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被一陣敲門聲吵醒。開門一看,是個穿著傭人服飾的阿姨,"小姐,該起床吃早餐了,先生太太和清月小姐都在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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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fā),"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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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時,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皮膚是常年幫家里干活曬的小麥色,和蘇清月那種養(yǎng)在深閨的白皙完全不同。眼睛很大,但因為經常熬夜看書有點紅血絲,鼻子不夠挺,嘴唇也因為不愛喝水總是干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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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一個在市井里長大的姑娘,和這個家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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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樓時,他們已經坐在餐桌旁了。蘇清月正在給沈曼云剝雞蛋,動作親昵自然,"媽,你最近睡眠不好,多吃點雞蛋補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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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曼云笑得一臉欣慰,"還是清月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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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下來,她的笑容淡了點,"晚晚,快來吃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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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擺著牛奶、面包、煎蛋、培根,還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西式點心。我拿起一片面包,剛要咬,就聽到蘇清月說:"姐姐以前在家,是不是很少吃這些?我聽說...姐姐家是開雜貨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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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天真,眼神里的嘲諷卻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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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正陽皺了皺眉,"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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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我不是那個意思,"蘇清月低下頭,聲音委屈,"我只是想,姐姐剛回來,可能吃不慣這些,要不要讓張媽做點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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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了一口面包,面無表情地說:"沒事,餓的時候,樹皮都能吃,何況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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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月的臉僵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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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曼云趕緊打圓場:"晚晚,你剛回來,也沒什么事,今天讓清月帶你去買幾身衣服吧?你看你身上這件..."她打量著我身上洗得發(fā)白的T恤和牛仔褲,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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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她想說什么——土氣,廉價,配不上蘇家小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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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拒絕,"我衣服夠穿。"我行李箱里還裝著蘇媽給我塞的幾件衣服,都是她一針一線縫補過的,比這里任何一件名牌都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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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是覺得我眼光不好嗎?"蘇清月又開始了,眼眶紅紅的,"我只是想跟姐姐好好相處,畢竟我們以后要一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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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相處就算了,"我打斷她,"我怕被你身上的香水熏暈,我這人命賤,聞不慣高級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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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月被噎得說不出話,眼圈更紅了,看向沈曼云尋求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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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曼云嘆了口氣:"晚晚,清月也是一片好心,你怎么這么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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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笑:"我這人直,不會說那些彎彎繞繞的話。要是聽著不舒服,那我以后少說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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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餐,蘇清月沒再提要帶我買衣服的事,估計是被我懟怕了。我回到房間,開始盤算以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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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yǎng)我的爹媽說了,讓我在蘇家好好待著,別受委屈,他們會好好看店,等我回去。可我知道,這蘇家不是我的家,我得靠自己站穩(wěn)腳跟,還得想辦法給爹媽掙點錢,讓他們別那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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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著,房門被推開了,蘇清月走了進來,身后跟著一個傭人,傭人手里捧著幾個精致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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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想了想,還是應該給你送點東西。"蘇清月打開盒子,里面是幾條項鏈,看著就價值不菲,"這些都是我以前戴過的,現(xiàn)在給你戴正好,總比你戴那些...便宜貨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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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瞥了一眼,她脖子上戴著一條新的鉆石項鏈,比盒子里的任何一條都閃亮。這是在施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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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我指著自己脖子上的項鏈,那是我十五歲生日時,蘇爸用修了半個月自行車的錢給我買的銀鏈子,上面掉了顆小珠子,"我這條挺好,戴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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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月的臉色沉了沉,"姐姐這是不給我面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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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子是自己掙的,不是別人給的。"我看著她,"你要是沒事,就出去吧,我想清凈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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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月咬了咬唇,突然笑了,"姐姐,你以為你回到蘇家,就能搶走我的一切嗎?爸媽最疼的是我,蘇家的一切以后也只會是我的。你不過是個從鄉(xiāng)下來的野丫頭,根本配不上蘇家小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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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于露出了真面目,不再裝那副溫柔無辜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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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說了算的。"我站起身,比她高了小半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至少,我不會占著別人的東西二十年,還覺得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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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蘇清月氣得發(fā)抖,"你等著,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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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身跑了出去,傭人也趕緊跟了上去,那些盒子被扔在地上,項鏈撒了一地,在陽光下閃著冰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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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下身,把那些項鏈撿起來放回盒子里,心里冷笑。下馬威?我從小在巷子里長大,什么樣的人沒見過?蘇清月這點伎倆,還不夠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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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沈曼云叫我去書房,說是有事情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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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很大,書架上擺滿了書,蘇正陽坐在書桌后,臉色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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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沈曼云先開了口,"你剛回來,可能對家里的情況不太了解。蘇家是做地產的,在市里也算有點名氣。你既然回來了,就得學著適應蘇家的生活,以后也好接手家里的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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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正陽點點頭:"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明天去圣英學院報道,跟清月一個學校,你先從基礎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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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英學院?我聽說過,貴族學校,里面的學生非富即貴。讓我去那里?跟蘇清月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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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我直接拒絕,"我已經考上大學了,南城理工,下個月開學。"我高考成績不錯,考上了重點大學,雖然不是名牌,但也是我拼了命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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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理工?那種普通大學有什么好上的?"沈曼云皺眉,"圣英學院都是精英,對你以后的發(fā)展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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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普通大學挺好,"我看著她,"至少那里的人,不會因為我穿得不好就看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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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曼云被我說得一愣,隨即有些尷尬,"晚晚,我不是那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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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我打斷她,"我知道你們想補償我,但我想要的,不是這些。我只想上我考上的大學,學我想學的專業(yè)。至于蘇家的產業(yè),我沒興趣,誰想要誰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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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們想讓我接手蘇家,以此來彌補我,但我不稀罕。我蘇晚的人生,不是誰的替代品,也不是為了繼承什么產業(yè)而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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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正陽看著我,眼神里多了點別的東西,好像是驚訝,又好像是欣賞。"你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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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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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他竟然同意了,"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學費生活費家里會承擔,另外,這張卡你拿著。"他遞給我一張黑卡,"里面的錢你隨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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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接:"學費生活費謝謝你們,額外的錢就不用了,我自己能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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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雜貨鋪幫忙這些年,我早就學會了怎么掙錢。周末去發(fā)傳單,假期去做家教,雖然不多,但足夠我自己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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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曼云還想說什么,被蘇正陽攔住了。"隨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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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書房,我松了口氣。至少,在上學這件事上,我守住了自己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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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我給蘇媽打了個電話,聽著她熟悉的聲音,我眼眶有點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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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挺好的,他們對我還行。"我撒謊了,"我考上的大學能上,你們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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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那就好,"蘇媽在那頭哽咽著,"晚晚,要是受委屈了就回來,家里永遠有你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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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媽,你們也照顧好自己,別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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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電話,我看著窗外。蘇家的花園很大,花草修剪得整整齊齊,但我還是想念巷子里那棵歪脖子樹,想念樹下乘涼的街坊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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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月的挑釁,沈曼云的小心翼翼,蘇正陽的審視,這一切都讓我明白,在這個家里,我必須強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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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來搶誰的東西的,我只是想拿回屬于我自己的人生,順便,讓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好好看看,我蘇晚到底是什么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