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審判的日子,張成安已經(jīng)被轉(zhuǎn)移至市少年犯管教所,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少管所,
去之前,法醫(yī)科長徐行二拍著閆儒玉的肩膀道:“放心吧,我已經(jīng)跟所長打過招呼了,
他會關(guān)照你的?!边@就能看出徐行二的神奇了,除了過硬的尸檢技術(shù),
老徐還有一個優(yōu)點,那就是人緣好,京北市公安司法系統(tǒng)里找不出他不認識的人。
可以說,有了老徐,重案一組在系統(tǒng)內(nèi)辦事效率提高了好幾倍。
由于張成安的精神問題,這次探視是在戒備森嚴下進行的。
少管所所長親自接待了閆儒玉,并陪他來到探視間外,“我們的人就在門口,
有任何異常會第一時間接應(yīng)你。”對于不擅運動的閆儒玉來說,這真是貼心。
進入探視間的前一刻,閆儒玉再次默默感謝老徐的好人緣。探視間內(nèi)一張長方形塑料桌,
兩把椅子,張成安已在其中的一把椅子上坐著,沖進屋的閆儒玉微微一笑,像個靦腆的學(xué)生。
“沒想到你真來了?!睆埑砂蚕乳_口?!澳阋詾槲也粫恚?/p>
”閆儒玉坐在對面的凳子上,打量著一米外的罪犯。十四五歲的模樣,
獄中統(tǒng)一的平頭更顯得他朝氣蓬勃,囚服讓他穿出了一種病號服的感覺,
一點看不出這少年是個殺人犯?!拔乙詾槟切┤藨械么罾砦业囊蟆?/p>
”張成安指了指門口,意思話中所指是少管所的獄警們?!澳阋蔡凸浪麄兊呢?zé)任心了。
”“或許吧,你呢?”張成安的反問十分突兀,讓閆儒玉琢磨不透意思,
他又解釋道:“我是說,經(jīng)歷過20年前那場大火,你還相信警察,自己還成了警察,
真叫人詫異?!薄澳阍趺粗溃俊遍Z儒玉蹭地一下站了起來。
這一舉動引起了門外獄警的注意,
兩名獄警透過門上的一小塊玻璃緊張地盯著屋內(nèi)的兩人,
若是閆儒玉和張成安有任何肢體接觸,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沖進屋阻止。做為一名刑警,
閆儒玉能很好地管理自己的情緒,他受過這方面的訓(xùn)練,決不會讓情緒影響自己的判斷。
所以驚訝只持續(xù)了短短一瞬,他很快調(diào)整好情緒重新坐了下來。
“為什么教唆李瑞跟你一起犯罪?”閆儒玉故意不談20年前的案子,
他不能被張成安牽著鼻子走?!翱此豁樠?,想教訓(xùn)教訓(xùn)他?!睆埑砂惨膊恢?,
閆儒玉問什么,他就答什么?!敖逃?xùn)他?把自己也搭進來?”“殺人是必然的,
區(qū)別在于,是我自己殺,還是拖著別人一起下水?!睆埑砂残Φ萌诵鬅o害,
像一個回答了老師提出的難題的好學(xué)生。
“殺人是必然的……你是說第一個在游樂場被你殺死的女孩?那不是隨機犯罪,
而是有意選中了她?!薄案斆髡f話就是好?!薄盀槭裁??”“她和你一樣,
好奇心太重,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你會將秘密告訴我嗎?
”“我要考慮一下?!薄澳銘?yīng)該考慮好了再找我?!遍Z儒玉起身就往門口走。
“有人讓我給你帶一句話?!睆埑砂查_始慌了,畢竟他只是個城府有限的少年。
閆儒玉并未停下腳步?!案?0年前的案子有關(guān)。”張成安加快了語速。
閆儒玉又向前走了一步才停下,轉(zhuǎn)身?!皫г挼娜瞬幌M阍俨橄氯ィ?/p>
讓我轉(zhuǎn)告你:火海中的亡靈已經(jīng)安息,打擾亡靈安息的人會遭報應(yīng)?!遍Z儒玉想笑,
這句話怎么看都像恐怖小說的臺詞,他很想問問這位托人帶話的神秘人,是不是走錯片場了,
咱們這兒是刑偵小說??蓮埑砂惨荒槆烂C的神情又讓閆儒玉忍住了笑,
他不想好不容易營造的談話氛圍被嘲諷的一笑破壞。
閆儒玉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繼續(xù)道:“讓你帶話的人……”“我不能告訴你他的身份。
”“當(dāng)然。我想問的是,他給了你什么好處,讓你為他殺人,幫他帶話。
”張成安一愣,隨即露出燦爛的一笑,“希望,他給了我希望?!碧揭曢g四面無窗,
唯一的光源是頭頂?shù)陌谉霟?,光線冰冷而死板,可張成安笑的時候眼睛里分明有光一閃一閃,
鮮活而生動,整個房間好像都因為這雙眼睛暖了起來。閆儒玉道:“關(guān)于你,
我有一些猜想,有不對的地方麻煩你指正?!薄跋炊??!薄皝淼穆飞衔疫€在想,
什么樣的母親會在孩子成為兇案嫌犯后連面都不露。根本沒有什么國外的母親吧,
進這件審訊室前,我得到消息,養(yǎng)父母早已跟你斷絕關(guān)系了。他們舉家出國,
卻沒有帶你。這次你入獄,他們根本不知此事,一切都是那個讓你帶話的人安排好的,
律師是他幫你請的,精神鑒定也是他想辦法幫你做了手腳,你早就受過訓(xùn)練,
關(guān)于如何偽裝成精神病患者并騙過鑒定專家,對嗎?”張成安拍了三下手,
“大部分都對?!薄拔彝耍阍趺磿姓J精神鑒定做手腳的事,
那可是讓你出獄的關(guān)鍵。”張成安聳了聳肩,未置可否?!翱墒牵瑤退麣⑼炅巳?,
又給我?guī)炅嗽挘氵€有什么用?他會怎么處理一顆無用的棋子?或許我們都一樣,
知道得太多了…”“不!”“告訴我他的身份,我來照應(yīng)和保護你。
”閆儒玉誠懇道。張成安舔了舔嘴唇,“不,話已經(jīng)帶到,我沒什么可跟你說的了。
”“告訴我他是誰,說出來你就安全了?!睆埑砂查]上眼,搖了搖頭,
“到處都是他的爪牙,你不是他的對手。”“爪牙?和你一樣受過他恩惠的人?
”“不,比我更殘酷,更兇狠的人……他們……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人了。
”閆儒玉還想再問,可是張成安突然一躍而起,口中大喊著:“你要害我!
你們都要害我!我沒殺人!我是好學(xué)生!年級第一!……”張成安的手在桌上抓撓,
指甲劃過桌面,發(fā)出刺耳的聲音??v然閆儒玉已做足了心理準(zhǔn)備,
卻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癲狂嚇了一跳。瘋子!張成安看起來就是個瘋子!
可閆儒玉清楚,他沒瘋。兩名獄警沖進來,迅速制服了張成安,
張羅著將他送到醫(yī)務(wù)室。會面匆匆結(jié)束。閆儒玉剛出少管所大門,
就見吳錯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開車趕來。“這么急?有案子?”“先上車。
”閆儒玉只好停下點煙的動作,坐進副駕駛位置。吳錯發(fā)動車子的同時,
閆儒玉恰好把煙點著,深深吸了一口道:“什么事這么急?”“命案,
受害人被捅了二十多刀,死于家中,給你打了幾次電話,你都沒接,我就過來了,
老徐先去現(xiàn)場了?!遍Z儒玉趕緊掏出手機一看,三個未接來電,都是吳錯打來的,“嗨,
你還不知道這兒的規(guī)矩?探視的時候手機被收了?!薄皬埑砂捕几阏f什么了?
”“一個小屁孩能說什么,瞎扯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