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的手還搭在賬本上，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粥鍋里的熱氣漫上來，在他眼角的皺紋里凝成水珠?！靶×肿?，”他突然扯了扯林縛的衣袖，聲音發(fā)啞，“劉大福那廝在青竹幫有三個拜把兄弟，昨兒我見他往城西破廟送了兩壇燒刀子——”
林縛正往百寶匣里收易容粉的手頓住。
系統(tǒng)面板在他視網(wǎng)膜上浮動，【破局·茶行危機】的進度條還停在92%，像根刺扎在他神經(jīng)上?！安钦f，他們要報復(fù)？”
“昨兒后半夜，我聽見院外有貓叫?！崩畈畯脑钐爬锍槌龌疸Q，敲了敲墻角的腌菜缸，“咱家的大黃狗平時見個耗子都炸毛，偏生那會兒一聲不吭?！彼紳M茶漬的指甲深深掐進缸沿，“那不是貓，是踩瓦的腳?！?/p>
林縛的后頸泛起涼意。
他摸向腰間的短刀，刀鞘上還留著今早和小嘍啰扭打時的劃痕。
父親臨刑前塞給他的半塊玉牌貼在心口，涼意透過粗布衫滲進來——二十年前商盟陷害父親頂罪的舊案，此刻突然和劉大福的陰謀重疊成一片陰影。
“當、當、當?！?/p>
敲門聲驚得李伯手里的火鉗“當啷”落地。
林縛已經(jīng)閃到門后，短刀出鞘三寸，卻見李伯擦了擦眼睛，小跑著去開門。
“蘇東家？”老人的聲音里帶著驚惶，又有幾分驚喜，“這晚了您怎么還——”
燈籠光先漫進來，映得門檻上落了層暖黃。
蘇檀兒立在階下，月白繡衫外罩著青緞斗篷，發(fā)間一支珍珠簪子隨著她抬首的動作輕晃，“李伯，我來得冒昧?！彼抗鈷哌^林縛手中的刀，嘴角漾起淡笑，“但事關(guān)劉大福的秘密據(jù)點，不得不連夜來尋林兄弟?！?/p>
林縛收刀入鞘，借著燈籠光看見她袖中露出半截繡著并蒂蓮的帕子——那是金陵繡坊的暗記，他前日替李伯送茶時，見過蘇檀兒親自繡給老主顧的謝禮?！疤K東家請進?！彼麄?cè)身讓開，注意到她鞋尖沾著星點泥漬，“您查了多久？”
“從劉記茶行開始往茶里摻沙那日?！碧K檀兒解下斗篷搭在椅背上，露出腰間掛著的銀鎖片，“繡坊的繡娘里有個寡婦，她兒子在劉大福手下當雜役。
今夜里那孩子偷偷塞給我張紙條，說劉大福在城西廢棄的染坊藏了賬本。“她指尖叩了叩桌面，”染坊后墻有個狗洞，我試過，能鉆進去?！?/p>
李伯端來三碗熱粥，碗沿還沾著糖霜?！疤K東家這是...”
“我繡坊的綢緞要過茶行的水，茶行倒了，繡坊的染缸也要干?！碧K檀兒舀了口粥，目光卻鎖在林縛臉上，“林兄弟，我要的是劉大福徹底翻不了身，不是只斷他一條胳膊?！?/p>
林縛盯著系統(tǒng)面板突然跳動的進度條——【破局·茶行危機】漲到了95%。
他摸出易容粉抹在臉上，轉(zhuǎn)眼間變成個塌鼻的瘦漢：“子時三刻，染坊見?！?/p>
城西染坊的霉味裹著夜露灌進鼻腔。
林縛貼著后墻的狗洞往里鉆時，衣擺被碎瓷片劃了道口子。
系統(tǒng)在他腦海里響起提示音：“檢測到關(guān)鍵證據(jù)區(qū)域，建議搜索東廂房第三口樟木柜?！?/p>
月光從破窗漏進來，照見東廂房的門虛掩著。
林縛屏住呼吸推開門，霉味更重了，混著股陳年墨香。
第三口樟木柜的銅鎖上還掛著半枚青竹幫的令牌——劉大福果然把這里當秘密據(jù)點。
他摸出懷里的鐵絲，三兩下挑開銅鎖。
柜里整整齊齊碼著十幾本賬冊，最上面那本封皮上寫著“茶市壓價記錄”，翻開第一頁就是劉大福的簽名，旁邊用紅筆批注著“商盟趙三公子滿意”。
“砰！”
門被踹開的聲響驚得林縛脊背發(fā)涼。
他旋身躲進柜側(cè)的暗格里，聽見劉大福的公鴨嗓罵罵咧咧：“老子讓你們守好染坊，都死哪去了？”
“福哥，方才巡夜的看見條黑影鉆狗洞，追了半條街沒追上?！笔窒碌穆曇魩е?，“許是哪家的野貓？”
“野貓？”劉大福的靴底碾過地上的碎瓷片，“老子前兒往茶里摻沙的賬本要是丟了，青竹幫的爺能扒了我的皮！”他踢了踢樟木柜，“把這柜子撬開，老子要親自檢查——”
林縛的指甲掐進掌心。
系統(tǒng)面板瘋狂跳動，【破局·茶行危機】進度條已經(jīng)漲到98%。
他聽見劉大福的手下抽刀的聲音，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秋蟲的鳴叫。
“且慢?！眲⒋蟾Ｍ蝗粔旱吐曇?，“明兒個商盟的趙三公子要來看茶市，咱們得按計劃辦?！彼难サ自诘厣夏氤鰝€圈，“后日大集，你帶二十個兄弟去茶行門口鬧，就說喝了李記的茶上吐下瀉，再往茶簍里塞死老鼠——”
“福哥，那林縛......”
“林縛？”劉大福冷笑，“等他明兒去商盟大會，趙三公子的人會在半道截他。
就算他能活著回來，后日大集的熱鬧夠他收拾半年。
等茶行倒了，老子再買通官府說他偷賬本，看他拿什么翻案！“
林縛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摸出懷里的小銅鏡，借著月光照向柜角——劉大福的影子正往門口移動。
等腳步聲徹底消失，他迅速把賬冊塞進懷里，貓著腰鉆出狗洞。
李伯家的燈還亮著。
林縛推開門，正撞進李伯懷里。
老人身上帶著糖糕的甜香：“可算回來了！
我蒸了糖糕，你爹當年就好這口......“他突然頓住，盯著林縛懷里鼓囊囊的賬冊，”這是？“
“劉大福后日要在大集上鬧茶行，還勾著商盟的趙三公子?！绷挚`把賬冊往桌上一攤，“伯，您明兒去請孫屠戶、張鐵匠這些老街坊，就說李記茶行請大家喝新茶——要坐滿茶行門口?！彼讣鈩澾^“商盟趙三公子滿意”的批注，“蘇檀兒說劉大福背后有大勢力，我得先斷他的爪牙?！?/p>
李伯掰了塊糖糕塞進他嘴里：“你這孩子，跟你爹一個脾氣，偏要往虎口里鉆?！彼税蜒劬?，“明兒我天不亮就去敲孫屠戶的門，他那把殺豬刀，嚇唬小痞子足夠。”
林縛摸著發(fā)燙的糖糕，突然笑了：“伯，您記得我爹說過的話么？
’挑夫的扁擔能壓彎脊梁，也能挑翻大山‘?！八鹕碜テ鸫钤谝伪成系耐庖?，”我這就去繡坊找蘇檀兒，她那有染坊的地形圖，咱們得在大集前把劉大福的人引到官差眼皮下?！?/p>
夜風吹起他的衣擺。
林縛走到巷口時，突然頓住腳步——墻角的陰影里，有兩點幽光閃過。
他摸出易容粉抹在臉上，轉(zhuǎn)眼間變成個挑著菜擔的老丈，混進早市的人流里。
大集的鑼鼓已經(jīng)響起來了。
林縛站在茶行對面的酒樓上，望著樓下擠得密不透風的茶攤。
李伯正舉著茶盞給老客們看新茶，孫屠戶的殺豬刀明晃晃地掛在茶行門楣上，張鐵匠的鐵錘在腳邊敲得叮當響。
他摸了摸懷里的賬冊，系統(tǒng)面板上的進度條終于跳到了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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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嗒?！?/p>
身后傳來皮靴碾過木樓梯的聲響。
林縛的手指扣住腰間的短刀，轉(zhuǎn)身時卻見蘇檀兒立在樓梯口，發(fā)間的珍珠簪子在日光下泛著冷光：“劉大福的人在西市聚集，官差已經(jīng)過去了?！彼噶酥笜窍?，“該你上場了?！?/p>
林縛深吸一口氣，正要下樓，卻聽見樓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那聲音像是暴雨前的悶雷，順著青石板路滾滾而來——是劉大福的人，還是商盟的爪牙？
他站在樓梯口，望著樓下攢動的人頭，突然笑了。
不管來的是誰，這局，他已經(jīng)贏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