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莊賈那冰冷的匕首,刺入我胸膛的那一刻,我沒有感到太多的疼痛。我只是覺得,很冷。
一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無邊無際的寒冷。我的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視線,
開始變得模糊。我看到莊賈,那張年輕的、因為激動和恐懼而扭曲的臉。他手忙腳亂地,
割下了我的頭顱,用一塊破布包好,揣進懷里,然后,倉皇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他要去,
用我的命,換他的“王侯將相”。我的意識,在黑暗中,漸漸地,下沉,
下沉……我又回到了那個夏天。陽城的田埂上,陽光刺眼。我十九歲,
穿著一件破爛的粗布衣,身邊,是黑七,是李三,是那些我早已記不清面容的、黝黑的伙計。
他們又在嘲笑我。笑我癡人說夢,笑我不自量力。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鞍Γ嗳赴仓?,
鴻鵠之志哉!”這一次,我沒有再拿起鋤頭,去砸那堅硬的土地。我只是,靜靜地,
躺在那片熟悉的、帶著泥土芬芳的田埂上。我看到,我心中的那只鴻鵠,
從我那不甘的、年輕的胸膛里,騰空而起。它飛得很高,很高。它飛過了大澤鄉(xiāng)的連綿陰雨,
飛過了蘄縣的城樓,飛過了陳縣那富麗堂皇的宮殿。它的羽毛,在權(quán)力的陽光下,
變得金光閃閃。它的眼睛,變得銳利而又冷酷。它俯瞰著下方,那片它曾經(jīng)生活過的土地,
眼神里,充滿了陌生和鄙夷。那些曾經(jīng)與它一同在泥沼里掙扎的燕雀,在它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