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芳的喉嚨在柴刀下滾動,卻發(fā)不出聲音。他的眼睛瞪得極大,盯著云湛身后——徐阿七的尸體正在融化,皮肉如蠟油般滴落,露出森森白骨。
"金魚散......"趙德芳終于擠出幾個字,"他服毒了......"
云湛的刀鋒又逼近半寸:"為什么提前動手?"
"不、不是我......"趙德芳的雙手在空中亂抓,"是謄錄所的規(guī)矩......發(fā)現(xiàn)考生知曉內(nèi)情......立即......"
他的話被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打斷。整個七號舍的頂棚突然開始移動,露出藏在夾層中的鐵籠——里面關(guān)著個披頭散發(fā)的人,正用鐐銬瘋狂撞擊欄桿。
"清瀾姑娘?!"
謝清瀾的右腿已經(jīng)潰爛見骨,鎖骨處的烙痕卻亮得駭人。她將某物從籠縫中拋出,云湛凌空接住——是半塊玉玨,與他懷中的嚴絲合縫。
"籠子......導電......"她嘶啞地喊,"燭剪......"
云湛猛地醒悟。他踹翻硯臺,墨汁潑在鐵籠立柱上,隨即掄起柴刀砍向控制燭剪的繩索?;鸹ㄋ臑R中,鐵籠發(fā)出可怕的嗡鳴,謝清瀾在籠中痛苦蜷縮——那根本不是籠子,而是個巨大的燧發(fā)槍引信裝置!
趙德芳趁機掙脫,卻撞上了狂奔而來的趙弘。父子倆跌作一團時,云湛看清了趙弘的臉——他的皮膚下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金魚紋路,正是磷毒發(fā)作的癥狀。
"爹!試卷......"趙弘抓撓著自己的喉嚨,"燒起來了......"
他懷中的備卷第七正在自燃,綠色火焰中浮現(xiàn)出完整的金魚圖案。更可怕的是,所有被調(diào)包過的考卷都開始冒煙,火勢順著北斗七星的號舍排列急速蔓延。
"走水啦!"
貢院瞬間大亂。云湛用柴刀劈開鐵籠,謝清瀾卻已經(jīng)站不起來。她將玉玨按在云湛掌心:"去......崇文碑......拼完整......"
"一起走!"云湛去扶她,卻摸到滿手膿血。
謝清瀾突然拔出他腰間的銀針,扎進自己鎖骨烙痕:"針上有......解藥......"她推開云湛,"救你妹妹......她在......"
一支弩箭貫穿了她的胸口。云湛回頭,看見趙德芳趴在墻頭,手中的勁弩還在冒煙。
"二十年前......"趙德芳癲狂地大笑,"云恪也是這么死的......"
云湛的柴刀脫手飛出,精準劈開趙德芳的咽喉。血雨中,他背起謝清瀾沖向龍門,卻聽見身后傳來云蘅的尖叫。
小姑娘不知何時溜進了貢院,此刻正被三個謄錄官按在燃著的考卷堆旁。她手里舉著個火折子,腳下踩著油浸的麻繩——那是連通所有號舍燭剪的引線!
"哥!跑!"
火折子落地的瞬間,云湛撲向妹妹。巨大的爆炸氣浪將他掀出龍門,懷中的玉玨與謝清瀾的那半塊在空中拼合,發(fā)出刺目的金光。
墜地前的最后一瞥,他看見燃燒的貢院上空,煙塵組成了清晰的星圖——北斗第七星"搖光"的位置,正是此刻他跌落處的枯井。
枯井的石壁上,刻著與崇文碑一模一樣的銘文:"己卯科七子,血債血償"。而井底傳來的,竟是云蘅哼唱的童謠:"金魚袋,玉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