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的血脈。
樂樂躺在保溫箱里,需要錢救命的時候,他們怎么不說這是周家的血脈?
周毅轉走救命錢,去填他親弟弟賭債窟窿的時候,他們怎么不記得這是周家的血脈?
我捏著手機,指節(jié)用力到失去血色。
“小晴?你在聽嗎?算姑姑求你了,你就發(fā)發(fā)慈悲……”
我掛了電話。
心里卻堵得厲害。
理智告訴我,這又是一出戲。
可萬一呢?
萬一張翠蘭真的要死了?
我讓樂樂去見她,會不會是讓她羊入虎口?
如果不去,將來樂樂長大了,會不會有人指著她的鼻子罵她,說她連奶奶最后一面都不見,冷血無情?
我把這件事告訴了顧遠。
他正在幫樂樂調整腿上的矯正器,聞言,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看著我,目光平靜,卻像能看穿我心底所有的掙扎。
“周毅的母親,就在我們醫(yī)院?!?/p>
他只說了這么一句。
半小時后,他發(fā)來一張截圖。
是醫(yī)院內部系統(tǒng)的后臺記錄。
張翠蘭,住院三區(qū),腦中風后遺癥。
體征平穩(wěn),無生命危險。
護理級別:二級。
病情穩(wěn)定。
四個字,像四記響亮的耳光,抽在我的臉上。
我回撥了周美玲的電話。
“姑姑,我想通了,您說得對,血緣是斷不了的。樂樂是該去送奶奶最后一程。”
電話那頭,是掩飾不住的欣喜。
“哎,哎!這就對了!小晴啊,你就是心善!”
“明天下午三點,我?guī)窐愤^去?!?/p>
掛了電話,我看著窗外。
天色陰沉,一如我的心情。
既然你們這么喜歡演戲,我不介意,給你們的劇本,加點猛料。
第二天,我提前一個小時到了醫(yī)院。
沒有帶樂樂。
我像個幽靈,悄無聲息地走到住院三樓的走廊盡頭。
張翠蘭的病房,在最里面。
還沒靠近,我就看到了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們倚在墻邊,低聲交談,手里拎著的包,鼓鼓囊囊,其中一個,露出了相機鏡頭的黑色一角。
像聞到血腥味的禿鷲。
我退回到樓梯間,撥通了報警電話。
“喂,110嗎?市一院住院部三樓,有幾個身份不明的人在騷擾病人,他們帶著相機,好像是假記者,請你們過來處理一下?!?/p>
我沒有進去。
我站在安全出口的門后,看著警察從電梯里出來,徑直走向那幾個人。
盤問,控制,帶走。
整個過程,干凈利落。
我這才慢悠悠地,走向那間病房。
推開門。
張翠蘭正靠坐在床上,臉色紅潤,中氣十足地指揮著周毅。
“待會兒人來了,你就跪下!哭得慘一點!聽見沒有!”
“還有你,給我躺好,臉色弄白一點,眼睛閉上,別他媽跟個死不瞑目的似的!”
周毅一臉不耐煩,但還是點頭哈腰地應著。
兩人看到我,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尤其是周毅,那份錯愕,像是被人當場抓了現行的小偷。
張翠蘭的反應更快,她脖子一歪,眼一閉,嘴里開始發(fā)出痛苦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