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龍虎榜”和陳默的嚴格管理雙重驅(qū)動下,基槽的開挖工作,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向前推進。僅僅二十天,按照規(guī)劃,整個土方工程就已經(jīng)完成了十之八九。
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種即將迎來階段性勝利的喜悅之中,甚至已經(jīng)有人在討論,等地基完工后,要怎么好好地慶祝一番。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就在所有人都認為,剩下的工程只是時間問題時,一個誰也無法預(yù)料的巨大障礙,如同一頭沉睡的遠古巨獸,毫無征兆地,從地底深處,露出了它猙獰的面目。
“當——!”
一聲清脆而堅硬的巨響,從第七小組的作業(yè)坑中傳來。一個負責挖掘的隊員,只感覺自己的鐵鍬,像是挖在了一塊鐵板上,震得他虎口發(fā)麻,手臂酸痛。
“怪了,這是什么玩意兒?”他嘟囔了一句,以為是碰上了一塊大點的石頭,便招呼旁邊的同伴,一起合力往下挖。
可他們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事情遠沒有那么簡單。
隨著周圍的泥土被一點點地清理開,那塊“石頭”露出的面積,變得越來越大。它呈現(xiàn)出一種青黑色的、帶著金屬光澤的質(zhì)感,表面光滑而堅硬。任憑他們?nèi)绾斡昧?,鐵鍬和鋼釬,都只能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淺淺的白痕。
“快!來幾個人幫忙!這底下有大家伙!”七組的組長意識到了不對勁,連忙大聲喊道。
很快,周圍幾個小組的隊員,也都圍了過來。幾十個身強力壯的漢子,一起動手,花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終于將那東西周圍的土方,全部清理干凈。
當它的全貌,展現(xiàn)在眾人面前時,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呆立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根本不是什么“大石頭”。
那是一塊巨大到超乎想象的、宛如小山一般的磐石!
它就像一顆巨大無比的牙齒,牢牢地扎根在地底深處,正好橫在基槽的中心線上,將后續(xù)的挖掘工作,徹底堵死。隊員們用鐵鍬、鋼釬,甚至是大錘去砸,都只能迸出幾點火星,留下幾道白印,根本無法撼動它分毫。
這個消息,像一陣寒風,迅速傳遍了整個工地。
原本熱火朝天的氣氛,瞬間冷卻了下來。所有人都跑了過來,圍在巨大的基坑邊上,對著坑底那個青黑色的龐然大物,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臉上寫滿了震驚和不知所措。
“我的老天爺……這……這是個啥?。俊?/p>
“這怕不是臥牛山的‘山之根’吧?咱們這是……挖到龍脈了?”
“完了,完了!這肯定是山神爺發(fā)怒了!祂老人家不想讓咱們在這里修大壩??!”
一種莫名的恐慌和迷信思想,如同瘟疫一般,在人群中迅速蔓延開來。
這些淳樸的古代勞動者,可以不畏懼辛苦,不害怕疲勞,但對于這種超乎他們認知范圍的、來自于“天地神靈”的警告,他們卻從心底里,感到一種無法抗拒的恐懼。工地的士氣,在短短一個時辰內(nèi),就從頂點跌入了谷底。
張大山帶著幾個最大膽的隊員,跳進坑底,嘗試用他們能想到的所有辦法,去撼動那塊磐石。他們用最粗的杠桿去撬,用幾十磅重的大錘去砸,甚至還用幾頭牛,套上繩索去拉。
但結(jié)果,都是徒勞的。
那塊磐石,穩(wěn)如泰山,紋絲不動。大錘砸在上面,除了迸射出耀眼的火星,和震得人手臂發(fā)麻之外,再無任何效果。
“總隊長……這……這可怎么辦???”張大山爬出基坑,找到匆匆趕來的陳默,聲音里第一次帶上了一絲絕望,“這東西,根本不是人力能弄開的。兄弟們……兄弟們都說,這是山神爺在警告咱們,不讓咱們再往下挖了。”
陳默的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沒有理會周圍的議論,而是順著梯子,親自下到了五米深的坑底,來到了那塊巨石的面前。
他伸出手,觸摸著巖石冰冷而堅硬的表面。那粗糙的質(zhì)感,和其中蘊含的、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力量感,讓他立刻就判斷出,這不是普通的沉積巖或者砂巖。
他從腰間抽出一把隨身攜帶的、用來切割繩索的小刀,用盡力氣,在巖石表面劃了一下。
“刺啦——”
一聲輕響,刀刃上卷起了一個小小的缺口,而巖石表面,卻只留下了一道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白印。
“花崗巖……”陳默的口中,吐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聽不懂的詞語。
他的心,也沉了下去。
作為一名地質(zhì)學也同樣優(yōu)秀的前工程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花崗巖意味著什么。那是在地殼深處,由巖漿經(jīng)過數(shù)百萬年、甚至上億年的高壓和高溫,冷卻結(jié)晶而成的火成巖。它的主要成分是石英和長石,硬度極高,在后世,都是需要用炸藥和重型機械,才能開采的建筑材料。
想靠著眼前這些簡陋的工具,去撼動它,無異于癡人說夢。
陳默站在這塊巨石面前,沉默了許久。他腦中,飛速地閃過一個又一個的方案,又被他一個又一個地否決。
繞開它?不可能。這塊磐石位于基槽的正中心,是未來整個大壩最核心的受力點。如果在這里留下一個巨大的薄弱點,那整座大壩,就成了一個笑話。
用酸去腐蝕?先不說去哪里找那么大量的強酸,光是時間,就耗不起。
……
看著連無所不能的陳總隊長,都對著這塊石頭束手無策,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坑邊的隊員們,最后一絲希望,也漸漸破滅了。
“看來……是真的不行了。”
“咱們還是……散了吧。這都是命啊?!?/p>
“唉,白高興了這么久?!?/p>
悲觀的情緒,徹底籠罩了整個工地。一些人,甚至已經(jīng)開始默默地收拾起了自己的工具,準備打道回府。絕望,像潮水般蔓延,吞噬著每一個人的心。
李鈺也趕了過來,他看著坑底那塊巨大的磐石,和陷入沉思的陳默,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卻又不敢上前去打擾。整個工程,整個石門鎮(zhèn)的未來,仿佛都在這一刻,被這塊從天而降的“神石”,判了死刑。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絕望之際,一直沉默著的陳默,卻忽然抬起了頭。
他的眼中,沒有了絲毫的凝重和困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茅塞頓開的、閃爍著智慧光芒的自信!
他想到了一個辦法。
一個同樣來自于他前世記憶中,最基礎(chǔ)、最古老,卻也最有效的物理原理。
一個在這個時代的人看來,近乎于“巫術(shù)”和“戲法”的辦法。
“我,有辦法了?!?/p>
他抬起頭,對著坑邊那些垂頭喪氣的隊員們,朗聲說道。那聲音,不大,卻像一道驚雷,重新劈開了所有人心中,那片名為“絕望”的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