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萱堂，趙府真正的權(quán)力核心所在。今日高懸壽字金匾，紅綢繞梁，檀香裊裊。府中女眷，無論嫡庶親疏，皆盛裝華服，環(huán)佩叮當(dāng)，笑語盈盈地穿梭于雕梁畫棟之間，為趙府老祖宗賀壽?？諝庵袕浡F脂粉、佳肴美饌與精心熏染的沉水龍涎混合的奢靡氣息。
然而，這表面的繁華錦繡之下，一股無形的暗流，正悄然涌動。
“聽說了嗎？飛燕那丫頭，前些日子得了幾樣新奇玩意兒，叫什么‘凈塵玄霜’和‘清顏玉露’？”
“可不是！我那房里的管事娘子前日得了春蘭丫頭送來的小瓶小塊的，說是大小姐讓試試新奇。起初還不在意，誰知……”
“如何？”
“那‘玄霜’洗我那件沾了墨點(diǎn)的舊綢衫，竟真洗得干干凈凈！連最難去的油漬都淡了許多！那‘玉露’更不得了！我讓貼身丫鬟試了試，洗過的手，竟……竟真顯出幾分玉色來！滑膩得很！”
“真有此事？！”
“噓……小聲些！老太太那邊還沒動靜呢。不過，我瞧著三房、五房那幾個眼高于頂?shù)模駜簜€都悄悄用了，那臉色……嘖嘖……”
低語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花團(tuán)錦簇的女眷堆里漾開一圈圈漣漪。好奇、驚嘆、將信將疑的目光，有意無意地飄向端坐于主位右下首、神情清冷如常的趙飛燕身上。她今日一身月白云錦宮裝，發(fā)髻高挽，只簪一支素玉鳳釵，于滿堂珠光寶氣中，反襯出一股孤峭冰潔之氣。
趙飛燕眼觀鼻，鼻觀心，對周遭暗涌的議論置若罔聞。唯有置于膝上、隱于廣袖之下的素手，指尖微微捻動，泄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與掌控感。她今日，便是要將這“玄霜玉露”之名，借這滿堂貴婦之口，一舉推上江寧府閨閣風(fēng)尚的浪尖！
酒過三巡，壽宴漸入佳境。絲竹悠揚(yáng)，觥籌交錯。老祖宗被幾個孫輩圍著說笑，滿面紅光。
就在這時，一個略顯突兀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刻意的驚訝與討好：“哎呀！老祖宗！您瞧瞧您這身新做的百子千孫萬福緞袍，這領(lǐng)口……怎地沾了點(diǎn)酒漬？快！快拿帕子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二房一位素來愛掐尖要強(qiáng)的嬸娘，正指著老祖宗衣襟上一點(diǎn)幾乎微不可察的淺淡酒痕，大驚小怪地嚷嚷。那點(diǎn)痕跡，在滿堂喧鬧中本無人注意，此刻被她刻意點(diǎn)出，倒顯得格外刺眼。
老祖宗低頭一看，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今日這身新袍，意義非凡，沾了污漬，確是不美。
早有眼疾手快的丫鬟捧著干凈溫?zé)岬臐衽辽锨啊Ｄ菋鹉飬s搶先一步，從自己袖中摸出一個精致小巧的錦囊，獻(xiàn)寶似的取出一個用素白細(xì)棉布包裹的小方塊，笑道：“老祖宗莫急！侄媳這里正好有飛燕丫頭前日送的新鮮玩意兒，叫什么‘凈塵玄霜’，說是去污有奇效！不如……讓侄媳替您試試？”
滿堂目光瞬間聚焦！連絲竹聲都仿佛停滯了一瞬！
趙飛燕端坐不動，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冷意。二房這位嬸娘，心思活絡(luò)得很，這是要借老祖宗的手，既賣好，又親自驗(yàn)證這“玄霜”虛實(shí)，更想壓她趙飛燕一頭！
老祖宗渾濁卻精明的目光在趙飛燕和那嬸娘臉上掃過，微微頷首：“也好，試試吧?！?/p>
那嬸娘得了許可，臉上笑容更盛。她小心翼翼地解開棉布，露出一塊方方正正、玉白溫潤的皂塊——正是陳默精心切割打磨后的“凈塵玄霜”！其質(zhì)地光潔細(xì)膩，遠(yuǎn)非當(dāng)日春蘭送出的邊角料可比。
在無數(shù)雙眼睛的注視下，嬸娘用指尖沾了點(diǎn)丫鬟捧著的溫水，極其小心地在那塊皂上刮下一點(diǎn)點(diǎn)幾乎看不見的皂屑，然后輕輕涂抹在老祖宗衣襟那點(diǎn)酒漬上。
動作輕柔，仿佛怕驚擾了什么。
嗤……
極其細(xì)微的泡沫生成聲。
一層極其細(xì)密、如同初雪般潔白柔和的泡沫，在酒漬處迅速生成、堆積。
嬸娘屏住呼吸，用一方干凈的素帕一角，蘸了清水，極輕極快地在那泡沫處點(diǎn)按了幾下。
泡沫遇水，如同冰雪消融，極速瓦解、消散！
嬸娘提起帕子，眾人定睛看去——
那點(diǎn)淺淡的酒漬……消失了！
衣襟上那塊被處理過的地方，布料色澤均勻，毫無殘留！甚至因?yàn)榕菽亩虝焊采w和清水的浸潤，那一片區(qū)域的緞面光澤，似乎比周圍更加鮮亮柔和了幾分！
“呀！真……真干凈了！” “一點(diǎn)痕跡都沒了！” “這么快？！” 驚嘆聲此起彼伏，再也壓抑不??！
老祖宗低頭仔細(xì)看了看，臉上也露出滿意的笑容，拍了拍那嬸娘的手：“不錯，是個好東西。飛燕有心了?！?/p>
那嬸娘臉上笑容燦爛，連聲道：“都是飛燕丫頭孝敬您老的！侄媳不過是借花獻(xiàn)佛！” 她得意地瞥了一眼趙飛燕，卻見對方依舊神色淡淡，仿佛眼前這為她增光添彩的一幕與她無關(guān)。
“玄霜”之名，一錘定音！
緊接著，另一位與趙飛燕關(guān)系更近些的夫人適時開口，笑語盈盈：“老祖宗，飛燕丫頭送我的那‘清顏玉露’才叫神奇呢！洗過之后，這手啊……”她伸出自己保養(yǎng)得宜、此刻在燈光下更顯瑩潤的手，“摸著都滑溜了不少，像是年輕了幾歲！”
她這一帶頭，之前試用過“玉露”的女眷們紛紛附和，言語間充滿了驚奇與推崇。一時間，“清顏玉露”能養(yǎng)顏潤膚、令肌膚重現(xiàn)玉質(zhì)光澤的說法不脛而走，迅速成為女眷們私下議論的焦點(diǎn)。那些尚未得用的，看向趙飛燕的目光已帶上了熱切與期盼。
趙飛燕端坐席間，清冷依舊，只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唇角勾起一絲極淡、卻鋒銳如刀的笑意。成了！這無聲的驚雷，已然炸響！
壽宴喧囂漸散，夜色如墨。
靜宜院書房內(nèi)，燭火通明。趙飛燕端坐案后，聽著春蘭眉飛色舞地匯報著壽宴上“玄霜玉露”引發(fā)的轟動，以及各房女眷明里暗里的打探與求購之意。
“小姐！您是沒瞧見！二房那位獻(xiàn)寶時，臉都快笑爛了！還有三夫人，拉著我的手問那‘玉露’還有沒有，說愿意出高價買呢！”春蘭興奮得小臉通紅。
趙飛燕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發(fā)出清脆的篤篤聲，打斷了春蘭的喋喋不休：“市井之中，有何動靜？”
春蘭一愣，隨即想起另一樁事，連忙道：“回小姐，按您的吩咐，咱們‘寶豐記’綢緞莊和‘瑞和祥’胭脂鋪的幾位老掌柜，今兒下午都悄悄遞了話進(jìn)來。說這兩天，鋪?zhàn)油饷娑嗔撕眯┨筋^探腦的生面孔！還有……南市、西市幾家跟咱們不對付的綢緞莊、雜貨鋪，掌柜的都派人去‘寶通’當(dāng)鋪打聽過那塊‘灰疙瘩’！聽說……何記綢莊的何大掌柜，昨天還親自去了一趟當(dāng)鋪后巷！”
“何鴻?！壁w飛燕眸中寒光一閃。這條盤踞江寧多年的地頭蛇，嗅覺果然靈敏！這么快就聞著腥味撲上來了！
“陳默何在？”她冷聲問道。
“在格物之所，說是……在試新東西?！贝禾m回道，語氣有些不確定。
趙飛燕起身：“去看看?！?/p>
主仆二人剛走到格物之所門口，便聽到里面?zhèn)鱽硪魂噳阂值?、帶著劇烈痛楚的悶哼?/p>
“嘶——！?。 ?/p>
趙飛燕腳步一頓，春蘭臉色微變。
推門而入。
窖屋內(nèi)光線昏暗，只點(diǎn)著一盞如豆油燈。陳默背對著門口，弓著身子，左手死死捂著自己的右手手背！身體因?yàn)閯⊥炊⑽㈩澏叮∷_邊散落著幾塊碎裂的、邊緣鋒利、閃爍著詭異幽光的……透明薄片？還有一些散落的白色粉末（純堿）和石英砂。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類似硫磺燃燒后的刺鼻怪味（二氧化硫），混雜著高溫灼燒后的焦糊氣息。
“怎么回事？”趙飛燕清冷的聲音在窖屋中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陳默猛地轉(zhuǎn)過身，臉上混雜著汗水、黑灰和強(qiáng)忍痛楚的扭曲。他右手手背上，赫然一片觸目驚心的赤紅！邊緣甚至鼓起幾個燎泡！顯然是剛被高溫灼傷！
“小……小姐！”陳默聲音嘶啞，帶著喘息，“無……無礙！是小的……不小心！”
趙飛燕的目光掠過他慘不忍睹的手背，又掃過地上那些閃爍著危險光芒的透明碎片和旁邊一個歪倒的、內(nèi)部焦黑、顯然經(jīng)歷過可怕高溫的陶土坩堝，最后落在他臉上那混雜著狼狽、不甘與一絲瘋狂執(zhí)拗的神情上。
“你在做什么？”她的聲音沉了下來。
陳默深吸一口氣，強(qiáng)壓住手背鉆心的灼痛，指了指地上那些碎片，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光芒：“小……小人想試試……能不能做出……更透、更亮、能清晰映照人像的……‘琉璃鏡’！”
琉璃鏡？！
趙飛燕和春蘭同時一怔！琉璃她們自然見過，西域胡商帶來的琉璃杯盞，色彩斑斕卻渾濁不堪，且價值千金！能清晰映照人像的琉璃鏡？聞所未聞！
“胡鬧！”趙飛燕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厲，帶著一股冰寒的怒意，“你可知琉璃燒制何等兇險？稍有不慎，窯毀人亡！你這點(diǎn)微末伎倆，也敢碰此禁忌之術(shù)？！” 她看著陳默那慘烈的傷手，心頭莫名竄起一股無名火！這賤奴！為了那點(diǎn)野心，連命都不要了嗎？！
陳默被趙飛燕罕見的厲色懾住，一時語塞。他確實(shí)低估了古代條件下燒制玻璃的難度和危險。沒有耐高溫坩堝（剛炸了），沒有溫度計，沒有安全防護(hù)，純靠經(jīng)驗(yàn)和運(yùn)氣摸索，簡直是玩命！
“小……小人知錯！”陳默低下頭，聲音帶著懊悔與后怕，“是小的……急于求成，魯莽了！”
趙飛燕看著他低垂的頭顱和那只慘不忍睹的手，胸中那股無名火氣卻并未消散，反而化作一種更復(fù)雜的情緒。這賤奴的膽大妄為讓她心驚，可那份近乎瘋狂的鉆研勁頭……又讓她感到一絲……悸動？
她沉默片刻，最終冷冷道：“玄霜玉露之事已初見成效，你當(dāng)務(wù)之急是確保后續(xù)供應(yīng)無虞！莫要再節(jié)外生枝，徒惹禍端！”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地上狼藉，“至于此物……暫且擱置！待玄霜事了，再議！”
這是命令，也是變相的保護(hù)。
“是！小人謹(jǐn)記！”陳默連忙應(yīng)道。
趙飛燕不再看他，轉(zhuǎn)身欲走。行至門口，卻又停住腳步，并未回頭，只清冷地拋下一句：“去尋府里李大夫，拿最好的燙傷膏。就說……是我讓你去的?！?/p>
言罷，月白的裙裾消失在窖屋門外的夜色中。
陳默怔在原地，手背的灼痛似乎被這句話帶來的微涼之意沖淡了些許。他低頭看著自己焦黑的手，又看看地上那些失敗的玻璃碎片，眼中閃過一絲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種被強(qiáng)行按捺下去的、更加熾熱的火焰。
夜色更深，雨絲復(fù)又纏綿。
江寧府城東，何府。書房內(nèi)燈火通明，氣氛卻凝重如鐵。
何鴻福肥胖的身軀陷在寬大的紫檀太師椅中，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面前的書案上，攤著幾張墨跡淋漓的紙。
一張是瑞萱堂壽宴的“玄霜玉露”引發(fā)轟動的詳細(xì)密報。
另一張，則是關(guān)于靜宜院西角那個“格物之所”以及里面那個叫陳默的雜役家丁的調(diào)查報告！報告末尾，用朱砂重重圈出了幾個字：“疑似‘玄霜’、‘玉露’制作者！”
“一個……雜役家丁？！”何鴻福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聲音嘶啞，帶著難以置信的荒謬感和被羞辱的暴怒！“趙飛燕！她竟敢用一個賤奴弄出來的腌臜玩意兒，打我何鴻福的臉？！斷我財路？！”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亂跳！
“老爺息怒！”旁邊垂手侍立的心腹師爺連忙勸道，“此物雖奇，但終究是賤奴所制，根基淺??！趙家想以此物壟斷市面，胃口未免太大！咱們只需……”
“只需什么？”何鴻福陰鷙的目光掃過來。
師爺眼中閃過一絲狠辣：“只需掐斷其源頭！讓那賤奴……做不成！或者……讓他做的東西……變成要命的毒藥！”
何鴻福眼中兇光閃爍，肥胖的手指在桌面上緩緩敲擊，如同毒蛇吐信：“說下去！”
“其一，原料！”師爺壓低聲音，“小人已查明，那賤奴制皂所需，無非是油渣、草木灰和烈酒！油渣好說，城中屠宰場、肉鋪的廢油，大半握在咱們手里！只需打個招呼……”
“草木灰更是易得，但若咱們讓那些賣柴薪的、燒炭的，把灰都高價收走，或者……在灰里摻點(diǎn)‘料’？”師爺臉上露出陰毒的笑容，“至于烈酒……江寧府最大的三家酒坊，可都是咱們的產(chǎn)業(yè)！給那賤奴的酒……加點(diǎn)‘勁頭’，讓他做出來的東西用了就爛手爛臉！豈不妙哉？”
何鴻福臉上橫肉抖動，露出一絲猙獰笑意：“好！此計甚毒！但……還不夠快！我要讓趙飛燕那丫頭，在江寧府徹底臭了名聲！”
“其二，謠言！”師爺眼中精光更盛，“‘玄霜’、‘玉露’？名字倒是雅致！可若市井傳言，此物乃是用死人油、墳頭灰、甚至……童男童女心頭血秘?zé)挾赡?？再找?guī)讉€‘用了爛臉’的苦主去趙家鋪?zhàn)娱T口哭鬧……”
“其三，”師爺聲音壓得更低，帶著血腥氣，“若前兩計不成……那制皂的賤奴，不過是個欠了虎威堂閻王債、隨時可能‘意外’暴斃街頭的螻蟻！張大管事那邊……可是對這小子恨之入骨！只需一點(diǎn)銀子……”
何鴻福聽著一條條毒計，臉上的陰云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殘忍快意。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慢悠悠道：“去做吧。記住，要快！要狠！我要在半個月內(nèi)，看到趙飛燕和她那個寶貝疙瘩賤奴……身敗名裂！”
“是！老爺！”師爺躬身領(lǐng)命，眼中閃爍著毒蛇般的寒光。
窗外，夜雨敲窗，淅淅瀝瀝，如同為即將到來的腥風(fēng)血雨奏響序曲。一張無形而陰毒的大網(wǎng)，正朝著靜宜院西角那間不起眼的窖屋，朝著那個埋頭于煙熏火燎中的身影，悄然張開。
三日后，清晨。
靜宜院書房。趙飛燕端坐案后，面前攤開著一份墨跡未干的契書。契書條款清晰，列明了“凈塵玄霜”與“清顏玉露”的產(chǎn)量、分成比例（陳默占四成，趙飛燕占六成，因趙家提供渠道、庇護(hù)和部分原料）、銷售方式（由趙家名下的“寶豐記”、“瑞和祥”等店鋪匿名寄售，統(tǒng)一標(biāo)識“格物”二字暗記）等。
陳默垂手立于下首，手臂上纏著干凈的細(xì)布，傷勢已開始結(jié)痂。他目光沉靜，看著那份契書，心中波瀾微起。四成！比他最初預(yù)想的還要高！這既是趙飛燕對他價值的認(rèn)可，也是對他未來潛力的投資。
“簽字畫押。”趙飛燕的聲音清冷，將一支蘸飽了墨的紫毫筆推至案前。
陳默沒有猶豫，上前一步，執(zhí)筆，在契書末尾“立契人”處，工工整整地簽下“陳默”二字，并按上鮮紅的手印。墨跡與印泥，如同烙印，將他與趙家、與眼前這位冰山大小姐的未來，更深地捆綁在一起。
趙飛燕拿起契書，仔細(xì)看了看那力透紙背、端正中隱含鋒芒的“陳默”二字，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微光。她收起契書，從書案抽屜中取出一物。
啪嗒。
一塊半個巴掌大小、沉甸甸的烏木腰牌被輕輕放在案上。腰牌正面陰刻著“靜宜院”三個篆字，背面則是一個清晰的“三”字！
三等家丁腰牌！
“自今日起，”趙飛燕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如同金玉交擊，“你便是靜宜院三等家丁，專司……格物之事?！?/p>
陳默心頭猛地一跳！一股熱流瞬間涌遍全身！他深吸一口氣，強(qiáng)壓下翻騰的情緒，雙手鄭重地捧起那塊烏木腰牌。入手微涼，卻重若千鈞！這不僅僅是一塊腰牌，這是他擺脫最低賤雜役身份、正式踏入趙府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邊緣的憑證！是他用智慧、鮮血和近乎玩命的拼搏換來的第一塊踏腳石！
“謝小姐提攜之恩！”陳默深深一揖，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與力量，“陳默必竭盡全力，不負(fù)所托！”
趙飛燕看著他挺直的脊背和眼中那簇名為野心的火焰，微微頷首。她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退下。
陳默躬身退出書房，走到院中。清晨的陽光灑落，他低頭，看著掌心那塊象征著身份躍遷的烏木腰牌，指尖緩緩摩挲著上面冰冷的刻痕。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急匆匆地從院外跑來，是春蘭！她小臉發(fā)白，手里緊緊攥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條，跑到陳默面前，聲音帶著哭腔和驚惶：
“陳默！不好了！出事了！外……外面都在傳……傳咱們的‘玄霜’和‘玉露’……是用死人油做的！會……會爛臉！還有人……有人在咱們‘寶豐記’門口鬧事！說用了爛臉，要砸鋪?zhàn)樱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