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時(shí),我躺在一間雕花拔步床上,四周帷幔繡著并蒂蓮,床頭案幾上擺著全套螺子黛。推門進(jìn)來的侍女小桃看見我醒了,慌忙福身:"畫皮師可算醒了,將軍說您舟車勞頓,特意讓奴婢伺候您。"
我摸著腕間還在的平安鈴,忽然注意到小桃鬢角的白絹花上,繡著半朵蓮花。窗外傳來更鼓聲聲,已是子時(shí)三刻。小桃退下后,我悄悄起身,發(fā)現(xiàn)妝匣里的 "青蚨引" 毒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張字條,上面用朱砂寫著:"柳家余孽,可知你父親當(dāng)年為淑妃易容,害我錯(cuò)失摯愛?"
指尖捏緊字條,耳后胎記突突地跳。我望向墻上掛著的仕女圖,正是將軍未完成的那幅,女子眉尾朱砂痣在月光下泛著紅光,像滴未干的血。忽然想起父親曾說,淑妃娘娘耳后也有塊淡青胎記,與我一模一樣。
"原來,不是巧合。" 我對(duì)著月光輕聲呢喃,指尖劃過字條上的 "摯愛" 二字,忽然明白,將軍的白月光,或許從來不是什么江南姑娘,而是被新帝害死的淑妃娘娘。而我修復(fù)的將軍夫人面容,不過是淑妃的替身,就像我,即將成為將軍緬懷舊愛的活死人。
我摸著腕間未被搜走的平安鈴,鈴身「柳」字在月光下泛著微光。小桃退下后,妝匣里的「青蚨引」毒粉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張字條,朱砂字跡力透紙背:「柳家余孽,可知你父親當(dāng)年為淑妃易容,致我與摯愛天人永隔?」
指尖劃過「摯愛」二字,忽然想起書房里那幅《芙蓉心經(jīng)》。父親曾說,淑妃娘娘每次抄經(jīng),都會(huì)在「心」字中間多添一點(diǎn),形似蓮花。而將軍案頭的字帖,每處「心」字都帶著同樣的筆鋒 —— 原來他的白月光,從來都是淑妃,是父親用易容術(shù)送她踏上逃亡路,才讓將軍誤以為她死在亂軍之中。
墻上的仕女圖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女子眉尾朱砂痣像滴未干的血。我望著自己在妝鏡里的倒影,粗重的眉形下,耳后青斑正透過粉黛隱隱發(fā)燙。忽然明白,將軍囚禁我,不僅因?yàn)槲夷苄迯?fù)淑妃面容,更因?yàn)槲叶蟮那喟?,是證明淑妃尚在人間的鐵證。
子時(shí)三刻,更鼓聲響過三聲。我摸著妝匣底層的《易容秘錄》,殘頁上「青蚨引反噬之法」的朱砂字在月光下顯形。窗外傳來槐樹葉的沙沙聲,小桃的腳步聲經(jīng)過廊下時(shí),白絹花上的蓮花紋與將軍袖口的繡紋,在月影里拼成完整的「日月同輝」圖騰。
"原來,不是巧合。" 我對(duì)著字條上的「柳家余孽」四字輕笑,指尖撫過耳后胎記,"將軍的白月光,從來都是籠中雀。而我這只漏網(wǎng)之魚,終究要被他放進(jìn)地宮的青蚨池,去釣出藏了二十年的真相。"
妝鏡里,螺子黛的幽藍(lán)映著我眼底的光 —— 那是父親教我畫芙蓉時(shí)的專注,是母親臨終前的展翅姿態(tài),是七年來扮作畫皮師的謹(jǐn)小慎微。此刻統(tǒng)統(tǒng)碎在將軍的沉水香里,露出柳輕墨的真容:朱砂巷的幸存者,淑妃的血脈傳人,以及,青蚨引毒局里,最不該存在的變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