
計寧趕緊點頭:“嗯,看你好像不舒服,吃顆糖緩解一下?!?/p>
白致盯著他看了幾秒,眼神里充滿了懷疑,但最終還是沒追問,只是把糖塞進(jìn)了口袋,繼續(xù)聽課,只是臉色依舊蒼白。
中午放學(xué),計寧叫住白致:“喂,你到底怎么了?真的不舒服就去看看,別硬撐著。”
白致停下腳步,背對著他,聲音悶悶的:“我沒事。”
“沒事才怪,”計寧走到他面前,認(rèn)真地看著他,“你最近總是臉色發(fā)白,還老說肚子疼,是不是有什么毛???”
白致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避開計寧的目光:“就是老毛病,過幾天就好了。”
“什么老毛???”計寧追問,“要不要去醫(yī)院看看?我陪你去?!?/p>
白致突然抬起頭,眼神里充滿了抗拒:“不用你管!”他的聲音很大,引得周圍的同學(xué)都看了過來。
計寧被他吼得愣在原地,心里有點委屈,又有點生氣:“我好心關(guān)心你,你兇什么?”
白致看著他,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轉(zhuǎn)過身,快步往校門口走,背影僵硬得像塊木板。
計寧看著他的背影,心里五味雜陳。他知道白致不是故意兇他,只是不知道該怎么表達(dá)。但他還是有點難過,覺得自己像個多管閑事的傻瓜。
下午上課,白致沒來。計寧看著旁邊空蕩蕩的座位,心里有點不是滋味。他拿出手機(jī),猶豫了半天,給那個陌生號碼發(fā)了條短信:【你沒事吧?要不要緊?】
過了很久,才收到回復(fù),只有兩個字:【沒事。】
計寧看著那兩個字,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他知道白致在撒謊,卻不知道該怎么辦。
放學(xué)的時候,計寧背著書包走出教室,看見白致站在走廊盡頭,背對著他,手里捏著個白色藥瓶。聽見腳步聲,他趕緊把藥瓶塞進(jìn)褲兜,轉(zhuǎn)過身,臉上沒什么表情。
“你怎么還沒走?”他的聲音有點沙啞。
“等你啊?!庇媽幾叩剿媲埃Z氣有點別扭,“看你是不是真的沒事?!?/p>
白致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沒說話。
“走吧,”計寧拉著他的胳膊,往樓梯口走,“我請你吃飯,就當(dāng)……賠罪了,早上不該兇你。”
白致愣了一下,沒掙脫,任由計寧拉著他往前走。夕陽透過窗戶,在他們身上投下長長的影子,像兩條緊緊依偎的魚。
走到校門口,計寧突然停下腳步,看著白致:“喂,白致,”他認(rèn)真地說,“不管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說,我不會怕你,也不會不理你。”
白致看著他,眼神里充滿了復(fù)雜的情緒,有驚訝,有感動,還有點不知所措。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計寧笑了,拉著他往路邊的小吃攤走:“走吧,我知道有家餛飩特別好吃,帶你去嘗嘗。”
白致沒說話,只是任由計寧拉著他,嘴角卻悄悄勾起了一抹極淺極淺的笑,像冰雪初融時,悄悄探出頭的嫩芽。
也許,冰山融化,也沒那么難。計寧看著白致的側(cè)臉,心里暖暖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