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起前世最后一次見他,他躺在戰(zhàn)地醫(yī)院渾身纏滿繃帶,還惦記著給我留了包山楂糕。
趙啟銘。
這是我第一次喚他名字,今日我自愿嫁你,不是報恩。
我戳了戳他劇烈起伏的胸口,是這兒,早住進個穿軍裝的了。
朝陽恰在此時躍出山坳,將他眸底的水光映成鎏金。
遠處傳來孫志勇吹口哨的調笑聲,江萍兒正嬌滴滴喊著勇哥,而我被趙啟銘用軍大衣裹著抱上吉普車,他手臂抖得厲害,卻穩(wěn)穩(wěn)托住我像捧著一尊瓷觀音。
車門關上前,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前世她的那些腌臜手段,今生我十倍奉還。
吉普車顛簸在山路上,我數(shù)著趙啟銘軍裝第三顆紐扣上的劃痕。
前世他犧牲時這顆銅扣就攥在我手心里。
駕駛座的小戰(zhàn)士偷瞄后視鏡,被趙啟銘瞪得縮脖子:營長,咱直接回部隊家屬院?
去供銷社。
我搶著開口,我的指尖劃過他袖口磨白的邊線,扯塊棉布給你縫新枕套。
趙啟銘僵著身子往車門邊挪,用不著,我睡行軍床。
見我一言不發(fā),他又補充道:你睡里屋。
我故意往他身邊蹭,聞到他衣領里混著槍油味的皂角香。
上輩子我被孫志勇按在炕頭那晚,是趙啟銘帶隊端了賭窩,還隔著門板問我需不需要找婦女主任。
那時的他聲音也這樣啞,裹著紗布的臉映在月光里,像尊守護神。
趙營長。
我捏住他開裂的皮帶扣,你答應過讓我抽你的。
他大腿上的肌肉猛地繃緊,我噗嗤笑出聲,給我買奶糖就饒了你。
車猛地剎在供銷社門口。
趙啟銘下車時,不小心撞翻了門邊的搪瓷臉盆。
售貨員磕著瓜子笑:喲,趙營長娶媳婦啦?臉咋比紅綢還艷?
我踮腳從他軍裝內(nèi)袋摸出布票,手指故意擦過他滾燙的耳垂:要半斤大白兔,再扯六尺藏青布。
再要一對紅雙喜臉盆。
趙啟銘突然開口,要鋁制的,摔不壞。
他瞥見我腕上被張鳳蘭掐出的淤青,又往柜臺上拍了兩張工業(yè)券:再加個牡丹印花暖壺。
回去時吉普車塞得滿滿當當,我抱著暖壺哼沂蒙小調。
趙啟銘忽然開口:你不用討好我。
他攥著方向盤的手背青筋凸起,等傷好了,我就打離婚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