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忙展開綢布,看見孫志勇三個字時眼睛亮得像只餓狼,完全沒注意我藏在袖口里的笑。
前世趙家送來的可是三轉(zhuǎn)一響,這蠢貨竟以為孫家藏著金疙瘩。
天亮后,村口傳來了引擎的轟鳴聲。
我對著缺角的鏡子抿了抿紅紙,鏡中人二十歲的面容嫩得能掐出水。
上輩子這身粗布嫁衣被孫志勇撕成碎片。
如今我要穿著它,走向真正該屬于我的星辰。
吉普車卷著黃沙停在場院,車門推開時圍觀人群齊齊抽氣。
趙啟銘軍裝筆挺如松,右臉卻纏著滲血的紗布,露出的左臉輪廓如刀削斧鑿。
他握槍的手攥著軍帽,指節(jié)泛白。
趙營長。
我徑直走向他,我是江果兒,你的...
未過門的媳婦。
他突然背過身去,嗓音沙?。含F(xiàn)在反悔還來得及。
我瞥見江萍兒躲在草垛后偷笑,忽然踮腳扯開他的領(lǐng)口。
猙獰的彈孔傷疤從鎖骨蜿蜒到下頜,新長出的皮肉還泛著粉。
前世這具身軀被孫志勇打得青紫時,正是這道疤的主人深夜翻墻給我送藥。
真威風(fēng)。
我用指腹輕輕摩挲傷疤,感覺到他渾身肌肉瞬間繃緊,比孫家溝那些只會打媳婦的二流子強(qiáng)百倍。
趙啟銘的喉結(jié)重重滾動,突然解下武裝帶往我手里塞:要是怕,就用這個抽我。
金屬扣硌得我手心發(fā)疼,我對著軍旗發(fā)過誓,這輩子絕不動女人一個指頭。
草垛后傳來嗤笑,江萍兒扭著水蛇腰過來,假惺惺地抹眼淚:姐你何必逞強(qiáng)?趙大哥,我姐最怕丑東西,昨兒還做噩夢哭醒呢。
我反手甩了她個耳光,一聲脆響驚飛了老槐樹上的麻雀。
在她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我扯開衣領(lǐng)露出鎖骨舊疤。
那是前世被煙頭燙的,如今竟隨著重生烙在了身上。
趙營長,你可還記得?
我盯著他驟然收縮的瞳孔,去年發(fā)洪水,你從房梁上抱下來的小姑娘...
軍帽哐當(dāng)落地,趙啟銘猛地攥住我手腕,紗布下滲出一片鮮紅。
那年我頂替繼妹去修水壩,被塌方的土房壓住時,是這只帶疤的手刨開瓦礫。
后來他悄悄往我窗臺放雞蛋,卻被江萍兒冒領(lǐng)了半年情誼。
你...你是那個扎藍(lán)頭繩的...
他聲音發(fā)顫,傷口崩裂染紅了半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