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知意再醒來的時候,腦袋依舊昏昏沉沉的,右手手臂火辣辣得疼。
耳邊響起一陣低低的啜泣聲。
“沉舟哥哥,你明明是姐姐的護衛(wèi),怎么能只救我......”
沈如霜帶著哭腔的聲音從屏風(fēng)后傳來,“姐姐傷得這么重,都怪我,我就不該一起跟著去公主府的......”
“別胡說?!标懗林鄣穆曇魷厝岬貌豢伤甲h,“這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就算再來一次,我一樣會選擇救你?!?/p>
“為什么?”沈如霜天真地問道。
沈知意的手指死死攥住錦被,指節(jié)因用力發(fā)白,她聽見陸沉舟輕聲說:“因為我......”
“啪!”
她伸手拍落了案幾上的瓷碗,瓷器破碎的聲音打斷了陸沉舟未說完的話。
“姐姐!”沈如霜紅著眼沖了進來,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
她撲到床邊,滿臉關(guān)切問道:“你總算醒了!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還疼不疼......”
沈知意冷冷打斷她:“本來沒事的,看到你就不好了?!?/p>
沈如霜瞬間紅了眼眶,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像是被沈知意的話刺激到,捂著臉跑了出去。
陸沉舟皺眉,下意識想要追出去,卻被沈知意叫住。
“陸沉舟?!彼曇衾涞孟癖?,眸光冷冷看著他,“你還記得自己之前在馬球場說了什么嗎?”
陸沉舟身形一頓,轉(zhuǎn)身時已恢復(fù)了那副恭敬模樣:“大小姐,屬下當(dāng)時太著急,一時說錯了話?!?/p>
“一時說錯?”沈知意強撐著坐起身,眼中滿是譏誚,語氣更冷,“你身為府中護衛(wèi),以下犯上,該當(dāng)何罪?”
陸沉舟沉默站在原地,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
“春杏,取藤條來。”沈知意死死盯著他,“跪下!護主不力,該罰五十藤條!”
陸沉舟不可置信抬起頭,漆黑眸中閃過一絲森寒。
沈知意依舊冷冷看著他,本以為這個高高在上的世子會憤而離去,畢竟他從小身份尊貴,平日里只有別人跪他的份,除了當(dāng)今圣上,誰又能讓他屈膝。
可沒想到他只是猶豫了片刻,竟真的跪了下去。
沈知意心頭一刺,指甲深深掐入手心,他竟能為了留在沈府,留在沈如霜身邊,忍辱至此!
這一刻,她只覺得心痛到無以復(fù)加,從春杏手中一把奪過藤條,朝著他狠狠抽下去。
就在藤條破空而下時,一道粉色身影突然撲了過來。
“不要!”沈如霜死死護在陸沉舟身上,抬起臉,淚流滿面看著沈知意。
“姐姐要打就打我吧,不關(guān)沉舟哥哥的事!”
“讓開?!鄙蛑饫淅涞?。
“我不讓!”沈如霜神情倔強,哭得愈發(fā)梨花帶雨,“姐姐若是生氣,盡管沖我來!”
陸沉舟眼中翻譯著感動,動容地想拉開她:“二小姐,你不用管,錯的是我,我應(yīng)該受罰?!?/p>
沈知意看著這對癡男怨女,只覺得可笑至極,她高高揚起藤條,朝著陸沉舟的肩膀就猛得抽去。
“啪!”
沈如霜卻是上前硬生生替他挨了這一下。
她痛呼一聲,纖弱的身子便軟軟倒了下去,瘦削的后背上一道血痕觸目驚心。
“如霜!”陸沉舟一把抱住昏過去的沈如霜,小心翼翼檢查她的傷勢。
再抬頭時,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殺意,仿佛下一秒便要暴起割斷沈知意的喉嚨。
沈知意僵在原地,藤條從手中滑落,一時如墜冰窖。
“滾?!彼D(zhuǎn)身不再看兩人,語氣艱澀。
房門關(guān)上的瞬間,沈知意終于支持不住癱坐在床上,卻仍死死咬住唇角,不讓眼中的淚流下來。
——
七日后,沈知意的傷口結(jié)了痂,她執(zhí)意要出門置辦嫁妝,春杏勸不住,只得給她披了件月白斗篷。
“小姐,傷還沒好全呢......”
“無妨?!鄙蛑庀稻o斗篷,“橫豎都是要嫁人的,總不能空著手去。”
長街上人來人往,她剛從那家老字號首飾鋪出來,一塊濕冷的帕子從身后捂住了她的口鼻。
“唔!”她劇烈掙扎,指甲在對方手臂上抓出幾道血痕,可那帕子上的藥效極猛,不過幾息功夫,她的視線就開始模糊......
再醒來時,眼前一片漆黑。
沈知意試著動了動,發(fā)現(xiàn)雙手被粗糙的麻繩綁在木架上,腳尖勉強能碰到地面,黑布蒙住了眼睛,嘴里塞著布團,連呼救都做不到。
“醒了?”一個粗糲的男聲在黑暗中響起。
“啪!”
鞭子破空的聲音讓她渾身一顫,緊接著是肩頭撕.裂般的劇痛,火辣辣的疼瞬間蔓延至全身。
她悶哼一聲,死死咬住口中的布團,硬是把慘叫咽了回去。
“很硬氣嗎?”男人冷笑道,“可惜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這是你應(yīng)得的!”
“啪!”第二鞭抽在腰側(cè),冷汗瞬間浸透了里衣,沈知意緊緊咬著牙,不讓自己慘叫出聲。
是誰?是誰要害她?
不及她多想,第三鞭又抽在大腿上,布料撕.裂的聲音格外清晰,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數(shù)到第十七鞭時,她的意識已經(jīng)開始模糊,疼痛像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全靠咬著舌尖才沒昏過去。
“倒是能忍?!蹦腥舜謿猓质且槐拗苯映樵谒樕?,黑布被血浸透,黏在傷口上撕心裂肺地疼。
終于,在不知第多少鞭落下時,沈知意再也支撐不住,陷入了半昏迷狀態(tài)。
朦朧中,她聽見門開的聲音。
“世子,您吩咐的事,小人辦妥了?!毙行陶哒~媚道。
“嗯。把人送回去,別讓人看見了?!?/p>
這個聲音讓沈知意渾身血液都凝固住了——是陸沉舟!
寒意從腳底竄上天靈蓋,她不過抽了沈如霜一鞭子,他竟讓人百倍奉還......
意識徹底沉入黑暗前,她恍惚聽見陸沉舟又說了一句:“告訴如霜,以后不會再有人欺負她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