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晏子歸說出驚人之語，猶如晴天炸雷。
炸的所有人都沒了聲音。
晏賦搖頭，“哥，你別逼她了，我看侄女這性子，她說的出，真做的到啊。”
真要讓她把牌匾拆了，晏家在京城就是名聲掃地。
“姨母，你今日還想過生日嗎？”晏辭摔了杯子后人冷靜許多，他問莫歡。
“若辭的掉就不辦了，辭不掉就算了?！边@是句廢話，客人馬上都要到家來了，哪有臨時拒客的。
他們都心知肚明，莫歡是想借此事壓晏子歸的氣焰，哪知道晏子歸是塊鐵板。
“那姨母先回去休息，等賓客上門?！标剔o道，饒雪娘讓晏貞英扶莫歡去臥室。
“昨日子歸說的并沒有錯，現(xiàn)在府里的稱呼確實有些不妥。”晏辭看著滿屋的子侄輩，“當(dāng)然不是誰的錯，我們也是老夫人在的時候習(xí)慣了，爹娘一直沒回來，就沒改口?！?/p>
“爹娘半年后就回來了，這稱呼就提前改了吧?！?/p>
“日后府上下人只稱呼姨太太，不能稱呼老太太?！?/p>
“你們?nèi)蘸罂梢苑Q呼姨太太，姨奶奶，不能稱祖母?！?/p>
“我們也不能喊嗎？”二房家的次子晏識通問，他爹是親生的呀。
“私底下可以喊，人前不能喊?！标剔o道?！澳銈円彩亲x過書學(xué)過禮的，道理你們都懂，不用我細說。”
晏賦小聲一句早該如此。
饒雪娘繞著手帕，暗恨丈夫不在，不然這個時候說點什么也好。
這樣完全就是慘敗，面子里子都沒了。
“好了?！彼螘r揮手讓他們回各處去，“等客人來了再過來，臉上都收收，莫露了行跡讓人笑話。”
晏辭去書房冷靜，想自己怎么會有如此膽大包天的女兒。
宋時讓人準(zhǔn)備迎客宴客。
碧云問，“娘子不去安慰一下大姑娘？大姑娘哭著走的，肯定很委屈。”
“她大獲全勝，有什么好委屈的?！彼螘r搖頭，“你讓人去告訴她，稱呼已經(jīng)改了，生日宴她要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不來。”
“對了。你讓碧桃去給她梳個發(fā)髻，她身邊丫頭會的都是西北樣式，難看死了?！?/p>
碧桃?guī)Я怂膫€婢女去到晏子歸的院里，“這是大娘子給姑娘準(zhǔn)備的使女。”
晏子歸看過去，四人差不多身形，一樣的衣服，親姐妹似的。
“我們是老夫人特意給姑娘調(diào)教的丫鬟，老夫人說要我們伺候姑娘到死?！钡ど皳?dān)心是來替換她們的立即開口。
碧桃笑，“府上的規(guī)矩，姑娘身邊用人，奶嬤嬤一個，一等丫鬟一個，二等丫鬟兩個，雜使丫鬟四個，她們來不是要替你們，而是供你們兩個使喚，能更好伺候姑娘?！?/p>
“我們兩個是二等丫鬟，誰是姑娘的一等丫鬟？”甘草問。
“這個得姑娘定。”碧桃笑說，“一等丫鬟也就是比二等丫鬟多半兩例銀，旁的都一樣?！?/p>
“我的奶媽子?！标套託w問她，“叫春娘的，她如今在哪里？”
晏子歸的奶娘當(dāng)初是跟她一起去的嘉蘭關(guān)，但是思鄉(xiāng)心切，在晏子歸五歲的時候，就請老夫人恩準(zhǔn)，回京城去了。
“春娘是大娘子的陪房，家中父小都在宋家，大娘子原本是信任她才讓她跟著姑娘去嘉蘭關(guān)伺候，誰料她半道而返，大娘子就讓她回宋家去了?！北烫覇枺肮媚锟墒窍胱屗貋硭藕?？”
晏子歸搖頭，“我如今回來，讓她來見一見，是個意思。母親既然讓她回宋家，想必身契也還回去了，主仆情分已斷，無需再系?！?/p>
“姑娘回來，肯定要親去宋家一趟，屆時再讓她來見面。”碧桃建議。
晏子歸點頭。
碧桃還帶來時興的衣裙和首飾，“這是大娘子給姑娘準(zhǔn)備的，姑娘要是不喜歡，可以叫銀樓的掌柜帶樣式來，姑娘親自挑選。”
“這是紫兒，梳頭妝面手藝了得，姑娘試一試？”四個丫頭都用顏色命名，分別是紅兒，綠兒，紫兒，藍兒，名字有些敷衍，晏子歸也不挑。正好每人腰帶上都掛著名字顏色的絲絳，方便她認。
碧桃?guī)е藝套託w，丹砂和甘草被擠到一邊，丹砂若有所思，“這是不是嫌棄我們給姑娘梳的頭不好看？”
碧桃像是背后長了耳朵，聞言立即笑說，“可不是這個意思，姑娘的裝扮一看就是西北盛行的，好看又別致，只是京城盛行的又不一樣，親戚間姑娘們湊在一起就打量衣服首飾，我是怕姑娘覺得解釋麻煩，不若直接換成京城的樣式省心?！?/p>
“姐姐說的是，是我們考慮不周。”甘草擠了進去，同她們一起討論哪個發(fā)簪合適。
重新梳妝完畢，晏子歸起身，“客人也該到齊了，去落梅堂湊湊熱鬧。”
她才不管她剛挑了家再去合不合適，她們兩個暫時都離不開晏家，那表面的功夫還是得做。
甘草隨行，丹砂守家，四個顏色里又挑了梳頭的紫兒隨行。
“我們初來乍到，人還認不全，紫兒妹妹多提醒?！备什萃蟽赫f。
晏書容剛到落梅堂，見晏子歸進來立即招手，“這是我孫女湯尋文，比你小一歲，要不是聽說你回來了，她今日還不愿意來呢。”
湯尋文起身對晏子歸笑。
“在園子里另外置辦桌小桌，讓她們姊妹玩去，不用在此處等著聽我們啰嗦?！标虝葜雷约覍O女的脾氣，愿意來已經(jīng)很給面子，可不敢要求她更多。
晏子歸上前送上壽禮，說兩句吉祥話，晏書容又帶頭夸晏子歸懂事孝順，莫歡皮笑肉不笑的擺手，“玩去吧?！?/p>
湯尋文落座后，“我今日來發(fā)現(xiàn)你家里下人改了稱呼，這樣極好，早就該改了?！?/p>
晏貞英還未坐穩(wěn)，表情有些不自在。
湯尋文沒看見，繼續(xù)說，“其實家里并不希望祖母常來晏府，舅祖父和祖母又沒在家中，要說關(guān)系親近，小輩們走動就是，何必勞動她?！?/p>
“祖，姨祖母是姑祖母的表姐，兩家離的近，姑祖母愿意走動也不是壞事。”晏貞英笑道。
“雖是表妹，但這是晏府，她既嫁了舅祖父做小，表妹是其次，姨娘才是她的身份?！睖珜の目此澳阋膊挥觅M心和我辯，她是你親奶奶，自然向著她，但是你以后也是要嫁人了，你自己想想愿不愿意后院有這么個妾室？又愿不愿意和別人家的妾室打交道？”
晏貞英不說話。
莫家的姑娘出門前被母親提醒過，姑祖母家來了個厲害女子，你們尋機挫挫她的威風(fēng)，到晏家了卻被提醒，那是個魔星，輕易不要去招惹她，省的下不了臺。
如今看著表姐受挫，她也顧不得其他，連忙幫嘴，“姑祖母原是定的和姑祖父結(jié)親，因為姑祖父自己去戰(zhàn)場私相授受，姑祖母才從妻變成妾，老祖母知道姑祖母委屈，這才留著她在家，讓那個人隨姑祖父去嘉蘭關(guān)鎮(zhèn)守。”
“姑祖母在晏家侍奉老人，照顧小孩，千辛萬苦，豈是普通妾室，老祖母都認同的兩頭大，是平妻呢?！?/p>
晏貞英拉著她不要再說。
湯尋文則是嗤笑，并不搭理她。
晏子歸面色凝重，“竟是如此，我怎么不知道？”
“朝廷律法，妻妾分明，平妻一說只在民間商賈中盛行，祖父乃朝廷武將，父親，叔父，俱是朝廷命官，如此失禮之說，若被御史知道，定要被參?！?/p>
晏子歸起身，“我一定要去問問心里才踏實，老祖母雖然去了，也不能任由人把黑鍋甩在她頭上。”
“大姐姐莫去。”晏貞英著急拉著她，“大姐姐好歹容姨奶奶過個痛快生日?！?/p>
她要去宴上問，今日又要不歡而散。
“可是我很著急啊，這可是禍家亂根的事?！标套託w一臉嚴肅，“一個小輩這么說，顯然是大人教的，那今日來赴宴的人都是這般想的嗎？”
“他們這么想，豈不是全京城都這么想，那祖父母的名聲怎么辦？”
“今日沒有外人?！标特懹⒔忉專俺斯米婺?，就是莫家的人，余下就是父親的知交好友，母親的娘家姐妹，都是自己人?！?/p>
仔細想想，除了他們，又有誰愿意和妾室相交。
“自己人亂說也不好啊。”晏子歸嘆氣，“還是問個清楚吧。”
“就是莫家想著面子好看編出的一點胡言亂語，大姐姐何必揪著不放?！标特懹㈦y堪咬唇，為了不讓晏子歸到席上亂說，她必須先忍下，“姨奶奶是妾室，我們都知道了，也不會有非分之想，大姐姐莫要再弄得人人都不開心了?！?/p>
“她先說的話惹得我們不開心，你不說，現(xiàn)在反而怪起晏大姐姐來?！睖珜の泥托?，“莫家人，以什么身份上晏家的門，已逝老夫人的外甥，這關(guān)系遠的沒邊，將軍姨太太的親兄弟，關(guān)系是近了，可惜算不上正經(jīng)親戚?！?/p>
“等到將軍和夫人回府，莫家人要想再到晏家坐上賓，那是癡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