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臺基座上的血字突然流動起來,像活物般爬向齊墨的青銅臂。那些文字在金屬表面重組為新的信息:「記憶污染源:昆侖山1987」。三指劉的瞳孔驟然收縮,他顫抖的手指指向血字下方——那里緩緩浮現(xiàn)出一個倒計時:11:59...11:58...
"不是時間..."老頭的聲音嘶啞得可怕,"是記憶容量百分比。"
溶洞頂部的青銅脊椎突然全部靜止。寂靜中,秦九的身影從天文臺背面轉(zhuǎn)出,她的左手已經(jīng)完全玉化,掌心托著一塊正在融化的星圖冰晶。"地脈在逆轉(zhuǎn)。"她的聲音帶著奇怪的金屬質(zhì)感,"九幽祭提前了。"
冰晶融化的液體滴落在天文臺基座上,青銅表面立刻腐蝕出無數(shù)細(xì)小的孔洞。每個孔洞中都爬出半透明的小蟲,蟲身內(nèi)部閃爍著微縮的星圖。蟲群組成箭頭形狀,指向溶洞深處的一條狹窄通道。
三指劉突然按住自己青銅化的右眼:"有東西在通道里...不是活物..."他的左耳流出黑色黏液,在石板上形成一幅簡筆畫——一個長著七只手的怪物輪廓。
齊墨的青銅臂突然自動變形為某種探測裝置,金屬表面浮現(xiàn)出與蟲群相同的星圖紋路。當(dāng)他將"手臂"指向通道時,通道巖壁上的青銅紋路突然亮起,映照出無數(shù)重疊的人影——每個影子都在重復(fù)同一個動作:將某種物體塞入口中。
"是祭祀影像。"秦九的玉手觸碰巖壁,那些影子突然具象化,"他們在吞食記憶..."
通道深處傳來黏膩的蠕動聲。三指劉撒出最后一把銅錢,錢幣在空中組成屏障。老頭急促地喘息著:"不是怪物...是'載體'...九幽祭的..."
他的話被突如其來的震動打斷。通道頂部裂開,傾瀉而下的不是碎石,而是粘稠的青銅液體。液體中包裹著無數(shù)人形物體——正是他們在培養(yǎng)艙里見過的青銅化人體。
秦九突然尖叫著跪倒。她的玉手插入地面,從溶洞地板下拽出一根青銅鎖鏈。鎖鏈另一端連接著通道深處的黑暗,此刻正劇烈顫動,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另一頭拉扯。
"別碰鎖鏈!"三指劉的警告還是晚了一步。齊墨的青銅臂已經(jīng)自動抓住鎖鏈,瞬間通體變成血紅色。無數(shù)記憶碎片順著金屬涌入他的大腦——
1987年的昆侖山冰川,年輕的三指劉正在冰層上刻下星圖;同一時刻的實驗室內(nèi),李文瀚從齊墨父親太陽穴抽出一縷銀白色物質(zhì);而最恐怖的畫面是,當(dāng)前的溶洞中,十二個青銅人俑正跪拜著一口透明棺材。
鎖鏈突然繃直。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將三人拖向通道深處。巖壁上的青銅紋路開始剝落,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甲骨文。那些文字正在滲血,血珠漂浮在空中,組成一句不斷循環(huán)的警示:
「非祭品入,九幽醒」
通道盡頭豁然開朗。一個足球場大小的地下湖泊映入眼簾,湖面不是水而是粘稠的青銅液體。湖心矗立著七根青銅柱,每根柱子上都捆著一個人形——正是他們在幻象中見過的七個不同時期的"齊墨"。
湖岸邊的巖壁上刻著完整的"九幽祭"儀式圖:十二名巫祝將活人心臟放入青銅匣,匣子開啟時,從里面爬出的竟是...
秦九的玉手突然爆裂,碎片落入湖中。平靜的湖面頓時沸騰,數(shù)百只半透明的手臂伸出液面。那些手臂沒有皮膚,直接暴露著青銅色的肌肉和血管,每根手指末端都長著眼球。
"記憶打撈者..."三指劉的道袍無風(fēng)自動,"他們在找合適的載體..."
齊墨的青銅臂突然脫離身體,飛向湖心。當(dāng)金屬臂接觸到中央青銅柱時,整個溶洞劇烈震動。七根柱子同時發(fā)光,在湖面上投射出一幅巨大的星圖——正是他們在天文臺見過的那幅,只是在天樞位置多了一個血紅色的漩渦。
漩渦中緩緩升起一座青銅祭臺。臺上放著的,是他們在古宅見過的那個跳動的心臟。此刻心臟表面的龍骨圖紋路正以可怕的速度增殖,已經(jīng)覆蓋了三分之二的表面。
秦九殘存的左手突然插入自己胸口。當(dāng)她的手抽出時,掌心里握著一團(tuán)跳動的銀光:"我的...原始記憶..."她的聲音越來越機械化,"必須...在污染完成前..."
湖中的手臂突然全部轉(zhuǎn)向秦九。最接近岸邊的那只手上,眼球瞳孔變成了星圖模樣。手臂猛地伸長,指尖的眼球噴射出青銅液體,正中秦九手中的光團(tuán)。
光團(tuán)污染的速度肉眼可見。銀白被青銅色侵蝕,當(dāng)污染達(dá)到一半時,溶洞頂部突然打開一個圓形的洞口。月光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照在湖心祭臺上。
月光中浮現(xiàn)出十二個青銅人俑的虛影。它們同時做出一模一樣的動作——將手插入自己的胸膛,取出跳動的心臟。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個人俑取出的心臟上,都刻著不同的龍骨圖碎片。
祭臺上的心臟突然停止跳動。表面紋路完成最后一道連接,組成完整的龍骨圖。一道青銅光柱沖天而起,穿過洞口的月光直射夜空。
三指劉撲向秦九,用身體擋住噴射的青銅液體。老頭的背部瞬間結(jié)晶化,但他成功將一枚玉琮碎片塞入秦九手中:"用...守陵印..."
齊墨的斷臂處突然長出青銅觸須,與湖心祭臺產(chǎn)生共鳴。他的視網(wǎng)膜上自動投射出一行文字:
「載體就緒,污染度99%」
溶洞開始崩塌。青銅湖面掀起巨浪,那些手臂互相纏繞,組成一個巨大的人形輪廓。輪廓的心臟位置,正是那個完成紋路的青銅心臟。
秦九捏碎玉琮。碎片化為光點沒入她的眉心。她的眼睛突然恢復(fù)清明,右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結(jié)印,在空中劃出血色符咒:
"以守陵人之名,封!"
符咒擊中湖中巨人。巨人發(fā)出非人的尖嘯,開始緩慢下沉。祭臺上的心臟劇烈掙扎,表面的龍骨圖紋路一條接一條斷裂。
當(dāng)最后一條紋路斷開時,整個溶洞陷入絕對的黑暗。只有三人的呼吸聲證明時間仍在流動。
不知過了多久,一縷微光出現(xiàn)。光源來自湖底——那里靜靜躺著一塊殘缺的玉璧,璧上刻著三分之一的星圖。
齊墨的斷臂突然飛回身體。金屬表面新增了一道裂痕,裂痕中不斷滲出銀白色的液體。
秦九跪在湖邊,她的左手已經(jīng)完全復(fù)原,但掌心多了一個青銅色的"封"字。
三指劉的結(jié)晶化停止了,但老頭的右半身變成了半透明的青銅材質(zhì)。他顫抖的手指指向玉璧:
"那是...第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