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以為,十年前那個被扔上青云山的病秧子,尸骨早就涼透了。所以他們敢搶走我的身份,
霸占我的婚約,在我“忌日”這天,大辦特辦假千金的訂婚禮??伤麄儾恢溃?/p>
青云山不是地獄,是龍?zhí)?。十年淬煉,我攜一身通天醫(yī)術歸來,就是要親手把這場喜宴,
變成他們的斷頭宴。那個即將成為我妹夫的男人,軍裝筆挺,前途無量??上Я?,
他很快就會知道,娶了我家的女兒,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劫。尤其是,娶錯了那個。
01“姜禾!你這個賤人怎么沒死在山上?”滾燙的茶水劈頭蓋臉地潑過來,
我只輕輕一偏頭,滾水便擦著我的耳廓飛過,盡數(shù)潑在了后面那張紅木雕花桌上,
激起一片白蒙蒙的水汽。茶杯“啪”地一聲摔碎。我那個好母親許蘭,指著我的鼻子,
氣得渾身發(fā)抖,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滿是怨毒和驚恐。
今天是她的寶貝養(yǎng)女姜雪柔和青年才俊、營長周明宇訂婚的好日子。滿堂賓客,喜氣洋洋。
我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舊布衣,像一根釘子,突兀地扎在所有人的視線里?!皨?,
你和這個鄉(xiāng)下來的土丫頭生什么氣,”姜雪柔嬌滴滴地走過來,挽住許蘭的胳膊,
一雙美目卻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在我身上,“十年沒見,姐姐的規(guī)矩都忘光了?
你這樣沖撞,是存心想攪黃我的訂婚禮嗎?”她這話說的,可真有意思。十年前,
我才是父親姜建國明媒正娶的妻子生下的女兒,是姜家名正言順的千金。而她姜雪柔,
不過是許蘭帶進門的拖油瓶。就因為一個瞎眼道士胡說八道,說我命格克親,
會毀了姜家的前程,他們就信了。對外宣稱我得了肺癆,把我連夜送上青云山自生自滅。
今天,是我被送走的第十年整。他們大概以為我早死了,所以把我的“忌日”,
定成了姜雪柔的訂婚禮。用我的死,來慶她的生。真是好一家人。我沒理會她們的叫囂,
目光越過她們,落在了那個穿著軍裝的男人身上。周明宇,二十五歲,年輕有為的營長。
劍眉星目,身姿挺拔,確實是個人中龍鳳。他此刻正皺著眉,眼神里帶著一絲審視和不悅。
“你是誰?”他開口,聲音低沉。“她是我那個死在鄉(xiāng)下的姐姐,”姜雪柔搶著回答,
聲音里帶著哭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知道從哪里聽說了我要訂婚,
特地跑回來要錢……姐姐,我們家這些年也不容易,你怎么能這樣?”一句話,
就把我定性成了一個見錢眼開、嫉妒妹妹的鄉(xiāng)下窮親戚。
周圍的賓客立刻露出了然又鄙夷的神色。“原來是正主的姐姐,看著也太上不了臺面了。
”“嘖嘖,雪柔真是可憐,攤上這么個姐姐?!蔽姨土颂投?,覺得有些吵?!敖┤?,
”我看著她,慢悠悠地開口,“十年前我走的時候,你從我脖子上扒下去的那塊玉佩,
戴著還習慣嗎?”姜雪柔的臉色“刷”地一下白了。她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領口,那里,
正戴著一塊成色極好的暖玉,是我親生母親留給我唯一的遺物。
許蘭立刻尖叫起來:“你胡說八道什么!那玉佩是雪柔的!是你小時候看著眼紅,非要搶,
我們沒給罷了!”“哦?”我往前走了兩步,逼近她們。明明我身材瘦削,
氣勢卻讓她們母女倆不由自主地后退。“那不如讓大家看看,玉佩背面,
是不是刻著一個‘禾’字?”我的名字,姜禾。我親生母親,盼我如禾苗般堅韌,茁壯成長。
姜雪柔的臉色徹底沒了血色。滿堂賓客的目光,齊刷刷地釘在她身上。
周明宇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看向姜雪柔的眼神里,多了一絲懷疑。“夠了!
”一聲怒喝從門口傳來。我爸姜建國,這個紡織廠的廠長,沉著臉走了進來。
他看都沒看我一眼,直接對周圍的賓客拱手道歉:“各位,家門不幸,讓大家見笑了。
這是我鄉(xiāng)下的一個遠房侄女,腦子有點不清楚,沖撞了各位,我這就讓她走。”他三言兩語,
就想把我打發(fā)了。我輕笑一聲,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皬S長,十年不見,
您這顛倒黑白的本事,真是越發(fā)精進了?!蔽姨鹧郏币曋驗閼嵟⑽⒊榇さ哪?。
“今天我回來,不為別的,就是想問問你。我媽的死,到底和你,還有你身邊這位許蘭女士,
有沒有關系?”轟!人群炸開了鍋。姜建國的原配,也就是我的母親,當年是“病故”的。
我這句話,無異于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顆炸雷。姜建國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指著我:“你……你這個逆女!給我滾出去!”“爸,別跟她廢話了!”姜雪柔也反應過來,
尖聲道,“她就是瘋了!快把她趕出去,別耽誤了我和明宇的吉時!
”兩個保安立刻氣勢洶洶地朝我走來。我沒動,只是靜靜地看著周明宇?!爸軤I長,
娶妻娶賢。你確定要娶一個戴著別人嫁妝、頂著別人身份的女人嗎?
”周明宇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是個聰明人,也是個極愛面子的人。今天這場鬧劇,
已經(jīng)讓他的臉面丟盡了。他看著姜雪柔,眼神里的愛意和溫柔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審視。姜雪柔慌了,拼命搖頭:“明宇,你別聽她胡說!她就是嫉妒我!
”就在保安的手即將碰到我肩膀的瞬間,一個清冷、帶著金屬質(zhì)感的聲音從門口響起。
“都住手。”所有人聞聲望去。門口,站著一個男人。他比周明宇更高,
肩章上的星星也更亮。一身軍裝穿在他身上,像是淬了火的利刃,鋒芒畢露。一張臉,
俊美得近乎凌厲,特別是那雙眼睛,深不見底,看人一眼,就好像能把人的靈魂都凍住。
他左邊眉骨上有一道極淡的疤,非但沒有破壞他的容貌,反而增添了幾分鐵血的悍氣。
“陸……陸團長?”周明宇看清來人,震驚地立正敬禮,“您怎么來了?”男人沒理他,
那雙銳利的眼睛,穿過所有人,直直地落在了我身上。然后,他邁開長腿,
一步一步朝我走來。在所有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他站定在我面前,脫下自己的軍大衣,
披在了我單薄的身上。大衣上,還帶著他凜冽而溫暖的氣息。他看著我,
聲音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察的溫柔?!盎貋碓趺床惶崆罢f一聲?外面冷,手都冰了。
”02整個大廳,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一幕驚得合不攏嘴。
周明宇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陸團長,
您……您和她……”被稱作陸團長的男人,叫陸崢。他看都沒看周明宇一眼,只是低頭,
用他那雙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將我冰涼的手指一根根合攏,包裹在他溫熱的掌心里?!拔业娜?,
誰敢動?”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像一塊巨石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姜建國、許蘭和姜雪柔的臉色,比吞了蒼蠅還難看。他們怎么也想不通,
我這個被他們?nèi)釉谏嚼锸甑囊把绢^,怎么會和陸崢這樣的人物扯上關系。陸崢,
京市陸家的長孫,年紀輕輕就戰(zhàn)功赫赫,是軍區(qū)里最耀眼的新星。他這種天之驕子,
怎么會認識我?“陸團長,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姜建國硬著頭皮上前,
“這是我的女兒,姜禾,她……”“你的女兒?”陸崢終于抬眼看向他,眼神冷得像冰,
“你配嗎?”姜建國被他一句話噎得滿臉通紅,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瓣憤?,”我輕輕開口,
從他掌心里抽出手,“這是我的家事?!薄班?,”他應了一聲,卻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反而往我身邊又站近了些,擺明了是給我撐腰,“我只看,不說話?!边@還怎么“家事”?
姜雪柔死死咬著嘴唇,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楚楚可憐地看向周明宇:“明宇……”周明宇此刻的臉色已經(jīng)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他看看陸崢,再看看我,最后看看姜雪柔,眼神里的掙扎和權衡幾乎要溢出來。
一邊是前途未卜的聯(lián)姻對象,一邊是自己絕對得罪不起的頂頭上司。這道選擇題,并不難做。
“雪柔,”周明宇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某種決心,“玉佩的事,你需要給我一個解釋。
”姜雪柔的身體晃了晃,差點沒站穩(wěn)。她知道,周明宇動搖了?!澳怯衽寰褪俏业模?/p>
是她……是她血口噴人!”她還在做最后的掙扎?!芭??是嗎?”我笑了。
我走到那張被熱水潑過的紅木桌前,伸出手指,在水漬上輕輕畫了幾個圈。然后,
我看向許蘭,慢悠悠地說道:“許女士,你最近是不是總覺得心口發(fā)悶,喘不上氣,
尤其是在午后,總感覺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噬你的心臟?”許蘭的臉色猛地一變。
“你怎么知道?”她失聲問道?!拔也还庵肋@個,”我的指尖在桌上輕輕一點,
“我還知道,你每晚都做噩夢,夢見我那死去的母親,渾身是血地站在你床邊,問你,
為什么推她下樓?”“啊——!”許蘭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
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你胡說!你這個小賤人胡說八道!”她指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恐懼。
這下,連姜建國的臉色都變了。他厲聲喝道:“許蘭!你瞎嚷嚷什么!
”周圍的賓客們也炸了鍋,議論聲四起?!疤炷模f的是真的嗎?
姜廠長的原配不是病死的嗎?”“這可不好說,你看許蘭那反應,
不像是裝的啊……”“推人下樓?這是謀殺啊!”姜雪柔也慌了,連忙去扶許蘭:“媽!
你別聽她瞎說,她就是想毀了我!”我沒再看她們,而是轉(zhuǎn)向了周明宇?!爸軤I長,現(xiàn)在,
你還想娶她嗎?”周明宇的嘴唇動了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的目光在姜雪柔和許蘭身上來回掃視,充滿了懷疑和震驚。今天這婚,是訂不成了。
我的目的,達到了一半?!敖蹋 苯▏K于忍無可忍,他指著我,氣得手指都在抖,
“你今天到底想干什么?非要把這個家攪得天翻地覆你才甘心嗎?”“攪得天翻地覆?
”我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姜廠長,你是不是忘了,十年前,是誰先拋棄我的?
是誰把我一個人扔在山上,十年不聞不問?”“我告訴你,今天我回來,
就是要拿回屬于我的一切?!薄拔业纳矸?,我母親的嫁妝,還有……”我頓了頓,
目光掃過他們?nèi)梭@恐的臉?!拔夷赣H的死,我也會一并查清楚。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說完,我不再看他們,轉(zhuǎn)身就走。陸崢自然而然地跟在我身邊,那件帶著他體溫的大衣,
穩(wěn)穩(wěn)地披在我的肩上。走到門口時,我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姜雪柔?!皩α耍?/p>
忘了告訴你,”我沖她微微一笑,“那塊玉佩,已經(jīng)被我?guī)煾赶铝酥洹4骶昧耍?/p>
會斷子絕孫的。”姜雪柔尖叫一聲,手忙腳亂地去扯脖子上的紅繩??粗仟N的樣子,
我心情舒暢地走出了這個讓我惡心了十年的家。門外,陽光正好。我深吸一口氣,
感覺連空氣都清新了不少。“解氣了?”陸崢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我點點頭:“暫時。
”他看著我,眼神深邃:“接下來打算怎么辦?”“查案,報仇,拿回我的東西。
”我回答得干脆利落。“需要我?guī)兔??”我看著他,這個男人,強大、神秘,像一個謎。
我們明明只見過一面?!瓣憟F長,我們很熟嗎?”我問。他笑了,那道疤痕跟著微微挑起,
讓他整個人都生動起來。“不熟,”他說,“不過,很快就熟了?!彼D了頓,
補充道:“畢竟,你是我認定的……媳婦兒?!?3我愣住了?!瓣憟F長,飯可以亂吃,
話可不能亂說?!蔽野櫰鹈迹笸肆艘徊?,拉開和他的距離。
他眼里的笑意更深了:“我從不說胡話。三個月前,青云山,玄女觀,你忘了?
”我的心頭一震。三個月前,師父下山采藥,我一個人在觀里。半夜,
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闖了進來,手里還握著槍,昏死在我門前。我本不想多管閑事,
但師父教我醫(yī)者仁心。我救了他。他身上有三處槍傷,一處刀傷,
最嚴重的是一槍打中了肺葉,只差分毫就傷及心臟。我花了兩天兩夜,
才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他醒來后,一句話沒說,只是用那雙深邃的眼睛靜靜地看著我。
第三天,他的同伴就找來了。臨走前,他看著我,鄭重地說了三個字:“等我。
”我當時只當是句客套話,轉(zhuǎn)頭就忘了。沒想到,他就是陸崢。更沒想到,
他竟然會找到這里來?!霸瓉硎悄?。”我恍然。“現(xiàn)在,我們算熟了嗎?”他朝我走近一步,
屬于他的那種強大的壓迫感也隨之而來。我點點頭:“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我本是句玩笑話,沒想到他竟然認真地點了點頭:“這個提議不錯。
”我:“……”這家伙,臉皮是不是有點厚?“我今天幫你,算是還你一個人情。
”我決定把話說清楚,“以后我們兩不相欠?!薄皟刹幌嗲??”陸崢挑了挑眉,
那道疤痕顯得有些危險,“我陸崢的命,就只值一個人情?”我被他噎了一下。確實,
他那樣的人物,一條命,怎么可能是一個人情能還清的?!澳悄阆胍裁??”我問。
他深深地看著我,一字一句道:“我想要你?!蔽业男奶?,漏了一拍。在山上十年,
我見過的男人屈指可數(shù)。像陸崢這樣,如此直接、如此具有侵略性的,更是第一個。
“陸團長,你位高權重,想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我別開臉,
不去看他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八齻兌疾皇悄??!彼卮鸬煤唵斡职缘馈N页聊?。
說實話,我不討厭他。相反,他身上的那種鐵血、強大的氣息,讓我很有安全感。在山上,
我只有師父?,F(xiàn)在下了山,面對姜家那群豺狼虎豹,我確實需要一個幫手。而陸崢,
無疑是最好的人選?!拔铱梢源饝?。”我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但是,我有條件。
”“你說?!薄暗谝唬谖也榍宄夷赣H的死因,拿回屬于我的一切之前,
我們只是合作關系?!薄暗诙悴荒芨缮嫖业娜魏螞Q定,只能提供幫助?!薄暗谌?,
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看著他,眼神無比認真,“如果有一天,你想離開,我絕不糾纏。
”我說完了,等著他的回答。他沒有立刻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我。他的目光很深,
像是一片海,讓我有些看不透。良久,他才緩緩開口:“我只有一個條件?!薄笆裁??
”“沒有第三條?!彼f得斬釘截鐵?!敖蹋谊憤樳@輩子,要么不認定,一旦認定了,
就是一輩子。沒有離開,只有喪偶?!蔽业男?,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這個男人……“好。”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說。我們達成了協(xié)議。他開車送我回青云山。車上,
我問他:“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姜家的訂婚禮上?”“查周明宇。”陸崢一邊開車,一邊說,
“他最近和一個敵特分子接觸過,我懷疑他有問題?!蔽倚睦镆粍印V苊饔?,
姜雪柔費盡心機才攀上的高枝,竟然是個有問題的人?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那塊玉佩,
真的有咒?”他又問。我看了他一眼,笑了:“你猜?”那玉佩當然沒有咒。但有時候,
心里的鬼,比任何咒語都可怕。姜雪柔做了虧心事,她心里有鬼,我說什么,她就信什么。
回到玄女觀,師父已經(jīng)回來了。她是個看起來仙風道骨,實際上卻為老不尊的老太太。
看到陸崢,她眼睛一亮,圍著他轉(zhuǎn)了兩圈,嘖嘖稱奇:“不錯不錯,丫頭,眼光可以??!
這體格,這長相,比山上那頭熊瞎子可強壯多了?!标憤槪骸啊蔽遥骸皫煾?,
他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那個病人。”師父恍然大悟,然后一拍大腿:“哦!
就是那個差點被你扎成刺猬的家伙??!”陸崢的臉,黑了。我有些尷尬。
當初為了給他排盡肺里的淤血,我確實在他身上扎了上百針。“老神仙,
”陸崢倒是很快恢復了鎮(zhèn)定,還從車上提下來一堆禮品,“初次見面,一點心意。
”師父看著那些包裝精美的點心和補品,笑得見牙不見眼?!靶』镒?,會來事兒!
”她拍了拍陸崢的肩膀,一副我很看好你的表情,“我家丫頭,以后就交給你了。
她要是敢欺負你,你告訴我,我?guī)湍阕崴 蔽遥骸啊沂悄阌H徒弟嗎?
”陸崢看著我們師徒倆斗嘴,嘴角一直掛著淡淡的笑意。晚上,
我把我母親的遺物——一本泛黃的日記,拿了出來。這是我這次下山的主要目的。日記里,
會不會有她死亡的真相?我深吸一口氣,翻開了第一頁。04母親的字跡娟秀,
透著一股書卷氣。日記記錄的,都是她和姜建國婚后的生活瑣事。字里行間,
充滿了對新生活的憧憬和對丈夫的愛意。直到,許蘭的出現(xiàn)?!敖裉?,建國帶回來一個女人,
叫許蘭。她說她是建國的遠房表妹,家里遭了災,來投奔我們。她長得很美,說話也溫柔,
但我總覺得,她看建國的眼神,有些不對勁?!薄霸S蘭住下來了。她很會討好人,
把建國哄得團團轉(zhuǎn)。家里的活她都搶著干,對我也是姐姐長姐姐短??晌揖褪窍矚g不起來她。
”“我懷孕了。建國很高興,可我發(fā)現(xiàn),他陪我的時間越來越少,和許蘭待在一起的時間,
卻越來越長。是我多心了嗎?”……我一頁一頁地翻下去,心也一點一點地沉下去。日記里,
母親從最初的幸福,到后來的懷疑、不安,再到最后的絕望,都記錄得清清楚楚。許蘭,
就是一條毒蛇。她用最溫柔的姿態(tài),一步步侵占了母親的生活,搶走了她的丈夫。
最后一篇日記,寫于我出生的那天?!昂虄撼錾?,很健康,很像我。建國抱著她,
卻沒什么笑容。許蘭站在旁邊,看著我的眼神,很冷,像在看一個死人。我有些害怕。
”之后,日記就斷了。母親,應該就是在那天之后不久,出的事。
“推她下樓……”我腦海里回響起許蘭那天的尖叫??磥?,母親的死,
絕不是“病故”那么簡單?!坝芯€索了?”陸崢不知什么時候,站到了我身后。我合上日記,
點點頭:“許蘭,是最大的嫌疑人。”“需要我?guī)湍悴閱??”“不用,”我搖搖頭,
“這件事,我要親手來?!蔽乙屧S蘭,親口承認她的罪行。我要讓姜建國,
為他的薄情寡義,付出代價。第二天,我下了山。陸崢給了我一個地址,說是一個安全屋,
讓我暫時住在那里。那是一處很安靜的獨棟小院,環(huán)境清幽?!拔懔??!彼f。
我搖搖頭:“比玄女觀的木板床好多了?!彼麕臀野研欣畎差D好,
又給我留下一把車鑰匙和一沓錢。“想做什么就去做,錢不夠了告訴我。”他揉了揉我的頭,
動作自然得仿佛我們已經(jīng)認識了很久。我沒有拒絕。我知道,接下來我要做的事,很需要錢。
我首先去了市里最大的百貨大樓。用陸崢給的錢,我給自己買了幾身像樣的衣服。人靠衣裝,
佛靠金裝。我要讓姜家的人知道,我姜禾,不再是那個可以任他們搓圓捏扁的鄉(xiāng)下丫頭了。
換上一身得體的連衣裙,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眉眼間,依稀還有我母親的影子。
但更多了三分山上歲月磨礪出的清冷和堅韌。下午,我去了市圖書館。我要查十年前,
關于我母親去世的所有新聞報道。那個年代,信息閉塞。但像紡織廠廠長原配去世這樣的事,
本地報紙上,應該會有一些豆腐塊大小的報道。果然,在一堆故紙堆里,我找到了。
“本市紡織廠廠長姜建國先生之妻,于昨日因病不幸去世……”報道很簡單,
就是一則普通的訃告。但下面,還有一則小小的后續(xù)報道。“據(jù)悉,
姜夫人生前曾為自己購買過一份巨額人身意外保險,受益人……”報道到這里,被人撕掉了。
我心里一沉。保險!這絕對是一個重要的線索!受益人是誰?用腳指頭想也知道,
除了姜建國,不做第二人想。如果母親是“意外”死亡,
那姜建國就能得到一筆巨額的保險金。這,會不會就是他伙同許蘭,謀害我母親的動機?
我正想得入神,忽然感覺身后有人在看我。我猛地一回頭,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周明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