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diào)解室里煙霧繚繞,翟浩頂著滲血的紗布拍桌叫囂:“警察同志!是這王八蛋他先掄的酒瓶!”
民警把看監(jiān)控的平板“啪”地一聲扣在桌上:
“看清楚了!是你先伸手騷擾女同志!”
屏幕上,翟浩油膩的手指離瀟瀟的臉只剩一寸。
“那他把我兄弟手掰折了總得賠吧!”
翟浩指著打石膏的黃毛:“沒三萬這事完不了!”
李鶴云推了推滑落的眼鏡:“正當防衛(wèi)?!?/p>
“行了!”
民警敲桌打斷:“雙方都有責任!醫(yī)療費互相抵了,但桌椅餐具損失——”
他轉(zhuǎn)向翟浩:“你得賠燒烤攤八百?!?/p>
翟浩掙扎著起身:“警官大人,您看我這腦袋,我都腦震蕩了!我連繃帶都是您給我包的,我這吃飯的錢都沒了,我哪兒賠得起800????”
警察搖了搖頭,反問道:“沒錢吃飯還進燒烤攤喝酒調(diào)戲人家姑娘?”
他又對李鶴云道:“他這腦袋的傷,你也看著賠點吧,畢竟.....”
翟浩突然嗤笑:“大學(xué)生?看著人模狗樣的,賠得起嗎?”
他斜眼打量著李鶴云的白襯衫:“穿得跟個小白臉似的,別是讓女人......”
“嘩——”
一沓鈔票突然摔在調(diào)解桌上!
瀟瀟站起身,從包里掏出五千元現(xiàn)金散開成扇形:“夠嗎?”
她盯著翟浩,聲音像淬著冰碴:“不用找了,剩下的——”
“給你買棺材?!?/p>
整個調(diào)解室瞬間死寂。
“嫂..........”
王浩洋倒抽一口冷氣。
郭博文一把捂住他的嘴,把“嫂子威武”硬生生憋成了:“學(xué)妹霸氣!”
李鶴云鏡片后的眼睛彎起漣漪,指尖在桌下輕輕摩挲著掌心的血痂。
瀟瀟拽起他就走,王浩洋拉著郭博文慌忙跟上,派出所大門被她“哐當”甩上,將翟浩的咒罵徹底隔絕。
回到學(xué)校已是深夜,李鶴云讓郭博文和王浩洋先回宿舍,自己送瀟瀟回去。
路燈把梧桐葉的影子揉碎,鋪成滿地流動的波紋。
兩人并肩走在寂靜的小路上,腳步聲在夜色里格外清晰。李鶴云的白襯衫被風(fēng)掀起一角,露出腰間若隱若現(xiàn)的淤青。
“剛才那句話...”
他忽然開口,聲音擦過耳畔:“跟誰學(xué)的?”
“......”
瀟瀟腦子里亂七八糟,呆怔了一瞬。
她回憶了一下,李鶴云應(yīng)該指的是“買棺材”那句,隨即答道:“游戲里......”
瀟瀟的耳尖瞬間漫上紅暈,像滴入清水的胭脂。
沉默重新蔓延,卻有什么在空氣里悄然發(fā)酵。
瀟瀟的目光落在他微敞的領(lǐng)口,鎖骨處的淤青在路燈下泛著紫。
她的指尖無意識蜷縮,聲音輕得像嘆息:“還疼嗎?”
“嗯?”
她指了指他貼著創(chuàng)可貼的關(guān)節(jié),又懸空點了點他胸口:“這里還有這里......”
夜風(fēng)卷起落葉,一片梧桐葉旋轉(zhuǎn)著落在她發(fā)頂。
李鶴云忽然抬手。
溫熱的指尖拂過發(fā)梢,梧桐葉被輕輕摘走。
那動作在瀟瀟眼里,慢得像是電影升格鏡頭.....指腹擦過額角時,幾縷碎發(fā)纏上他的手指。
“早不疼了?!?/p>
他的聲音低沉,目光卻鎖在她微微顫動的睫毛上。
瀟瀟仰起頭,路燈的光跌進她眼里,碎成一片晃動的星海:“李鶴云?!?/p>
“嗯?”
“謝謝?!?/p>
他的指尖懸在半空,最終輕輕落在她肩上。
“沒事了?!?/p>
三個字像羽毛般掃過瀟瀟心尖。
夜風(fēng)掠過樹梢時,他喉結(jié)重重滾動了一下。
梧桐葉的沙沙聲吞沒了那句幾不可聞的低語:“從今往后,再沒人能傷害你?!?/p>
瀟瀟只見他薄唇微動,剛要開口詢問他說什么——
“宿舍快關(guān)門了?!?/p>
李鶴云忽然轉(zhuǎn)身,白襯衫的衣角掃過她手腕:“走吧?!?/p>
她小跑著跟上,踩著他被路燈拉長的影子。
一步...
兩步...
他的影子忽然停住。
瀟瀟猝不及防撞上他后背,雪松混著碘伏的氣息瞬間將她包裹。
“看路?!?/p>
他側(cè)身讓開,手卻虛扶在她腰后。
樹影婆娑間,瀟瀟突然發(fā)現(xiàn)——
他的耳廓,紅得像是要滴血。
宿舍樓前的梧桐樹下,路燈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到了。”
李鶴云停下腳步,白襯衫的袖口被風(fēng)吹得微微晃動。
瀟瀟低頭盯著腳尖:“嗯......“”
一陣風(fēng)過,梧桐葉沙沙作響。
“明天實驗課?!?/p>
他忽然開口:“我還是助教,別遲到?!?/p>
“好。”
“課本帶齊?!?/p>
“嗯?!?/p>
“還有......”
他的聲音頓了頓,瀟瀟下意識抬頭——
李鶴云正看著她,鏡片后的眼睛映著她的模樣:“晚安。”
瀟瀟耳尖一燙:“晚、晚安!”
她轉(zhuǎn)身跑進宿舍樓,卻聽見身后傳來一聲極輕的笑。
“喲~瀟瀟回來啦?”
宿管阿姨從窗口探出頭,圓圓的臉上堆滿促狹的笑:“剛送你回來那小伙子,男朋友?。俊?/p>
瀟瀟腳下一個踉蹌:“不是!是學(xué)長......”
“嘖嘖嘖。”
阿姨晃著鑰匙串:“學(xué)長這么晚還送你?那他可真不知道避嫌。”
她突然壓低聲音:“阿姨可看見了——”
“他一直在樓下梧桐樹那兒站著呢!”
瀟瀟順著阿姨手指的方向望去——
昏黃的路燈下,李鶴云的身影果然還立在原地,在夜色里像一株安靜的玉竹。
“真帥!”
阿姨捧著臉感嘆:“比阿姨刷的短劇里小鮮肉還??!”
瀟瀟的臉轟地燒起來:“真不是......”
“行啦行啦~”
阿姨笑著擺手:“阿姨懂!當年我家那口子追我時,也在宿舍樓下當過望妻石!”
鑰匙串叮當作響,阿姨哼著小曲縮回值班室。
瀟瀟僵在原地,直到那個白襯衫的身影終于轉(zhuǎn)身離開,才像被抽走力氣般靠在墻上。
心跳聲震耳欲聾。
她鬼使神差地跑到二樓走廊窗邊.....
李鶴云正穿過林蔭道,月光在他肩上流淌。走到路口時,他突然回頭望了一眼。
目光穿過夜色,精準地落在她藏身的窗口。
瀟瀟猛地蹲下,后背緊貼冰冷的墻壁。
他看見我了?!
夜風(fēng)送來梧桐葉的沙沙聲,像極了某人低語時的氣息。
瀟瀟剛推開宿舍門,就被蘇沫一個熊抱勒得差點窒息,
“聽說你把渣男爆頭了?!”
蘇沫眼睛瞪得像銅鈴:“李鶴云掄酒瓶那個監(jiān)控視頻都傳瘋了!”
瀟瀟被按在椅子上,看著蘇沫手舞足蹈地點開校園論壇——
《醫(yī)學(xué)院高嶺之花為護學(xué)妹血戰(zhàn)燒烤攤!》
高清視頻里,李鶴云砸酒瓶的動作凌厲如劍,護住瀟瀟時的手臂卻穩(wěn)如磐石。
“臥槽!”
蘇沫激動地拍大腿:“游戲里青衫為你開死斗虐渣男,現(xiàn)實里校草為你啤酒瓶暴打混混!”
她突然捧住瀟瀟的臉:“寶!你是什么瑪麗蘇女主轉(zhuǎn)世?。?!”
瀟瀟嫌棄地拍開她的手:“怎么從你嘴里說出來,我像個腳踏兩條船的女海王?”
“海王?”
蘇沫豎起大拇指:“不!這叫海后!別人腳踏兩條船叫渣,我閨蜜腳踏N條船那叫牛逼!”
她突然壓低聲音:“總比給某些渣渣當舔狗強吧?”
瀟瀟抓起枕頭砸過去:“閉嘴!”
“說真的——”
蘇沫靈活躲開:“游戲里那個青衫大佬,你真不心動?”
瀟瀟擦頭發(fā)的動作一頓:“他說了,結(jié)婚只是因為隊里缺奶媽?!?/p>
她拉開抽屜,拿出個小本子:“喏,他送我的坐騎、星穹嫁衣,市場價我都記著呢?!?/p>
蘇沫湊過去一看,倒吸冷氣:“臥槽!這么多游戲幣?!”
“所以?。 ?/p>
瀟瀟合上本子:“萬一哪天他找到更好的奶媽,這些東西我都得還回去!省得上818落人口實.....”
“那李鶴云呢?”
蘇沫突然湊近:“今天他為你打架的樣子——”
“停!”
瀟瀟捂住她的嘴:“人家就是請我吃頓飯,我還賠了五千塊呢!這人情再還不清,我就請他吃飯,請他吃撐!館子隨便他選!”
她掰著手指算:“明天開始,我要請他吃三頓......不,五頓飯!”
蘇沫翻了個白眼:“得了吧,我看到人家送你回宿舍那望妻石的模樣!”
“蘇!沫!”
瀟瀟撲過去撓她癢癢,兩人笑鬧著滾作一團。
夜風(fēng)掀起窗簾時,蘇沫突然輕聲問:“如果......我是說如果......”
“他們其實是同一個人呢?你上次不是和我說,學(xué)長也玩《大荒》這個游戲嗎?”
瀟瀟的笑聲戛然而止。
“不可能....吧?”
月光灑在記賬本上,“青衫撫醉意”的ID旁,不知何時被畫了顆小小的愛心。
用鉛筆畫的,輕輕一擦就會消失的那種。