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動就發(fā)動,你慌什么?娘娘正要用膳,真是沒規(guī)矩?!彼鼐毑坏然屎箝_口,首先訓斥了蓮心。
明察瞟了瞟素練的臉色,看樣子像是對嘉貴人瞧不上眼的樣子,心中暗道素練演技不錯。
索性明察是要來為皇后保駕護航,不管富察瑯?gòu)檬遣皇峭粯勇淙胧裁础救ボ舶Y調(diào)試系統(tǒng)】的大師姐,憑著瑯?gòu)煤痛髱熃闳绯鲆晦H的音容樣貌,她都不能坑害瑯?gòu)谩?/p>
于是明察立刻放下筷子道,“娘娘,此刻您應該立刻去嘉貴人宮里守著?!?/p>
此言一出,遭到素練的反對,“娘娘乃中宮皇后,嘉貴人只不過是個貴人,雖說生的是貴子,但怎得勞動皇后娘娘大駕?嘉貴人的孩子一刻沒有生下來,豈不是皇后娘娘就要在那兒守一個刻?娘娘午膳還沒有用呢?!?/p>
皇后眼中雖有些不解,但還是望向明察,放下了筷子,“本宮知你這樣說定有緣由?!?/p>
“皇后娘娘,明察不認為這嘉貴人的孩子有什么貴子不貴子一說。且今兒是中元,娘娘想一想貴子的諧音,還是不要提了為好。
“后宮所有的孩子都是皇上和娘娘的孩子,皇上和娘娘的孩子就沒有不尊貴的。不管是否是皇上登基之后的第一子,您都應該一視同仁。富察皇后,理應看顧皇嗣、賢良淑德。
“若是皇上知道您連午膳都沒來得及用就趕去了啟祥宮,看顧嘉貴人,皇上會怎么想娘娘呢?明察不是真的要娘娘餓著,著人帶一些過去用就是了?!?/p>
皇后深知明察的話是再正當不過的道理了。貴子這一言論,她也確實不喜。今日生產(chǎn),她正好可以借著這個由頭,去一去“貴子”的風頭。而去守著,定能在皇上心中留下一個賢良的印象。于情于理,她的確應該去守著。只是她又有許多的擔心……
“你說的對,今日生產(chǎn),這‘貴子’只怕不宜再提。只是六宮之權(quán),本宮暫且還沒有拿回來。本宮只怕……”
明察請皇后安心,“六宮之權(quán),娘娘去了便能回來。畢竟嫻妃和純嬪只不過是暫代宮務。名正言順的皇后,只有您一個人?,F(xiàn)在明察就去回稟太后娘娘,說嘉貴人生產(chǎn),皇后娘娘看顧皇嗣,前去守著了,是娘娘請?zhí)髸捍鷮m務。
“請娘娘即刻動身前往啟祥宮,看顧嘉貴人生產(chǎn)。明察稟明太后之后,再去啟祥宮陪侍娘娘。
“至于嫻妃和純嬪,若她們自己要去,一同陪著也不錯,但到底是娘娘先去的,更能證明娘娘是后宮之主。若是她們自己不主動去,那便是皇上挑理兒的時候了。但娘娘最好還是趕在她們?nèi)ブ氨阋言趩⑾閷m守著了?!?/p>
如此皇后只贊嘆,“本宮真應感謝太后將你送來本宮身邊。你考慮如此周到,說話有禮有節(jié)、甚是讓本宮信服。便照你說的辦。只是,快去快回,你回來用了膳再去啟祥宮?!?/p>
又對一旁候著的蓮心吩咐道,“蓮心,送格格去慈寧宮回稟太后。日頭正毒,給格格打好傘。”
……
因著皇后的囑咐,明察快去快回,又飛快地用了午膳,準備前往啟祥宮。就在長春宮的對面,明察昨晚已認了路,出了宮門就是。
剛跨出東配殿,蓮心已在一旁候著。
“明察格格,奴婢送您過去?!?/p>
此刻日頭正毒,昨夜風雨欲來的濕潤好似已被陽光烤干,十分悶熱。明察打量了這來去路上未曾開口多言的宮女。素練的擔心確實有道理,蓮心的確長相不俗——一張鵝蛋臉、月眉杏眼、楚楚動人,身材也格外俏麗。難怪……
明察只在心里憐惜這個姑娘。古代人將名節(jié)看得比什么都重,好似一般的宮女也都不愿同太監(jiān)扯上什么關(guān)系。經(jīng)過這樣的折磨,還能好好活著,也是難得的堅強了。 即便蓮心只是裝作不顧及別人的目光,明察也有些敬佩蓮心。
這件事兒也是皇后糊涂。明察要幫著皇后,自是要將她從前做過的錯事兒一一糾正??伤粫r間也想不出來有什么補償,能補償蓮心失去的清白和尊嚴。
因而一路上過去的時候,明察找了話題想同蓮心熟絡一些,想要更了解蓮心??缮徯乃坪醪辉付嗾f一般,因而一路上只知道了她家中有弟弟妹妹要供養(yǎng),其他的便也沒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蓮心姐姐,你不用自稱奴婢。我不是主子。我跟你一樣,也是陪侍皇后娘娘的人。日頭正熱,嘉貴人生產(chǎn)不知要到什么時候。娘娘宮里不能沒有一個妥帖的管事宮女。雖說素練是娘娘的陪嫁,可我倒覺得,蓮心姐姐才該是娘娘身邊最得力的人。不如蓮心姐姐就留在宮里,有什么事兒也好接應一番?!?/p>
蓮心昨日便見過了明察,除了被容貌所震驚,更是被格格的親和力感染。明察格格十分親切呢,也不像尋常主子那樣不拿下人當人。
今日來回路上,格格沒有架子,主動與她攀談。只是她自覺卑微羞恥,不愿多言,只怕哪一句話就繃不住,要向這位美麗的格格哭訴自己的遭遇。
更驚奇的是,明察格格一來,皇后似乎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昨晚她守夜時,皇后直拉著她哭泣道歉,說對不起她,讓她受了折磨……
她心中過去了嗎?
沒有。
但她原就是一個伺候人的奴婢罷了。能換得家人活得安好,能換來主子的歉意,她便好好活著,好好做事兒吧。
如此,蓮心點點頭,“是,明察格格,您安排的周到。只是奴婢不能改口,還請格格恕罪?!?/p>
“罷了罷了,蓮心姐姐你高興就是。這傘就給我吧?!泵鞑煨α诵?,接過了蓮心手中捧著的油傘,“日頭正毒,勞累蓮心姐姐陪我跑了一趟。蓮心姐姐用了膳也去休息一會兒吧。生產(chǎn)說快也快,說慢也慢呢。只是記得備些好克化的吃食,我估計啊今日晚膳怕是也要送去啟祥宮用了?!?/p>
“是,多謝格格提點?!?/p>
“那我先去啦!”說著明察揮了揮手,已走遠了許多。
明察腳步快,穿過兩道宮門,便到了啟祥宮。因著已經(jīng)來過了一次,宮門處也因嘉貴人生產(chǎn),無人看守,明察自顧自地往宮內(nèi)走去。
剛一繞過宮門前的圍擋,就見一身著大宮女服飾,梳著奇特發(fā)飾的宮女在掌摑一個瘦弱的小宮女。那小宮女跪在地上,苦苦求饒,“貞淑姑姑,是奴婢無能,請不來皇上??墒抢羁偣苷f,皇上忙于朝政,正在和前朝重臣商議國事。奴婢……奴婢……”
“你這賤婢是長了許多本事!還敢頂嘴?!”
瞧著叫貞淑的宮女掄圓了胳膊,準備給跪在地上的小宮女來幾個狠狠的巴掌,她的手掌正呼向小宮女的面頰時,突然間受到了一個阻力,而后便發(fā)出一聲慘叫。
原本預想中的疼痛沒有降臨,跪在地上的小宮女睜開了緊閉的雙眼,只見一個身著淺藍色宮裝的美人兒立在她的身邊。美人兒水光星眸中有幾分冷淡和怒意、長眉入鬢,紅唇勾起一個輕蔑的冷笑,“你與她同是一個宮的宮女,怎得伺候人的,還分出了貴賤?”
“你!你是何人!竟敢打我?”貞淑樣式獨特的旗頭被打歪了,她氣急敗壞,瞪向了明察,“我家娘娘正在生產(chǎn),你是何人敢在此放肆?!”
“想必你就是從玉氏來的陪嫁吧?到還真是冤枉了我,打你的不是我,是這把傘。你瞧,這物件兒都看不下去你如此囂張了。
“雖說我昨日才進宮,但規(guī)矩還是知道的,宮女犯錯,若非主子生了大氣責罰,是不準打臉的。她去請皇上,皇上不來,你便苛責于她,不知是你這仇怨是對著她還是對著皇上?還是你做了你們家貴人的主,罰這宮女掌嘴?那就是你家貴人怨對于皇上了。
“皇上忙于國事,皇后娘娘與皇上夫妻一體,親自前來坐鎮(zhèn),看顧你家貴人生產(chǎn)。怎么,你是對皇后娘娘不滿?另外,我還不知啟祥宮嘉貴人,什么時候封了嬪位啊?只有一宮主位才能稱娘娘,貞淑姑娘,你雖是玉氏陪嫁,但這里是我大清的后宮。大清的宮規(guī),你也得遵守。你說呢?”
“你!你怎能!你這是污蔑!”
如此,貞淑便反應過來。面前這位敢揮傘敲開她手的主兒便是昨日進宮,留在了皇后身邊的明二格格了。
她非大清子民,原是玉氏的醫(yī)女陪嫁。她不知納蘭明珠、也不知他的后人有何了不起的,也不知昨日素練來,說起的納蘭掇方、納蘭掇敘是誰、更不知這明二格格的父親納蘭永壽是何人。
于是,貞淑只當明察同嫻妃烏拉那拉氏一般,是個破落戶家的女兒,如今想要爬上龍床當主子。
但到底這位明察格格現(xiàn)在也不是正經(jīng)主子。而她家貴人即將誕下貴子,如此,貞淑便也不客氣,“明二格格,我家……我家主兒生的可是貴子!等我家主兒誕下了貴子,管你是哪家的格格,還不都是我家主兒的奴才!”
貴子貴子,這是個什么稱呼。她們竟都不覺得這稱呼甚是不吉利嗎?
明察扶額,搖搖頭,“我不喜歡跟蠢貨說話?!毖粤T,她看向地磚上跪著的宮女,問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宮女回到,“回格格的話,奴婢名叫……名叫櫻兒?!?/p>
櫻兒?那便是昨夜受罰的宮女了。
“這啟祥宮,可是誰都能欺負你了?”
聽著明察的話,櫻兒忙低下頭去,她不知格格的話是什么意思。而一旁的貞淑此刻恢復了一些戰(zhàn)斗力,想要上前理論,卻被明察一手控制了肩膀,反在了身后。
貞淑忍不住疼,叫出了聲,“你怎么敢這么對我?!你跟我一樣也都是主子的奴才,你怎么敢綁我!你們大清格格這么尊卑不分嗎?!放開我!”
“你的主子跟本格格能勉強論一論君臣尊卑,你是什么東西,也配在我面前放肆?”明察將傘丟給一旁跪在地上的櫻兒,道,“六宮之中,如此苛責八旗出身的宮女,傳出去,是抹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臉面。跟著進來,規(guī)矩些。自有皇后娘娘給你主持公道?!?/p>
見明察毫不費力推壓著淑往正殿走去,櫻兒忙抱著傘起來,也顧不得膝蓋疼了,跟了上去。
公道?
這次她真的能得到公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