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蜷縮在禁地殘破的穹頂下,月光透過蛛網(wǎng)般的裂縫灑落,在他裸露的脊背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傷痕。胸口的青銅碎片如同活物般蠕動著,每次心跳都泵出暗金色的紋路,順著血管爬上脖頸。
他顫抖著攤開手掌,借著月光看見皮膚下浮動的鱗狀脈絡(luò)。指尖輕輕劃過青石地面,五道寸許深的溝壑無聲顯現(xiàn)。"這還是人的軀體嗎?"少年將臉埋入掌心,喉間溢出困獸般的低吼。那些干尸空洞的眼眶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他們臨死前凝固的驚恐,與三日前自己在祭壇上望向葉清雪的眼神何其相似。
胃部突然痙攣,吞噬追兵帶來的精血在經(jīng)脈中橫沖直撞。林昊踉蹌撞向青銅殘碑,額頭抵住冰涼的碑文?;秀遍g,那些蝌蚪狀的古老文字竟化作鎖鏈纏上手腕,耳畔響起父親十年前離別時的話語:"當(dāng)星辰墜落,記住禁地才是..."
"砰!"
銹跡斑斑的鐵門被罡氣震碎,新任城主葉無涯踩著月光踏入禁地。他腰間懸掛的冰玉匣泛著幽藍(lán)冷光,九曜星脈在其中如活蛇般扭動,每一次撞擊匣壁都激起刺耳鳴響。
"倒是省了本座掘墳的功夫。"葉無涯彈指震碎匣蓋,星脈驟然繃直指向林昊,仿佛嗅到血腥的豺狼。
二十名黑甲衛(wèi)呈扇形包抄,裂星弩機(jī)括聲如蝗群振翅。林昊瞳孔驟縮——這些弩箭尖端泛著腐骨草的紫芒,分明是專門針對體修者的毒刃。
"清雪特意囑咐留你全尸。"葉無涯指尖纏繞著冰魄鎖鏈,玄鐵鎖環(huán)碰撞聲帶著貓戲老鼠的愜意,"畢竟用你這殘軀做成的誘餌,最能引出林家那些漏網(wǎng)..."
話音未落,林昊已化作殘影撲出。鱗化的右拳轟在最近的黑甲衛(wèi)胸甲,精鐵鍛造的護(hù)心鏡竟如薄紙般碎裂。那衛(wèi)士尚未發(fā)出慘叫,爆散的血肉已被無形力量牽引,化作血霧涌入林昊口鼻。
"攔住這怪物!"副將嘶吼著扣動弩機(jī),三棱箭簇卻在觸及林昊皮膚的瞬間崩裂。少年脊椎突起森白骨刺,背后陰影中伸出三條紫黑觸須,如同巨蟒絞碎兩名弩手的頭顱。
葉無涯瞳孔微縮,冰魄鎖鏈驟然繃直:"倒是小瞧了墟毒侵蝕的速度。"他突然扯動鎖鏈,被困住的星脈發(fā)出尖嘯,林昊動作頓時僵直——那些觸須竟不受控制地卷向星脈所在!
"原來如此..."城主陰笑著咬破舌尖,噴出精血激活鎖鏈銘文,"你體內(nèi)那東西,終究抵不過本源的誘惑。"
林昊重重撞在青銅殘碑上,額間血珠滲入"墟"字凹槽。碑文突然泛起血光,整座禁地開始劇烈震顫,碎石如雨墜落。
無數(shù)記憶碎片在識海炸開:
星空深處,父親林破天腳踏銀河揮劍,劍鋒所指盡是流淌黑霧的星域巨獸。他的戰(zhàn)甲布滿裂痕,心口插著半截青銅殘片,與林昊胸前的碎片如出一轍。
九尊頂天立地的身影結(jié)陣封印虛空裂隙,其中青袍人突然回眸——赫然是蒼梧學(xué)院導(dǎo)師姜九歌!他左臂爬滿黑色蝕文,正不斷向心臟蔓延。
漫天青銅碎片在虛空中組合成鑰匙形狀,插入橫跨星域的巨門。門縫溢出的黑霧里,八爪黑影發(fā)出愉悅的嘶鳴:"第十枚種子終于發(fā)芽了..."
"父親...還活著?"林昊意識恍惚間,脖頸突然傳來刺骨寒意。葉無涯的冰魄鎖鏈已纏住咽喉,星脈正被緩緩扯出胸腔:"多謝你激活古碑,這份大禮本座就笑納了。"
禁地上空的陰云突然旋成渦眼,血月撕開夜幕降臨人間。月光照耀下,林昊背后的觸須暴漲三倍,鱗片如鎧甲覆蓋全身,額角生出彎曲骨角。
"你究竟成了什么怪物?!"葉無涯驚駭后退,手中星脈突然掙脫束縛。九曜星脈被觸須裹挾著塞入林昊胸腔,與吞噬祖血融合成暗金漩渦。黑甲衛(wèi)們的精血化作血虹沖天而起,在少年頭頂形成猙獰的饕餮圖騰。
當(dāng)林昊從血霧中走出時,地面已鋪滿干尸。葉無涯僅剩的半具骨架跪在原地,下頜骨開合著發(fā)出最后詛咒:"葉家...已在圣域布下天羅..."話音未落,骨爪突然暴起刺向林昊心口!
"鏘!"
青銅碎片自動護(hù)主,將骨爪震成齏粉。林昊抬手凝視掌心,鱗片縫隙滲出黑霧,所觸草木盡數(shù)枯朽。他突然單膝跪地,嘔出大灘黑血——血水中竟有細(xì)小的觸須在蠕動。
血月消散前的剎那,兩道身影出現(xiàn)在禁地斷墻外。
"污染值37%,比三災(zāi)命盤推算的閾值提前兩月。"蒙面人記錄著玉簡,袖口暗繡的天機(jī)紋在月光下流轉(zhuǎn),"需要啟用乙字預(yù)案嗎?"
同伴舉起窺天鏡,鏡中映出的林昊后背,赫然趴伏著模糊的八爪黑影。那怪物突然轉(zhuǎn)頭咧嘴,鏡面應(yīng)聲炸裂。
林昊猛然望向窺視者藏身處,豎瞳燃起幽藍(lán)火焰。觸須在地面劃出血字警告,每個筆畫都滲出腐蝕黑霧:
「告訴你們主子」
「下次派些耐吃的探子」
百米外的古槐樹上,最后一片枯葉悄然墜落。葉片背面,微不可察的星紋正將畫面?zhèn)飨驘o盡星空——某座青銅宮殿內(nèi),九盞魂燈突然同時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