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西南的信號塔遺址比73號觀測站更破敗。銹蝕的鐵塔傾斜成45度角,塔身纏繞著無數根電纜,像一頭被蛛網困住的鋼鐵巨獸。電纜的末端垂落在腐葉層里,偶爾有電火花閃過,在迷霧中亮起幽藍的光,照亮了塔基處刻著的“信號文明”圖騰——一個由無數電波符號組成的眼睛。
“09:17?!绷稚羁戳搜矍嚆~徽章,表面的核心晶體(GM的核心)比在觀測站時更燙,藍光透過徽章的紋路滲出來,在地面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信號塔的電波軌跡。他認出其中幾個光斑組成的符號,與電視臺信號核心的紋路完全一致。
蘇曉的紅繩突然指向塔基的一扇金屬門,繩結處的梧桐葉微微顫抖,葉脈間的問號符號亮起紅光:“里面有很強的‘信號執(zhí)念’,比電視臺的集體幻覺更純粹?!?/p>
趙晴用隨身攜帶的工具撬開變形的門鎖,金屬摩擦的刺耳聲在寂靜的森林里格外突兀。門后的通道狹窄而潮濕,墻壁上布滿了類似電路板的紋路,紋路交匯處鑲嵌著細小的藍色晶體,與鐘擺街的規(guī)則結晶同源,只是這些晶體已經暗淡,像死去的星辰。
“規(guī)則二十四:信號塔的所有電纜都連著‘雜音維度’,觸碰電纜會被拉入‘信號記憶’,重復文明滅亡前的最后時刻?!?/p>
林深的手掌剛碰到墻壁,青銅徽章突然發(fā)出“嗡”的輕響,核心晶體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畫面里,信號文明的成員正圍著一座巨大的信號塔歡呼,他們的皮膚表面布滿了電波符號,眼睛里閃爍著狂熱的光芒。突然,塔頂的發(fā)射器爆發(fā)出刺眼的白光,所有人都被白光吞噬,只留下一句沒說完的話:“我們終于能和高維……”
“他們是想和高維存在建立直接聯系?”趙晴的聲音有些發(fā)顫。她在通道盡頭的控制臺發(fā)現了一本信號日志,紙張是特殊的金屬材質,上面用激光刻著加密文字,“需要用電視臺的信號核心才能解密?!?/p>
林深從背包里取出信號核心的藍色晶體,晶體與控制臺接觸的瞬間,日志上的文字開始流動,顯露出清晰的內容:
「第47次嘗試:用‘所有觀測者的聲音’作為媒介,向高維存在發(fā)送‘規(guī)則之外’的坐標。
警告:信號聚合體已產生自我意識,它會模仿觀測者的聲音,誘騙更多人成為‘雜音養(yǎng)料’。
第8塊文明殘片藏在信號塔頂層的發(fā)射器里,由聚合體守護,破解它需要‘電視臺的反向觸發(fā)密碼’?!?/p>
“反向觸發(fā)密碼……”蘇曉的紅繩突然纏上日志的某一頁,那里印著一串符號,與她在電視臺綠幕輸入的密碼完全相同,“是我媽媽留下的!”
通道深處傳來“滋滋”的電流聲,伴隨著斷斷續(xù)續(xù)的人聲,像是無數個觀測者在同時說話,其中隱約能聽到風衣男的怒吼、鐘表匠的嘆息、甚至蘇曉母親的低語。
“是信號聚合體!”趙晴的臉色瞬間蒼白,她指著控制臺的屏幕,上面的信號波形圖正以詭異的頻率跳動,“它在模仿我們認識的人的聲音,想引誘我們靠近!”
林深的青銅徽章突然劇烈震動,核心晶體投射的影像變得扭曲——畫面里,信號聚合體的真面目顯現出來:那是一個由無數根電纜、話筒、芯片組成的巨大球體,表面鑲嵌著無數只錄音頭,每個錄音頭里都映出一張痛苦的臉,正是被它吞噬的觀測者。
“規(guī)則二十五:信號聚合體的‘雜音’能污染觀測者的意識,聽到自己名字時,必須用文明殘片的光芒屏蔽。”
蘇曉的手機彈出新規(guī)則時,通道里的雜音突然變得清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呼喚:“林深,我是GM,我知道你和我長得一樣,這不是巧合,來信號塔頂層,我告訴你真相……”
“別信!”蘇曉的紅繩纏上林深的耳朵,紅光隔絕了部分雜音,“是聚合體在模仿GM的聲音!”
林深卻渾身一震。GM說“你和我長得一樣”,這與他在鏡像深淵里看到的畫面完全吻合!聚合體怎么會知道這個秘密?難道它不僅能模仿聲音,還能讀取觀測者的記憶?
“它在讀取我們的意識!”趙晴快速敲擊控制臺的鍵盤,試圖干擾信號,“必須盡快到頂層,否則我們的所有秘密都會被它知道!”
三人沿著搖晃的鐵梯向上攀爬,電纜不時從頭頂落下,像毒蛇一樣試圖纏繞他們的腳踝。爬到中層平臺時,林深突然聽到蘇曉母親的聲音從下方傳來:“曉曉,別信林深,他是GM派來的臥底……”
“媽媽?”蘇曉的動作頓了一下,紅繩的光芒瞬間黯淡。她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動搖——這是她最害怕的事:信任的人其實是敵人。
林深立刻將青銅徽章貼向蘇曉的紅繩,徽章的紅光與紅繩的金光交織,形成一道屏障:“是幻覺!你媽媽不會這么說的!”
蘇曉猛地回過神,紅繩突然暴漲,纏住下方伸來的電纜,金光將電纜燒成灰燼:“對不起,我差點……”
“不怪你。”林深搖搖頭,目光銳利地看向信號聚合體的方向,“它在針對我們的弱點——你的‘親情執(zhí)念’,我的‘身份懷疑’,趙晴的‘隊友信任’?!?/p>
趙晴的臉色有些發(fā)白,顯然也聽到了被規(guī)則獵人殺害的隊友的聲音,她用力晃了晃頭:“頂層快到了,我能看到發(fā)射器的輪廓!”
信號塔頂層的平臺上,信號聚合體果然盤踞在發(fā)射器旁,無數根電纜像觸手一樣纏繞著塔架,錄音頭里的臉正對著他們微笑??吹搅稚顣r,聚合體突然發(fā)出一陣刺耳的尖嘯,所有錄音頭同時播放不同的聲音:
“終焉是注定的!”(風衣男)
“成為規(guī)則的一部分吧!”(鐘表匠)
“GM的測試沒有贏家!”(蘇曉母親)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GM)
這些聲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無形的壓力,林深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被撕裂,青銅徽章的核心晶體瘋狂閃爍,像是在抵抗某種入侵。
“用反向觸發(fā)密碼!”林深大吼一聲,將信號核心的藍色晶體扔給蘇曉。
蘇曉接住晶體,紅繩自動纏上發(fā)射器的密碼鎖,繩結處的符號與密碼鎖的凹槽完美契合。她深吸一口氣,報出密碼:“第十三個符號的缺口,加上鐘擺街的時間刻度,等于……拒絕的自由!”
“嗡——”
密碼輸入的瞬間,發(fā)射器發(fā)出耀眼的藍光,信號聚合體發(fā)出痛苦的嘶吼,表面的錄音頭紛紛炸裂,露出里面的核心——第8塊文明殘片,通體透明,里面封存著一道純凈的電波,正是信號文明向高維存在發(fā)送的“規(guī)則之外”坐標。
“拿到了!”趙晴沖過去撿起殘片,殘片的光芒與他們收集的另外四塊殘片產生共鳴,在平臺上形成一個五芒星的圖案,每個角都對應著一種文明的符號。
信號聚合體的身體在藍光中迅速瓦解,最后只留下一根纏繞著紅繩的電纜,繩結處掛著一張泛黃的照片——是蘇曉母親和一個戴眼鏡的男人的合影,男人的臉被涂抹掉了,但胸前的GM徽章清晰可見。
“我媽媽和GM……”蘇曉的聲音帶著顫抖。她終于明白,母親當年不僅認識GM,還很可能是他的同事,只是后來發(fā)現了他的真面目才選擇背叛。
林深的青銅徽章突然飛到照片前,核心晶體的藍光與照片接觸,男人被涂抹的臉漸漸清晰——果然和林深長得一模一樣,只是眼神里多了一絲屬于“創(chuàng)造者”的冷漠。
“規(guī)則二十六:GM是‘觀測者的鏡像’,每個規(guī)則域都有一個GM,他們的使命是確保文明按‘終焉劇本’發(fā)展?!?/p>
平臺的地面突然裂開,露出一個與鏡像深淵相似的洞口,里面透出紫色的光,比文明墓碑的光芒更神秘。趙晴撿起從聚合體殘骸里掉落的一張地圖,上面用信號文明的符號標注著下一個殘片點——“符號起源地”,位于森林最深處的火山口。
“看來第9塊殘片在那里?!绷稚顚⒌?塊殘片收好,現在他們已經集齊五塊,還差七塊,“符號起源地……應該和最早的規(guī)則符號有關。”
蘇曉的紅繩纏上洞口邊緣的巖石,繩結處浮現出她母親的筆跡:“火山口的巖漿里藏著‘規(guī)則的本源能量’,能凈化GM的核心,但需要付出‘失去一種執(zhí)念’的代價。”
“失去執(zhí)念……”林深的心臟驟然收縮。他下意識地摸向青銅徽章,核心晶體的藍光中,隱約能看到自己最恐懼的畫面:失去蘇曉的記憶,變成像GM一樣冷漠的觀測者。
信號塔的震動越來越劇烈,傾斜的塔身隨時可能坍塌。迷霧中的火山口方向傳來低沉的轟鳴,像是巖漿在涌動,又像是某種巨大的生物在蘇醒。
“我們必須走了?!壁w晴將地圖收好,人皮書在她背包里發(fā)燙,空白頁上自動畫出火山口的簡易防御工事,“那里好像有‘守護者’,比信號聚合體更強大?!?/p>
林深最后看了一眼照片上的“GM”,對方的眼神似乎在說:“快了,最終測試者,你離真相只有一步之遙?!?/p>
三人沿著鐵梯快速撤離,信號塔在他們身后轟然倒塌,無數電纜和芯片在迷霧中飛濺,像一場盛大的葬禮。青銅徽章的核心晶體不再發(fā)燙,而是變得冰涼,表面的藍光中,“符號起源地”的坐標越來越清晰。
林深知道,火山口的挑戰(zhàn)將是前所未有的。凈化GM的核心意味著可能失去重要的執(zhí)念,而符號起源地很可能藏著“為什么GM和觀測者長得一樣”的終極答案。
迷霧中的火山口越來越近,紫色的光芒染紅了云層,隱約能看到火山口邊緣的巖石上刻滿了最原始的規(guī)則符號,它們在巖漿的映照下,像無數只眼睛,注視著新來的訪客。
他們的旅程,正在朝著規(guī)則的源頭,加速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