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三天,楊威在蘇瑾兒的精心照料下逐漸好轉。令他驚訝的是,這位"商賈之女"不僅精通醫(yī)術,還帶來了大量珍貴藥材。
"你家到底是做什么的?"一次喝藥時,楊威忍不住問,"這些藥材價值不菲,尋常商賈可負擔不起。"
蘇瑾兒眼神閃爍:"江南蘇氏,略有薄產而已。"她轉移話題,"倒是你,那些防疫方法從哪學來的?連京城來的御醫(yī)都嘖嘖稱奇。"
"雜書上看來的。"楊威照例含糊其辭。
蘇瑾兒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沒再追問。
第四天,楊威勉強能下床了。第一件事就是詢問疫情。蘇瑾兒告訴他,清泉縣死亡已達四十七人,但新發(fā)病例大幅減少,最危險的時期已經過去。
"多虧你的方法。"蘇瑾兒難得地稱贊,"大夫們都說,若不是及時隔離消毒,死亡至少多三倍。"
正說著,鐵牛匆匆趕來:"大人,您醒了!有要事稟報。"
原來,鐵牛調查發(fā)現,那個賣山貍子的獵戶在發(fā)病前曾去過青龍寨附近。更可疑的是,趙德柱在楊威病倒當天,曾秘密會見過來自青龍寨的人。
"還有一事。"鐵牛壓低聲音,"大人去富貴街那日,原本疫情并不嚴重。是趙師爺故意引大人去最危險的區(qū)域...
楊威心頭一震。回想起來,趙德柱確實一再引導他去疫情最嚴重的地方。若真如此,這位師爺是想借瘟疫之手除掉自己!
"此事還有誰知道?"
"就卑職和幾個心腹弟兄。對了,蘇小姐也知道。"
楊威看向蘇瑾兒,后者點點頭:"我派人查過,趙德柱與青龍寨往來已久。這次瘟疫,很可能是他們故意傳播的。"
"為什么?"楊威難以理解,"就因為我推行新農具?"
"不止。"蘇瑾兒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他們怕你發(fā)現更大的秘密。"
正當楊威想追問時,衙役來報:"大人,知府大人派來欽差,要見您!"
楊威強撐病體來到大堂。欽差是個四十多歲的精瘦男子,一臉倨傲:"楊縣令,聽聞你擅自更改祖制,用邪法防治瘟疫,可有此事?"
邪法?楊威差點氣笑。但他知道不能硬頂,便恭敬回答:"回大人,下官只是因地制宜,采取了一些應急措施。如今疫情已控,百姓稱善..."
"荒謬!"欽差拍案而起,"自古以來,瘟疫當祭天禱告,請道士驅邪。你竟敢違背祖制,用什么'隔離''消毒'的邪說!知府大人很生氣!"
楊威這才明白,自己的現代防疫方法觸犯了某些人的利益——比如那些靠祭祀驅邪賺錢的道士,或者借此收"消災銀"的貪官。
"欽差大人明鑒。"楊威強壓怒火,"下官之法雖不合常規(guī),但確有效果。清泉縣死亡四十七人,而鄰縣白馬縣沿用舊法,已死兩百余人..."
"住口!"欽差厲聲打斷,"你這是質疑朝廷法度?知府大人命你即刻停止所有邪法,按祖制祭祀天地!否則..."他冷笑一聲,"烏紗不保!"
楊威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若按"祖制"來,不知還要死多少人!但眼下硬抗只會適得其反。
"下官...遵命。"
欽差滿意地走了。楊威回到書房,氣得渾身發(fā)抖。蘇瑾兒默默遞上一杯茶:"別急,我有辦法。"
"什么辦法?"
"明面上按他們說的做,暗地里繼續(xù)你的方法。"蘇瑾兒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我已經聯絡了幾家大商戶,出錢舉辦祭天法事,足夠熱鬧體面。而實際的防疫工作...可以換個名頭繼續(xù)。"
楊威眼前一亮:"比如?"
"比如'清潔街道以迎神恩',實則是消毒;'分戶供奉以免沖撞',實則是隔離..."蘇瑾兒狡黠一笑,"官府出面的事,他們盯著;民間自發(fā)的,總不能禁止吧?"
楊威忍不住握住蘇瑾兒的手:"蘇姑娘,你真是...天才!"
蘇瑾兒的手柔軟卻有力,掌心有些薄繭,想來是常年習武所致。她任由楊威握了一會兒,才輕輕抽回:"我去安排法事。你...再休息會兒。"
她轉身離去,耳根卻紅得厲害。
接下來的日子,清泉縣表面上大辦法事,道士們開壇作法,熱鬧非凡;暗地里,楊威和蘇瑾兒的防疫網絡仍在運轉。死亡人數持續(xù)下降,到第十天,新發(fā)病例已經為零。
這天清晨,楊威終于徹底康復,決定去城南看看。走在街上,百姓們見到他紛紛下跪叩拜:
"楊青天救命之恩啊!"
"多虧大人,我家老小才得以保全!"
"大人是文曲星下凡吧?"
楊威一一扶起,心中感慨萬千。這些淳樸的百姓,只要官員稍微為他們做點實事,就如此感恩戴德。
城南已經恢復了生機。商戶開門營業(yè),孩童在街巷嬉戲,完全看不出半月前這里還是人間地獄。
"大人!"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楊威回頭,看見柳如煙一襲素衣站在茶肆門口,懷中依然抱著那把琵琶。
"柳姑娘。"楊威微笑頷首,"許久不見。"
柳如煙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大人康復了,真是...太好了。"她猶豫了一下,"那日大人病危,蘇小姐日夜守護,甚至..."
"甚至什么?"
"沒什么。"柳如煙轉移話題,"小女子新譜一曲《抗瘟記》,大人可愿一聽?"
楊威點頭。柳如煙輕撥琴弦,歌聲婉轉,講述了一個縣令如何帶領百姓抗擊瘟疫的故事。曲調時而激昂,時而哀婉,聽得周圍百姓紛紛落淚。
曲畢,楊威由衷贊嘆:"柳姑娘才情無雙,此曲必將流傳千古。"
柳如煙卻神色黯然:"大人過獎。小女子只是...記錄所見罷了。"她突然壓低聲音,"大人近日最好小心飲食。有人...不想看到清泉縣太平安寧。"
說完,她盈盈一禮,飄然而去。
楊威站在原地,回味著她的話。瘟疫雖過,但暗流仍在涌動。趙德柱、青龍寨、甚至知府...他的敵人遠比想象的多。
回到縣衙,楊威發(fā)現蘇瑾兒正在書房等他,桌上攤開一張地圖。
"你來得正好。"蘇瑾兒指著地圖,"我找到青龍寨的老巢了。"
楊威湊近看去,只見地圖上標注著青龍山的一處隱秘山谷。
"這里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蘇瑾兒解釋道,"但有一條秘密小路可直通山寨后方。若派精干小隊突襲..."
"等等。"楊威打斷她,"為什么要攻打青龍寨?"
蘇瑾兒眼中閃過一絲恨意:"因為他們不僅是山賊,還是私鹽販子、人口販子...甚至制造這場瘟疫的元兇!"
楊威這才明白蘇瑾兒與青龍寨的深仇。但作為縣令,擅自發(fā)兵剿匪風險太大。
"我們需要證據。"楊威沉思道,"若能證明青龍寨與官府中人勾結,特別是與這場瘟疫有關..."
"我有證據。"蘇瑾兒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這是我的人從青龍寨截獲的,上面有趙德柱的筆跡。"
楊威展開信件,上面確實寫著讓山賊"散布病獸以亂民心"的內容,落款是"德"。筆跡也與趙德柱平日批閱公文的字跡相似。
"這還不夠。"楊威搖頭,"我們需要更確鑿的證據,最好是當場拿獲。"
蘇瑾兒正要說話,突然窗外傳來一聲輕響。楊威警覺地推開窗,只見一片金柳葉飄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